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出租车里,张北楚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顺手拿出手机,打开备忘录,在上面写了一小段话,然后说道:“师傅,麻烦去火车站。”
出租车司机应了一声,倒车出去后,还一直忍不住好奇的回头看着那一堆豪车,啧啧有声的说道:“这啥情况啊,是不是有啥大人物在这里啊,乖乖,怕是全市的大老板的车都在这了吧?”
张北楚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咦?”就在这个时候,司机轻咦了一声,发现在他的车后面,跟着一辆白色的保时捷卡宴。
张北楚也没理会,继续在手机上低头写着什么,说道:“没事,不用管他。”
“哦,好……”司机肚子里是一阵犯嘀咕,也没再说啥,闷头将车开出了村子。
半个多小时后,出租车停在了寒江市火车站,张北楚正准备掏钱付车费的时候,车窗却被人敲了几下。
司机怔了一下,却发现敲窗户的正是那个开卡宴的男子,连忙落下车窗。
陈海泽从兜里掏出了一张百元钞票,说道:“不用找了。”
张北楚叹了口气,他就知道,自己的出现,肯定会被有心人盯上,好在就只有这么一个,于是也没说什么,直接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陈海泽见状连忙绕过车迎了上去,掏出名片道:“您好,认识一下,陈海泽,寒江市奇明养殖基地的董事长,这是我的名片……”
张北楚接过名片看了一眼,收了起来,说道:“那个,不好意思,我急着赶火车。”
“不用不用,您去哪,我送您。”陈海泽连忙说道。
张北楚无奈的眨巴了几下眼睛,看来是躲不掉了,因为陈海泽已经麻利的将自己的卡宴车门打开了,张北楚苦笑了一下,只好在周围人惊讶羡慕的眼神里坐了上去。
张北楚刚一上车,陈海泽就已经迫不及待的询问道:“您怎么称呼,不知道和刘大师是……”
“张北楚,帝都理工大学的学生,至于刘大师……亲戚关系。”张北楚略微犹豫了一下,扯了个谎,说道:“有什么事么?”
“我……”陈海泽心里咯噔一下,有些凉了,难道自己猜错了?这个人真的只是刘大师的亲戚?可看刘大师那紧张的样子,不像是对待亲戚的样子啊?
要知道,刘大师出道即是巅峰,别说是他这样的小老板,就算是市里面的那些大佬,看到刘大师那也得敬茶递烟,恭恭敬敬的喊一声大师。
“有什么事就说吧,既然你找到我了,那就算是个缘分。”张北楚知道,有些事儿,不是自己能躲掉的。
“啊?是,是这样,张大师……”
“别,我可不是什么大师,叫我名字就行。”
“别别别,我托个大,就喊你一句张老弟吧。”
陈海泽可不敢直呼其名,万一真是有点名堂的,又是个记仇的人,自己岂不是祸从口出?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奉行谨小慎微,即便如此,还是吃了个大亏,如今更是如履薄冰,谁都不敢得罪。
“张老弟,事情是这样的……”
陈海泽叹了口气,苦着一张脸,将自己最近遇到的那点邪乎事,娓娓道来。
七年前,他靠着家里人在上面的关系,在众多竞争者中成功拿下来了一块地,投资了1700多万,开了一家养殖基地,主要就是养猪。
因为是寒江市最大的养猪基地,所以,生意让他做的风生水起,不过几年的时间,就已经一跃成为了寒江市数得上号的人物。
可就在今年年初,当初帮他的那位亲戚出事了,随后,一直顺风顺水的他,就开始出现了各种问题。
先是一场没有任何征兆的疫病席卷,使他养的上万头猪全都死了,导致他和别人厂子签的订单没有完成,赔了一笔巨额的违约金。
也幸亏几年下来,他的底子还算雄厚,虽说元气大伤,还没到破产倒闭的地步,于是,他专门花高薪从外省聘请了一个养猪的专家,又加强了养殖基地的卫生,对猪饲料的严格把关,同时投放疫苗,做的已经十分到位了。
可这一切刚弄好,养殖基地里的猪仔又突然没有任何征兆的大规模的死亡。
接二连三的打击,让他这个曾经靠着养猪起家的亿万富豪,负债累累,当初视他为座上宾的银行,也都冷眼漠视,不肯放贷款给他,除非他愿意拿这块地皮抵押,无奈之下,他又和当初关系十分不错的哥们开口,没想到这些人也都纷纷远离他。
一夜之间,不到四十岁的他,愁上心头,看起来宛如一个近五十岁的中年人。
而后,走投无路的陈海泽,在一个莫名其妙的梦中,找到了当时隐居的刘大师所在的村子,没想到,刘大师没给他看事儿,却遇到了眼前这位神秘的少年。
张北楚听完这一切,心里基本已经有个底儿了,于是说道:“我若没猜错,当年为了这块地,你怕是用了什么不光明的手段了吧?”
陈海泽被说的老脸通红,商场如战场,由其是自己还有关系的情况下,在看到利益摆在自己面前,肯定受不了那么大的诱惑。
所以,当年在拿地的时候,的确暗中使了点手段。
张北楚一眼就看出问题了,说道:“横财必伴横祸,钱这个东西,来路不正,迟早要出问题。”
“可我也就是拿地的时候,动了点关系,真的,当时竞争对手太强,我也是被逼无奈,不过我发誓,在那之后,我一直老老实实的缴税,这几年一直是市企业纳税大户。”陈海泽连忙发誓道。
“问题不在这。”张北楚摇了摇头,说道:“世间事,有因必有果,有句老话不是说了么,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而已,算了,也是你命中注定,否则咱们也不会遇到。”
说着,张北楚看了一眼手表,说道:“时间还来得及,带我去你的养殖基地看一眼吧。”
“哎哎!好,好。”一听张北楚这么说,陈海泽心里狂喜不已,如今他已经是求爷爷告奶奶都没用了,走投无路也是什么都肯信了,于是,连忙朝着市郊区的养殖基地方向驶去。
陈海泽开着车一路狂奔,半个小时的路愣是开了十几分钟就到了,张北楚推开车门下车,肚子里一阵翻江倒海,骂娘的心都有了,这一路他都在提醒陈海泽慢点开,结果这位可好,嘴上答应着,脚下却是油门猛踩到底。
“实在是不好意思,我这,我这……”陈海泽看张北楚脸色有些难看,连忙道歉。
张北楚摆了摆手,忍着想吐的冲动,缓了半天劲儿,这才抬起头望着眼前这一眼都望不到边,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子重重的猪粪味的养殖基地。
陈海泽刚要说话,张北楚却是抬起手,阻止了他,说道:“不介意我自己进去看看吧?”
陈海泽一怔,说道:“这养殖基地很大,怕你走迷路了……”
张北楚没有说话,直接推开铁门走了进去,陈海泽犹豫了一下,却没有跟在身后。
“这手段还真是有点狠啊!”张北楚走了几步,立刻就感觉到了一股十分浓厚的死气,不用说也知道,是那些死掉的猪留下来的。
死气这种东西很难说,看不到,摸不到,但是第六感敏锐的人,是可以感受到的,由其是死气特别浓郁的时候,连普通人都可以感受到,比如,莫名其妙的一阵心悸,浑身泛起鸡皮疙瘩,忍不住的打冷颤,甚至是升起一股子恐惧感。
这其实算是动物的一种对危险的预警,是自我保护的本能,而张北楚,只是将这种本能扩大化了,感受的更加直观,直观到能看见身边那些近乎透明的猪的虚影……
在养殖基地里转悠了一圈,张北楚看到的那些虚影越来越多,但所有的虚影都下意识的从他身边避开了,不过,他的眉头却是越锁越紧。
“看来,有些人,为了钱,真是不择手段……”张北楚脸色略微有些泛寒,轻哼了一声,自言自语的嘀咕道:“奉我为主,听我号令!哪位妖族前辈在此,速速现身!”
声音不大,却震耳欲聋,宛如声波一边,一道道的四散开去,周围那些猪的虚影似乎受到了惊吓一般,纷纷逃窜,避开了足足上百米,才停了下来,漫无目的的游荡着。
就在这个时候,一股寒意涌起,周围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两三度,随后,就见一个虚影缓缓的浮现在了张北楚的面前,十分恭敬的朝着张北楚拱手一拜。
“原来是黄家的仙家,叨扰修行,实在是对不住了。”张北楚客气的点了点头,算是回礼,说道:“敢问这位仙家,可知是谁在这里布的瘟阵?”
那虚影不缓不慢的抬起手,比划了几下,张北楚紧皱着眉头,就这么看着那个虚影比比划划的足足两分钟,这才点头说道:“原来如此,多谢。”
说罢,张北楚从口袋里掏出一盒香烟,然后笨拙的叼在嘴里一根点着,抽了两口却是呛得眼泪直流,咳嗽了几声,将那香烟放在了一个猪圈的水泥台上。
那虚影似乎极为激动,化作一团淡淡的黄雾,绕着那香烟转悠了几圈,香烟十分诡异的迅速燃烧,留下了一截长长的烟灰。
张北楚也没再多问,站在那琢磨了一会,转身离开了。
此时的陈海泽心里忐忑不安,焦急的在门口来回踱步,就在此时,一辆黑色的奔驰S500开了过来,陈海泽看到那辆车后,脸色明显变得极为难看。
奔驰车挺稳,后排车门打开,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穿着一身西服,气势不凡,带着一抹胜利者的笑容走了下来。
“哈哈,这么巧,这不是陈总嘛,这大周六的还来加班啊?不愧是咱们寒江市的知名民营企业家啊!就冲你这份敬业,就让赵某佩服,佩服啊!”那个男子笑哈哈的挖苦道。
陈海泽气的脸色铁青,额头上的青筋都鼓了出来了,狠狠的捏着拳头,看着眼前的这个男子,一字一句的说道:“赵明建,你来这干什么?”
这个叫赵明建的男人哟呵一声,道:“陈总这话说的真是有意思,怎么着,这厂子是你的,难道连外面的路也是你的了?市里什么时候给你批的?挺霸道啊,怕就是你那位表哥在位的时候,都没你这拽啊!”
陈海泽冷哼了一声,没再说话,赵明建则是摸着光溜溜的下巴,说道:“哎,听说你养的那些猪死了不少,赔挺多钱吧?”
“关你屁事?”陈海泽极为不客气的骂道。
“哎哟,瞧瞧,还急了,我不就是随口问问嘛,关心你一下嘛。”赵明建笑呵呵的说道:“不过,你这养猪场不行了,怕是银行贷款怕也还不上了吧?哎,要我说啊,不如把这厂子卖了算了,趁现在卖,还能多拿回点,这要是上了老赖名单,被法院收回去了,到时候想卖都难喽。”
陈海泽拳头捏的嘎嘣嘎嘣响,恨不得一拳就将眼前这个混蛋打的满地找牙,可他终究还是没鼓起勇气来。
“干嘛,想打我啊?打啊,别忍着,当年陈总可是出了名的脾气火爆啊!”赵明建走到了陈海泽面前,指着自己的脸颊上的一道伤疤,眯着眼睛挑衅的说道:“当年那一酒瓶子,到现在想起来,我还隐隐作痛呢。”
陈海泽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住了怒火,瞪着赵明建,一句话都没有说。
“不过你放心,我是个大度的人,打人这种粗鲁的事,也只有那些没文化的粗人莽夫才干得出来。”赵明建用中指轻摸了一下脸上的疤痕,淡然的说道。
“你到底想怎么样?”陈海泽隐忍了半天,好不容易将肚子里的那股邪火压了下来,一字一句的问道。
“我能怎么样?”赵明建挑起眉毛,看着比自己稍微高一些的陈海泽,淡然的说道:“只不就是想拿回当初属于我的东西罢了。”
就在此时,一个略显青涩的年轻声音,突兀的响起。
“怕是这个地方,你拿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