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马老汉很是紧张局促的样子，叶秩示意苏渊给他上杯茶让他冷静一下坐着说。
马老汉见要给他倒茶连连摆手说“受不起受不起”，在苏渊再三强调下才战战兢兢的把屁股挨了半边在板凳上，哆哆嗦嗦的把当天晚上的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
原本他那个时间应该是该收船回家了，就想着抽完根烟草再回去。心中抱着侥幸可能还会再拉一单船，毕竟当地河间女子外出野合的风气盛行，出手一般也都及其阔绰。
“但是那天晚上那个女子给了我两块碎银子，我心觉着不对劲，问了她是要去百花楼，就留了个心眼。今早上看见那尸首穿的衣裳，和那天晚上那个女子穿的衣裳一模一样，就急急忙忙来和少将军说清楚，恐怕对少将军查案有帮助。”
马老三说着，看了看叶秩的脸色，只见他面无表情，怕他是不相信自己所说的话，急忙表示：“我马老汉以自己清嘉江河神的名义发誓，绝没有半句假话，若有假话，只叫我再也不能渡船。”
白慕辰听了半天，见叶秩不发话，才温温吞吞的问道：“你如何就能肯定今早的尸首就是七天前的那个晚上登上你船的女子呢？”
马老汉见他站在叶秩身后，只当他也是个颇有话语权的人物，忙说道：“那女子身上穿的衣裳，做工精致绣样绮丽，是我们这些人这辈子都不可能摸着的衣服布料，所以留了个心眼，记住了，今早上偶然看见那尸体穿着的衣裳，布料和那晚上那女子穿着的是一模一样，这才肯定的。”
白慕辰颔首，的确，他在验尸的时候叶注意到了那衣裳的布料。因为很是华美，做工罕见，所以他还特意的多看了两眼。
“那她给你的碎银子呢？你带来了没？”
叶秩听后皱了皱眉，他倒是没怎么注意那尸首穿的衣裳，只是关注起了那女子要去的地点，百花楼，好久都没听过这个名字了。
“带了带了，”马老汉忙从自己的荷包里拿出那两块碎银子：“我那天晚上拿回去称了一下，足足有八两，就没敢私自动用，少将军请过目。”
叶秩接过来看了一眼，递给了身后的白慕辰：“你也看看。”
白慕辰接过来看了看，诧异道：“这是官银？”
官银和民间用的私银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官银一般底部都有刻字，一些贪官污吏就会将官银私自溶了当私银使用。只是这两块碎银子，分明不是溶了后再拿出来使用，而是直接给人用力敲下来的，底部的刻字都还能摸着。
“是官银？！”叶秩倒没什么反应，马老汉却是差点给吓出了一身冷汗——要知道，私自使用官银，可是要抄家灭族的重罪。
叶秩将白慕辰手中的那两块碎银子拿了回来，对马老汉说到：“这是官银也是证物，我念在你并未使用出去的份上，功过相抵，就不追究你用官银交易的罪名了。”
马老汉忙站起来那是连连称是：“多谢大人。”
“不过你能给本案件提供重要的证据和证物，待会就和苏渊去库里领取赏金十两银子。”
马老汉连连点头，眼睛都亮了几分。这清嘉城内的百姓的称清嘉城里的叶少将军是个好官，自己今天还是第一次这么切实的感受到了。
差不多了解了一下实情，叶秩便让马老汉回去了，白慕辰看着他拿着一张手绢仔细地擦着刚刚拿了银子的手，不免感到有几分无奈——明明眼前这人这么洁癖，偏自己做的活还是整个衙门内最脏的，方才看他在自己的院子前站了半天，估计是很膈应的吧。
这样想着，他忍不住心里有点堵。恍惚间，好像听见叶秩叫了自己好几声。
“你怎么了？”叶秩很少见白慕辰发愣，以为是他刚忙完有些疲惫：“可是累了？要不然你先回去休息一下？”
白慕辰这才缓过来的摇摇头：“不是，刚刚想事情走神了。”
叶秩没问他刚才在想什么，其实他挺想知道的，但是估计问了白慕辰也不会说，索性转移了话题：“那我们走吧。”
白慕辰用眼神奇怪的看他：“去哪？”
“百花楼。”
百花楼这个地方叶秩只去过三次，两次是调查五石散的问题，一次是直接抄家，一把火就在百花楼内把五石散给烧了。
那是他新官上任后第一把火，火之大，烧的震惊了当地无良的贪官污吏。
白慕辰还从未去过这百花楼，他是在三年前才上任府衙的仵作，自然对之前叶秩上任时候的事不胜了解。
两人在港头雇了一艘船，当他们表明想要去百花楼的时候，只见船家连连摇头，眼神游移不定：“客家，百花楼那块可不是什么可以去的地方。”
“五年前叶少将军一把火烧了百花楼之后，里面就空了起来，现在不知道住进去多少孤魂野鬼，晚上可是会有鬼出来吃人的！”
白慕辰看了看天色，下午他们一通忙碌后，现在天色已经将近黄昏了，有几只白色水鸟矮矮的贴着水面划过，飞进了远处半岛上边的灌木丛里。
这边只听见叶秩和船家讲好多加一半的银两，不用靠太近，在附近一点的地方把他们放下就可以离开，船家这才答应把他们送到百花楼。
叶秩拉着白慕辰的袖摆走进船舱坐下。
船舱有点小，坐下两个大男人显得有那么些局促。
白慕辰盯着自己的衣摆，只听船家在前头撑篙问道：“客家这是要和夫人去干嘛啊？”
叶秩摇了摇头，回答他：“这不是我夫人。”
船家脸上露出一种暧昧不明的表情，不再询问。心中却暗自感慨道，这家夫人模样长得真俊，个子也高，真不知道是谁家人那么没眼力见，放着自家的夫人和别人跑了。
白慕辰看着叶秩面无表情的和船家对话，只觉着浑身不自在：“为何要带我来查案子？苏护卫不是更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