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北楚突兀的出现,让赵明建愣了愣神,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怎么看都很普通的少年,顿时觉得有些好笑,可他毕竟是寒江市数得上号的大老板,自然不会把这个小屁孩的话当真。
“这是你亲戚?”赵明建笑呵呵的问道。
陈海泽却没理会他,而是略有些紧张的看着张北楚,甚至在听到刚才那句话的时候,竟是松了一口气。
张北楚淡定的说道:“生意关系。”
饶是赵明建城府再深,也忍不住被这句话给逗乐了,道:“陈总这生意范围还真是够广的啊,生意关系,怎么着,养猪场干不下去了,改做学生用品了?”
陈海泽老脸一红,知道这是赵明建在挖苦他,到了他们这个地位的人,大多都是人以群分,更不用提和一个穿着朴素的学生有生意上的往来了。
张北楚也不在意赵明建的挖苦讽刺,而是认真的盯着赵明建看着。
赵明建最初还没当回事,笑眯眯的和张北楚对视着,可是越看心里越惊,不知为何,眼前的这个少年,竟让他开始觉得有些毛骨悚然,脊背一阵阵泛寒,不过就是对视了几眼,他就已经慌了神的避开了目光。
张北楚这才不再去盯着赵明建,说道:“心中无愧,自然气盛,心中有亏,自是气衰,这位赵总怕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吧?呵呵,陈总,我们走吧。”
亏心事?陈海泽听的心里猛的一惊,看着赵明建的眼神已经变成了仇恨,他再笨也听出来了,自己的厂子,恐怕就是这个姓赵的动的手脚。
当即,陈海泽就一副要和赵明建理论的架势,但张北楚却是直接转身离开,加重了口气说道:“我们走吧,有些事,不是动怒能解决的。”
陈海泽气的浑身微颤,却也不敢太过冲动,只能恨恨的看了赵明建一眼,怒哼了一声,走到车前,帮张北楚打开了副驾驶,然后丢下了一句:“姓赵的,你干了什么,心里清楚,咱们走着瞧。”说罢,开车离开了。
赵明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他不是震惊张北楚的那句话,真正让他震惊的是,陈海泽竟然给这个看起来平淡无奇的穷小子亲自去开车门?而且还对他这么忌惮?这,这什么情况?
要知道,做到他们这种程度的商人,别说是一个穷小子,就算是市里的那些手眼通天的大佬,也还没让他们亲自开车门的待遇啊!哪怕陈海泽落魄了,在自己面前,也绝对拉不下这个脸子来吧?可……
等等!
猛然间,赵明建仿佛想到了什么,身上的寒毛唰的一下竖了起来。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电话被接通后,里面传来了一个极为不耐烦的声音。
“赵总,我不是说了么,没什么大事的话,最近就不要给我打电话了。”
赵明建避开司机,捂着电话小声说道:“孙大师,实在是迫不得已,您晚上有时间么,我在鸿宾楼安排一下,想请您吃个饭,有事儿跟您商量。”
“啧……”对方有些不爽的咋舌了一下,道:“行行行,我知道了,晚上让你司机来接我。”
“好,好好……”赵明建挂断了电话,这才一脸凝重的看着已经开远的保时捷,不过多时,摇了摇头,自嘲道:“我是不是有些担心过了,一个屁大的孩子,还能厉害到哪去,哎,算了,稳妥起见……”
赵明建微微的眯着一双鹰眼,回头看了一眼这块本应属于他的地方……
一路上,陈海泽始终阴沉着一张脸,开着车一句话不说,张北楚跟没事儿人一样,刷着手机。
“张大……张老弟,您跟我交个底儿,是不是那个老瘪犊子下手阴的我?”沉默许久,陈海泽实在忍不住了,语气里充满了愤怒。
张北楚略微一愣,歪头看着他,问道:“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要真是他,我他妈弄死他我,我……”陈海泽被问的也是口不择言,可随后就憋住了。
“陈总,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杀人是要偿命的,古今如此,法治社会,遵纪守法,做人本分一些才是正途。”张北楚淡漠的说道。
陈海泽顿时被说的憋了个大红脸,张北楚说的没错,杀人犯法,弄死他?弄死个寒江市数得上号的大老板?别说是现在他这副德行,就算是当年最全盛的时期,和赵明建起了那么大的冲突,也只是打了对方一酒瓶子。
结果就是,自己被拘留了半个月,还托人找关系把这事儿给压了下来。
现如今,法治社会,杀个普通人都是泼天大案,要真弄死了赵明建,恐怕他还没等跑路,就得被抓起来吃花生米了。
“那我现在怎么办?”陈海泽有些颓废的苦笑了起来。
“最好你们能坐下来谈谈。”张北楚说道。
“谈?张老弟,可跟我别开玩笑了,这绝对不可能!我俩已经结了死仇,我俩都巴不得对方死无葬身之地,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陈海泽恨恨的说道。
张北楚有些无奈,耸了耸肩,道:“我就想不明白了,钱够花就行了呗,非得争个你死我活,我只是个人建议,你和他先谈吧,谈不拢我再帮你想办法。”
陈海泽看着张北楚,觉得肚子里极为憋屈,可又不敢发作,只能闷头开车,也不做答应。
张北楚也不搭理他,在途径火车站的时候,张北楚看了一眼手表,说道:“就在这里停车吧,现在进站刚好时间来得及,对了,这是我电话,实在不行的时候,就给我打电话吧。”说着,张北楚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纸片,拿笔在上面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递给了张北楚。
陈海泽心里一阵郁闷,停下车后,张北楚开了车门就走了下去,陈海泽这才喊道:“张老弟,您看这费用怎么算?”
张北楚摆了摆手,并没有说话,径直朝着火车站的候车大厅走去。
陈海泽看着纸条上的手机号,无由来的一阵火大,本以为找到了救星,结果就是轻飘飘的一句不负责任的话就走了?他烦躁的将那张纸团了起来,直接丢出了窗外,随手点了一根烟,盯着地上的那张纸,犹豫了一下,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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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江市开往帝都的直达列车上,张北楚打了个哈欠,坐在硬座的窗户边,望着外面飞逝的景色。
这个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张北楚接起电话,里面传来了老爹的声音。
“臭小子,是不是又多管闲事了?”还没等张北楚开口,他老爹已经是劈头盖脸的质问了起来。
张北楚咧嘴一笑,道:“遇到了,总不能放任不管吧?”
“你啊,我说过多少次,让你好好学习,不要每天总是神神叨叨的管这些闲事,你是大学生,不是神棍,真不知道你这书都念哪去了,怎么迷信这些玩意儿……”老爹语气里满是恨铁不成钢。
张北楚急忙岔开话题,扯了足足十多分钟,这才安抚好老爹挂断了电话。
不过,在这过程中,张北楚却始终把注意力放在了眼前一个看起来有些蔫了吧唧的小男孩身上。
孩子不过四五岁大的样子,一脸病恹恹的,像是一只受惊吓的小猫似的,手指紧紧的抓着坐在他身边的一个少妇的衣服,一言不发的在那低着头发呆。
“哎……”一声叹息,正如张北楚刚才所说的,有些时候,有些事,自己真的不能放任不管,比如眼前这个孩子。
“那个什么,大姐,你家孩子几岁了?”张北楚看着那个一直低头玩着手机的少妇,忍不住的开口问道。
少妇发完一条微信后,狐疑的抬头看了一眼,看到眼前是一个大学生,不像是什么坏人,也就很随意的说道:“五岁了。”
“哦,属蛇的?”张北楚喔了一声,说道。
“嗯。”
张北楚正琢磨着准备继续搭讪下去的时候,那孩子突然抬起头,眼神极为恐怖的盯着张北楚,充满了威胁的味道。
张北楚摸着下巴,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有意思,竟然敢威胁自己?
“怪了,怎么突然这么冷了呢?”少妇突然打了一个寒颤,在胳膊上撸了两下,起身将头顶的行李箱取了下来,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孩子和张北楚的表情。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儿子的身后,有一只看起来足有一个成年人大小的黑影,两个手臂环在孩子的脖子上,骑在他的肩膀上,看起来极为恐怖怪异,却压根没有人察觉。
少妇找来一件稍厚的衣服披在身上,还是忍不住的哆嗦,看到自己的儿子似乎没啥异样,喃道:“怕是要感冒……”说着,她有翻腾出了一盒感冒药和一个水杯,然后对张北楚说道:“那个大兄弟,帮我看一眼孩子呗,我去打杯水。”
“好勒。”张北楚连忙应了下来。
少妇起身离开后,张北楚脸上挂着一抹笑意,略微抬头看着那个孩子身后的那个黑影。
就在这个时候,那孩子突然压低了声音,像是老鼠叫一样,尖声细语的说道:“我知道你身份不一般,我不招惹你,你也别管闲事,咱们俩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路。”
张北楚双手搭在下巴上,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我没遇到也就罢了,可既然遇到了,自然要管。”
小孩露出了一抹狞笑,道:“你管的了?”
张北楚呵呵一笑,道:“试试?”
就在此时,少妇已经打了一杯水走回来了,那小孩突然表情一变,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霎时,张北楚整个人都懵了。
少妇被吓了一跳,连忙将孩子抱在怀里,摸着脑袋问道:“咋了,儿子,你咋了?”
小孩指着张北楚,委屈的说道:“大哥哥打我。”
卧槽!张北楚脑袋嗡的一下,这货还会玩栽赃嫁祸这一招?
少妇一听这话,顿时急了,彪悍的指着张北楚骂道:“你这人有病啊?我儿子找你惹你了,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欺负个小孩?亏你还是个大学生,咋这样呢?”
小孩嘴角露出诡异的坏笑,得意的看着张北楚。
因为不是假期,车上的人并不多,偏偏张北楚又是车厢尾部,只有双人的座位,除了一个脱了鞋,躺在那呼呼大睡的老大爷,就没别的人和他们并排了。所以,也压根没一个证人。
这少妇一闹,不少乘客纷纷起身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不是,大姐,我没碰他,真的。”张北楚哭笑不得的解释道。
少妇压根不听,大声喊道:“咋的,你这话的意思,我儿子撒谎了呗?大家来评评理,我孩子才五岁,平时可乖了,你要是没打他,他咋就说你打他了?咋,我儿子都不认识你,冤枉你对他有啥好处啊?”
“就是,你说你个大学生,咋这么坏呢,小孩才多大,你就欺负他?”
“哎,现在这大学生素质啊,真是……”
“赶紧给赔礼道歉,快点!”
周围的人都跟着起哄了起来,张北楚也是百口莫辩,真是有理也说不清了,只能对那少妇说道:“大姐,你能听我说一句不?”
少妇冷哼了一声,双手抱在胸前,道:“你说,我看你能说出个啥。”
张北楚咋了一声舌,低声对少妇说道:“你孩子……可能有点问题。”
少妇一怔,顿时破口大骂道:“有你奶奶个腿,你才有问题!你全家都有问题……”
张北楚脑袋都大了,就在这个时候,乘警也赶了过来,简单的询问了一下后,就直接将张北楚和少妇以及她的孩子带离了车厢。
列车上的警务室,乘警拿着张北楚的身份证,比对了一下,又看了一眼张北楚的学生证,说道:“张北楚,哟,理工大学的啊,我说你这孩子,念的这么好的学校,怎么还做这种事呢?小孩就算皮了点,也不能动手打不是?”
张北楚这个委屈啊,老子做啥了啊?老子啥也没做啊?
可面对一个故意栽赃陷害自己的小孩,换做谁都不可能相信自己。
少妇气鼓鼓的坐在那,乘警对张北楚一阵批评教育,就准备将他们分开车厢坐,算是活个稀泥,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张北楚有些郁闷,甚至有不想再管这事儿的冲动,可一琢磨,栽赃自己的是那孩子身上的东西,自己不应该迁怒那个孩子才对。
深吸了一口气后,张北楚决定,试一试!
“我现在说三件事,大姐你别急着吵,如果我说错了,我身上有一千块钱,全给你怎么样?就当给你儿子赔礼道歉了。”张北楚从口袋里掏出了钱包,将里面的钞票尽数放在了桌子上,说道。
乘警一脸愕然,这小子是不是上学上傻了,本来都调解的差不多了,这咋还主动道歉赔偿了。
少妇一琢磨也不吃亏,轻哼了一声,双手抱在胸前,一副看你能说出啥的样子。
张北楚看着少妇怀里的一副委屈模样的孩子,说道:“我若没猜错,这孩子这一个月,经常自言自语的说胡话,还学动物叫。”
少妇愣了一下,刚要否认,张北楚指了指桌子上的钱,说道:“我还没说完。”
少妇看了一眼钱,忍住了,张北楚继续说道:“身体很弱,但医院查不出毛病,而且半夜睡觉还一直尿炕,有时候还自言自语的说话,你肯定听不懂,对不对?”
这个时候,少妇的眼神都变得有些不一样了,表情也有些凝重了起来。
乘警一脸好奇的看着张北楚,心想,这小子不会是学医的吧?
最后,张北楚说道:“你或者你老公,肯定得罪过什么东西,比如山精野怪什么的……”
这句话刚说完,乘警直接开口说道:“哎哎哎,亏你还是个大学生,越来越离谱了啊,当着我这个警察的面大搞迷信,你小子胆子不小啊?”
可谁知,那个少妇突然一把抓住了张北楚的手,十分诚恳的赔礼道歉的说道:“对不起,老弟,是我错了,我刚才太冲动了,我,我……”
张北楚瞥了一眼目瞪口呆的乘警,说道:“你要是信我,回车厢再说。”
少妇连忙点头说道:“我信我信。”说着,他对乘警说道:“同志,对不起,是我刚才无理取闹,我给您添麻烦了,对不起。”
乘警也是无语了,既然当事人都不追究了,自己也就没必要再去追究了,可张北楚临走之前,还是忍不住的警告了一番,怕他在车厢里胡说八道的宣扬迷信。
张北楚跟在少妇身后,看着那个有些不安,一直回头瞪自己的小孩,张北楚故意掰了下手指,发出嘎嘣的声响,丝毫不掩饰威胁的样子,那意思再明白不过。
小样,敢阴我,你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