第一百六十章 借刀
慵十一2022-11-14 08:473,110

  薄晓晚间是看不见的,但阿廿非要拉着她在外面坐坐,她也就难得好脾气的没有拒绝。

  漫天星辰拥挤,两个许久未见的女孩凑在一起,阿廿开心得像个孩子,“等小师叔破解了《临邪》,你的眼睛就有救了!”

  薄晓听出她声音里的兴奋,也露出一点笑来,“没想到夜悬阳竟然真的有《临邪》,我一直以为他是为了多和你有些交集,故意在诓你。”

  阿廿抿抿嘴,“其实有一阵子,我也怀疑他根本没有《临邪》。”

  “可你还是与他纠缠不休。”

  “我还不是为了你吗?”她脸不红心不跳。

  薄晓把脸转向她,似乎想瞧瞧她这口是心非的嘴脸,“我倒宁愿你是为了我,只不过你究竟为何,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阿廿眨眨眼,突然不知如何回答。

  她知道薄晓说的对。

  从她认识夜悬阳开始,每走到一个岔路口,她都会选择和他站在一边。一次或许是算计,两次或许是巧合,然而每一次都如此,她越走越近,走到他身边,走进他心里……还能是因为什么?

  阿廿张了张嘴,没有回答。

  这沉默的意味,二人心知肚明,阿廿憋着想说点什么,薄晓却突然伸手在地上摸起一颗小石子,回手往旁边甩去。

  黑暗里有人“哎呦”一声。

  声音很耳熟。

  片刻后,腊八揉着脑袋出现在二人面前,委屈巴巴的看薄晓,“师父……”

  薄晓不咸不淡的回了他一句:“我可没认你。”

  阿廿赶紧打圆场,“好啊你,敢偷听我们说话?”

  腊八赶紧摇头,“不是不是,我是专门来找你们的。”

  “找我们?”阿廿笑了,“你拜师的事儿我真管不了,这位薄大小姐的脾气你也看到了……”

  腊八还是摇头,“不是拜师的事,是……其楹师兄的事。”

  鹿未识一愣,这才想起今日一直没见到其楹,“对啊,其楹呢?怎么回来一直没见到他?”

  身边的薄晓轻轻吐出两个字:“死了。”

  阿廿睁大眼睛,看看薄晓依旧平静的脸,又看看腊八,腊八默默点了个头。

  她一时难以接受,“什……什么时候的事儿?”

  “大概两个月前……”薄晓开口道,“其楹不知从何处得知了其庭的死因,于是提着剑去慎语堂,找圣主夫人报仇。”

  这姑娘提到“圣主夫人”四个字,依然毫无波澜,似乎在聊一个陌生人。阿廿也就安安静静的听着她继续讲下去。

  “一切都很顺利,一剑毙命,只是离开的时候被圣主撞了个正着。杀害圣主夫人是重罪,其楹当晚就被处死了。”

  腊八有点意外,“师父,你怎么如此清楚?”

  “徐师叔给我传过信。”

  “可是你……”

  “对,我没回来,”薄晓稍微扬了扬下巴,一双空茫的眼睛似乎朝着夜空的方向,“那天正遇到一只受伤的兔子,所以留下来照顾它了,没办法回来。”

  腊八呆呆的,“啊?”

  阿廿看着薄晓,“看来你是真的不在意她了。”

  “斯人已逝,一个可有可无的告别,倒不如救眼前的一条生命来得实在。”

  “想的真开,那我死了你会来吗?”

  “不好说,”薄晓似乎朝她偏了偏头,“所以在我有生之年,你尽量别死。”

  “我尽量……”

  腊八往前凑了一点,“师父,我也不死。”

  薄晓刚刚因为鹿未识而温柔了半分的面孔转而又恢复了冷漠,问道:“你来找我们,就为了说这个?”

  腊八犹豫了一下,“我是想说……我知道其楹师兄当天发生了什么。”

  阿廿眉头皱起来,“到底怎么回事?”

  “其楹师兄去慎语堂之前,我看到他收到一封信,信上写着,”腊八说到一半,又想起什么似的,赶紧解释,“我不是故意要看的,你们也知道我的念境还不太受控制,一不留神就看见了。”

  阿廿却没有在意这个,只是问:“信上写了什么?”

  “信上写着:今晚亥时到藏书阁门外。”

  阿廿的眉头皱起来,“藏书阁?徐师叔写的?”

  腊八摇头,“徐师叔的字迹我认得,不是他写的。”

  “那还能有谁?”

  “我怀疑……是圣主,薄云天圣主。”

  阿廿明显感觉到身边的薄晓微微绷紧了身子,赶紧轻声道:“这话可不能乱说。

  “我不敢乱说,所以只能把我看到的都讲给你们听……”腊八想了想,也在阿廿和薄晓的旁边坐下,用他特有的一字一顿的语气慢慢开口。

  腊八清晰的记得那天晚上。

  那天很奇怪,或许是因为腊八对其楹那封信心生好奇,那晚,他的念境居然一直跟着其楹,就好像自己一双眼睛长在了其楹身上。

  临近亥时,他随其楹来到藏书阁门外,隐约听见里面有人说话,是薄云天和徐应物的声音。薄云天的声音依旧苍老而谦和,似乎在跟徐应物道歉。

  “师弟,都过去了这么久了,你还对私牢的事耿耿于怀?”

  “我可不敢,圣主明知在私牢杀害其庭几人的并不是顾之远,却还是让他顶罪,若是惹恼了圣主,说不定什么时候,我也落得一样的下场。”

  窗外的其楹默默握紧了手里的剑,耳朵几乎贴在窗上。

  屋中的薄云天依旧温和平静,“你不是素来与顾之远不合吗?他打断你的腿,我这样做,正好为你报仇。”

  “恩怨是恩怨,真相是真相……”

  “师弟,”薄云天打断他,“你如今已过而立之年,应该知道,有时候解决麻烦远比揭开真相更重要,如今你的命保住了,别云涧的名声也保住了,至于顾之远,他本就无足轻重,舍弃他一人,保全了大局,何乐而不为呢?”

  “大局?倘若粉饰太平也叫保全大局,那我宁愿不要这大局。你分明是怕别人知道她卫清茗是个毒妇,怕丢了你圣主的颜面!”徐应物的声音有些激动,“薄云天,其庭也是你看着长大的孩子,你的女人杀了他,你竟还在这里遮遮掩掩,你活了这许多年岁,悲悯之心都喂了狗吗?”

  外面的其楹攥着剑的手正在发抖,屋中的薄云天却并不回应徐应物的愤怒,“我已经把她软禁在慎语堂了,还能怎么样?难道我真要去杀了我孩儿的母亲吗?让天下人都知道别云涧主母是个毒妇吗?事到如今,如此局面已经是最好不过……”

  薄云天后面说了什么,腊八已经听不清了,因为其楹几乎没了理智,转头奔着慎语堂去了。

  慎语堂烛火昏暗,那夫人形容憔悴,只裹着件素白袍子靠在床边,像是给自己准备好的丧袍。面对其楹的质问,她只是沉默,哪怕剑锋刺进胸膛,她依旧平静,似乎这具肉体和她毫无关系,似乎真正的卫清茗早在很久以前便已经死去……

  再转头,薄云天正站在门口,满眼惊诧和愤怒。其楹几乎没有反抗,束手就擒,很快被拖出去处死。

  阿廿听得眉头紧锁,却还是问道:“你是在怀疑,圣主故意传信给其楹,又故意去拜访徐师叔,就是为了让其楹听到真相,好借他的手杀了圣主夫人?”

  “我也不敢这样猜测,可是……”腊八深深运了口气,似乎想到了什么让他心惊的场面,“其楹师兄被人拖走的时候,我的念境里……看到圣主在笑。”

  阿廿头皮一紧,偷眼看向薄晓,薄晓还沉着一张脸,一言不发。

  阿廿不得不承认,她无法反驳腊八的猜测,可是当着薄晓的面,她无法如此轻易的下定论,只好问道:“其楹的事,徐师叔怎么说?”

  腊八摇头,“自从你出事后,徐师叔就不太说话了,其楹师兄死后,师叔更是疯疯癫癫的,整天把自己关在藏书阁里,根本不理我。”

  薄晓突然站起来,“既如此,我们去问问徐师叔吧。”

  腊八一愣,“可是他……”

  “他多半是装的。”

  但凡装疯卖傻之人,八成是心底藏着什么秘密。阿廿也站起身,“说的对,去问问就知道了。”

  此时,悬阳正倚在藏书阁阁楼的小窗外,透过一道窗缝,正好能看见屋子里时而自言自语、时而疯狂翻书的徐应物。

  晚间没什么风,四周微凉却不显寒意,让人清醒而舒适。

  然而尊使大人眼睛盯着徐应物,心里却在暗骂鹿未识那个没良心的。

  傍晚时分,鹿阿廿连哄带骗的磨了他半天,把他哄高兴了,转头就丢他在这儿守着徐应物,她自己屁颠儿屁颠儿的找薄晓去了。尊使大人孤零零守在窗口,妒意横生。当初接近他是为了薄晓,留在他身边是为了薄晓,如今要解开这本书还是为了薄晓。得亏薄晓是个姑娘,若是个臭小子,怕是他拼了老命都拆不散这对青梅竹马。

  他甚至有些怀疑,等薄晓的眼睛真的治好了,鹿阿廿会不会不要他了……

  尊使大人像个打入冷宫似的弃妃,正酸溜溜的胡思乱想,余光突然瞟见楼下似有黑影一闪而过,整个人立刻警觉起来……

  他无声从屋顶落下,轻手轻脚的朝方才所见的黑影方向去。

  那里是一片矮木圈起的小花园,无恕懂事的拨开花木,下一刻,谢青岫一张沾着血的脸露在悬阳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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焉知蕉鹿不识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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