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派他有别的事，”叶秩看着白慕辰，只见他身量本就纤细，身着一身女子的对襟绣花罗裙，挽着女子的发髻，方才让卖成衣的老板娘顺手画了个妆容。低眉顺眼的，还颇有几分女子温婉的味道：“府衙内的人我信得过的没几个，你就是其中之一。”
白慕辰心中一动，小声道：“那为何还要我穿这，女子的服饰？”
“自然是要掩人耳目。”叶秩耐心的和他解释：“这件事可能要涉及一些官场隐秘的事件，我们自然是越低调越好。”
叶秩自然不会说只不过他想看看白慕辰身着女装的样子，至于这次百花楼探案，女装不女装自然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白慕辰倒是没什么异议，很快就认同了叶秩这一套看似有理实则毫无头绪的说法。
傍晚的太阳在江面上洒下了粼粼波光，渐渐深蓝的天幕，已经挂上了半轮银色的月亮。
渐渐的太阳落山了，只见江水两岸山峦重叠，林木萧萧，暗影重重，颇几分鬼魅森森的感觉。
只听船家说：“前面就到了百花楼了。”
小船划过水面，船家尽职的把他们放在了原本百花楼特地设置的的码头上便飞一般的划走了船，很快就在茫茫江面上失去了踪迹。
叶秩对清嘉江这一带河间女子的传闻倒是有些了解的，河间女子多半是近水而居，这边的男子大多都是为了家里的生计奔波在外，有时十天半月的见不着人影。河间女子们耐不住寂寞，就会晚上出门去和人私会。
百花楼，坐落于清嘉江的一座孤岛上，五年前清嘉城最大的花楼，也是最最繁华之地。
那时候，这里常常是夜夜笙歌，花香飘摇，灯火通明，印的整座清嘉城半边天都亮了。
来来往往于此的达官贵人们数不胜数，若不是触碰了朝廷法律，私下里售卖五石散，也不至于一夜火烧焚灭，昔日繁华皆作东水漂流。
几年前的河间女子，最喜欢晚上到这百花楼幽会情郎。
叶秩首先踩下泥土去，前几天刚下了雨，这里的泥土还是潮潮润润的，他怕白慕辰摔着，特意嘱咐道：“你拉着我的衣袖不可松手，待会要是有什么突发状况我也可以保你安全。”
白慕辰抿了抿唇，依言抓着他的衣袖。
清嘉城的人尽皆知，叶秩叶少将军是极爱干净的，对整洁的要求近乎有些变态。
白慕辰垂下眼眸看着自己抓着叶秩衣袖的手，他的衣袖是竹青色的，靠近一点，还能闻见叶秩身上那股干净的水墨香。
真是奇怪的人，明明是个武将，却有着文人的矜持和修养；若说他是个文士，偏偏又有着武将才有的杀戮果断之气。
这个人明明洁癖到了极致，却还担心自己的安危而让自己抓住他的衣袖。白慕辰说不清自己心中所想，只觉着静谧的夜色中，自己的心脏好像要跳出胸腔。
叶秩要比白慕辰高上半个头，他警惕的看着四周，小心翼翼地带着白慕辰往深处走去。
走着走着，总觉得脸上痒痒的，他忍不住转头，一根细细的头发印入自己的眼帘。仔细看却是白慕辰站的离自己很近，头上冲起的一根呆毛在自己的脸颊上左右拂来拂去。
他都快被白慕辰这根调皮的呆毛给逗笑了，手正欲在那头顶揉一揉的时候，只听白慕辰说道：“叶秩，你看那块石头！”
百花楼
白慕辰站在刚刚发现的那块石头旁，想着方才那船家说得无不有几分道理。
夜晚江面上的风大，吹过两面巍巍欲坠的危墙，风声“呜呜”，颇有几分鬼魅森森的感觉。叶秩仔细看了那块石头，上边浸了一层锈红色的物质，凑近了还能闻见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许是前几天刚下的大雨，将这边的气味都冲淡不少。
“这些应该是血迹，”白慕辰用手指在上边抹下一点放在鼻尖闻了闻：“这里应该就是案发的第一现场的吧，那名河间女子走进来，被人在这里痛下杀手。”
石头被砸在后脑勺，是从背后突袭才能造成的伤口。
叶秩看见眼前东歪西倒的倒了一大片野草，走进蹲下去看，看见了半枚鞋印——这里土壤湿润，留下一个鞋印很正常，只不过这只脚的鞋印，并不是他与白慕辰二人的鞋印，看这花纹大小，分明是女子的脚印。
白慕辰也跟着蹲了下来，从怀里拿出一块灰白的土团，拓在了那半枚脚印上。
依照叶秩这洁癖的性子，这一趟少不了自己要多做事。
谁知手刚要打开油布包，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就伸了过来，耳旁是叶秩淡淡的声音：“我来吧。”
白慕辰愣了愣，手中的东西就被劈掌拿了过去，手指还有对方刚刚伸过来的淡淡的暖意。
“啊，啊，好的。”
白慕辰看着他仔细的将拓土贴在地面的那个鞋印上，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好像在烧。刚刚他碰到了叶秩的手！而且对方好像还没有发现，没有像往常被人碰到那样马上就拿出绢帕擦拭手指——意识到这点的白慕辰只庆幸现在天色暗沉，没让对方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
这真真是太难熬了，白慕辰憋着气，看着叶秩的手——真好看，好想有一天能握住它，哪怕就那么一小会。
正在胡思乱想间，叶秩已经将地面上的鞋印给拓好了，将那拓土用油布包包好，揣进了衣袖：“这里应该是有条小路的，你跟紧我，小心点脚下。”
其实叶秩本意是想今晚什么事都自己做好了，白慕辰只需要拉着自己的衣袖乖乖的跟着自己。平日里这家伙不是在府衙就是在他那师父的医馆了，很少像这样把他拉出来破案。这人太冷淡了，他故意想要碰碰他的手指，就想看看对方什么反应。
果然，还是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吗。
在白慕辰看不到的角落，叶秩自嘲的笑笑。该怎么办呢，自己居然喜欢上了一个小小府衙内的仵作，这也就算了，对方还是个男子……莫非自己真有龙阳之好？可是自己除了对他，对谁的触碰都是感到十分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