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振嵘的父母的确很开明,至少在三个孩子的婚事上没有那些庸俗的门第之见,杜晓苏和他们初次见面时,的确深切的感受到这种和睦的家庭氛围。
邵凯旋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女孩儿,打从心眼里就喜欢,振嵘这孩子只是提前说了会带个很重要的人来,保准她会大吃一惊,却没想到是他女朋友,而看他这紧张的样子,显然是把人放在了心尖上的。
不巧的是,雷父上山开会,这两天都未必能赶的回来。
“杜小姐也在上海工作啊?是怎么跟振嵘认识的?”邵凯旋笑容可掬。
邵振嵘咳了咳,说,“晓苏是在一家建筑公司上班,她大学学的就是建筑设计……”还没说完,邵凯旋忍不住睨了他一眼。
“我在跟杜小姐说话,你争着说什么。”
杜晓苏赶紧接上,把她原先在报社后来又改投身到建筑设计行业以及如何认识的邵振嵘都说了个清楚,颇有些自我坦白的架势,长辈和小辈的初次见面没有言情剧里的狗血剧情,反而是邵凯旋温和相待,瓜果吃食招待的无微不至。
说了会话,佣人说来了电话,邵凯旋起身去接,临走还叮嘱邵振嵘好生陪陪她,这才款款上了楼,等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杜晓苏深吸口气。
“我刚刚表现的还算自然吧?”明明见过面的,不应该这样啊,她就是忍不住心跳的砰砰砰的,好在邵妈妈和印象里一样的平易近人。
邵振嵘抚着她肩膀,上上下下的替她顺气,“很好,谈吐大方得体,说话妙语连珠,我喜欢。”
杜晓苏噗嗤笑出来,“你喜欢还得你家里人都喜欢才好。”
“我那个大哥大嫂就不必说了,他们看到你,绝对有相见恨晚的感觉,不过我二哥……”他顿了下,杜晓苏的心也跟着绷紧,又听到他笑说,“二哥别看不苟言笑的,人也可好了,你放心。”
雷宇峥的确是不苟言笑的,人好不好,杜晓苏不清楚,但是对他这个弟弟却是真的上心。
杜晓苏见到他的时候,他像是刚从外面的酒场回来,身上带着淡淡的酒香气,脱了开司米黑色大衣,随手在衣架,有钱人家连衣架都做的很复古,雕花装修,古色古香,又不失实用性,看到杜晓苏的瞬间,他只眉毛挑了下,笑说,“振嵘,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来了。”
是没想到,竟比预期的还要晚一些。
邵振嵘挠了挠头发,说,“快吗,我倒还觉得慢了些。”
杜晓苏不说话,只是低垂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耳边有细碎的发从耳后钻出来,细细的绒发也在几缕阳光下散着柔和的光芒,虽是低眉敛目,看不出情绪,但是细白的手指绞着,可见是有些紧张的。
“怎么了,晓苏,不舒服吗?”邵振嵘担心的问,“喝点水。”他把水杯重新递给她。
她就听话的接过去,微抬起眼,朝他笑一笑,又变成了那个活泼开朗的邻家女孩样。
他于是缓了口气,此时邵凯旋已吩咐阿姨准备午饭,询问杜晓苏有无忌口,还笑说,“原本说要去外面吃,振嵘的大哥也要过来,他们平时都在外地工作,很少回来,正巧一起吃个饭。”
杜晓苏觉得自己手心又开始冒汗了,含笑的点头说,“我不忌口的。”
因为雷宇涛夫妇回来的事,这顿饭算是家宴,自己眼下还只是振嵘的女朋友,同他的亲人坐在一起,她觉得很别扭,说不出来的感觉。
反而是邵振嵘很开心,他们几个兄弟,感情特别的好,从小到大,大哥二哥就偏心的照顾他,夏天的冰棍雪糕,冬天的糖糕点心,总是他吃的第一口,一听说大哥回来,忙着跟杜晓苏说他那位大嫂。
期间,杜晓苏就默默的听着,时不时微笑点头,偶尔的瞥到边上的雷宇峥,心里陡的一紧,那个人坐在不远的位置,长腿翘起来,手撑着扶手,认真听着弟弟说话,也会搭上几句,大多数时候都是聆听,而目中却是似笑非笑,落在她眼里,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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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邵振嵘说的一般,韦泺弦真的是个活泼美艳的女子,她怀里还抱着个五六个月的女娃娃,穿着件粉色的小公主套裙,戴着顶粉色的挂耳帽,肉嘟嘟的小脸,大大的眼睛好奇的看着杜晓苏,咿咿呀呀的说话,谁都听不懂,但就是逗得大家都乐起来。
雷宇涛的宝贝女儿元元更是邵凯旋的心头肉,好久没见着面,这一见面可不得了,亲的不行。
“你是振嵘的女朋友,”韦泺弦只比振嵘大一岁,因为两家是世家,平时就比较照顾这个弟弟,所以说话并不端着嫂子的架子,反而亲如姐弟,这见了弟媳妇,可不得好好的看。
杜晓苏头一回被人这么围着看,心里竟生出温情的感觉,她大方的点头,打了个招呼,“大嫂好。”
“哎,好好,你以后可得好好管着振嵘了,他什么都好就是工作起来连自己都顾不上,干什么都不能这么拼命,咱们家眼下还就一个元元,你们俩就抓紧点时间,结了婚,争取三年抱俩,”韦泺弦说话惯来随心,尤其见了杜晓苏,相处了小半天就觉得她脾气性格都好。
雷宇峥和雷宇涛在边上谈事,听着这边的话,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皱。
显然这个细节被雷宇涛发现,“老爷子最近气不顺,你别去惹他,最好吃了这顿饭就回去。”
“我可不记得什么时候犯了错,”雷宇峥无奈的看着大哥。
“你跟那个许优的事,还有你那些乱七八糟的,给他看了闹心。”
三十岁的男人,要说没点花边事迹着实说不过去,但是雷宇峥偏偏每次都能择的干净,而且男女之事,除了许优,他还真没怎么上过心,即便是许优那样知情识趣的女子,从不给自己招麻烦,总是乖巧的做自己应当做的事,不过分贪求,他雷宇峥也从未将对方摆在婚姻的位置。
你情我愿,很正常。
邵振嵘抱了会元元,小孩子的手软软的,而粉粉的牙床上好像已经长出了乳牙,米粒大小,咬人的时候可疼了,而且到了磨牙期,韦泺弦是随身带着磨牙饼干,这会儿显然是又痒了,捉着他的肩膀就啃,口水流了那么长,直把他的衣裳弄得湿哒哒。
“嘿,妞儿,叔叔的肩膀可不能磨牙,”韦泺弦赶紧从包里掏出包饼干,风风火火的塞给小丫头。
杜晓苏也满脸惊讶,原来小孩子这么点大的时候,可爱的让人打从心眼里的喜欢,她伸手小心的摸了下元元的脸颊,眉眼弯弯的叫着元元的名字。
回应她的是长段长段的听不懂的婴语。
“喜欢吧,可好玩了,你们俩也抓紧哦,积极响应国家生育政策,”韦泺弦笑的意味分明。
杜晓苏微微红了下脸,偷眼去看邵振嵘,发现他也望着自己。
“大嫂,你这么喜欢,怎么不再生一个啊,回头元元也有个哥哥,凑成个好字,”他提议。
“你好歹也是喝过洋墨水的,还这么老古板麽,谁说的就非得生两个,我就乐意一个,你大哥也乐意,不成吗?”她大大咧咧惯了,哼了下,直接抱走元元,说,“走,咱们找奶奶去咯。”
吃饭的时候,邵振嵘一直给杜晓苏挟菜,她由起初的不自然,渐渐放开,给邵凯旋倒果汁,替元元拿口水巾,很快便融入这片氛围里。
他们住在西城区的景山,回去后,到了傍晚,雷宇峥开车送的,途中鲜少说话,杜晓苏也只是侧头看着窗外的风景,偶尔邵振嵘会紧握着她的手,她就回过头来冲他甜甜一笑。
按照计划,在北京待不了几天,所有的事都是争分夺秒,邵振嵘小时候是被家里的赵妈妈带大,感情深厚,约定第二天去探望。
“晚上早点休息,”雷宇峥没下车,透过窗玻璃叮嘱振嵘,眼神却有意无意的看向杜晓苏。
她的心,缓缓下沉,似坠入黑漆漆的夜,怎么也找不到亮光的地方,她不敢跟他对视,空睁着去盯着自己脚尖,然后觉得不妥,又抬首,但还是看车子的后视镜。
“二哥,明天你也有时间吧,咱们一起去赵妈妈那,我挺馋她烧的菜,”邵振嵘牵着她的手,忽然察觉她手指冰冷,不由得拢住,替她取暖。
雷宇峥点头。
车子驶离后,邵振嵘忙脱下大衣裹在她身上,又搓搓手掌,贴在她同样冰凉的脸颊。
“很冷啊,”他用鼻尖抵着她的,轻声说道。
她摇摇头,心里堵得难受,还有些涩涩的,乌黑的瞳仁里水蒙蒙的,像是刚下过雨潮湿的天气。
邵振嵘又说,“那我抱抱你。”
他的怀抱很温暖,像是最沉稳的避风港,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只要躲在他怀里,就什么都不怕了,杜晓苏闭了闭眼,朝他怀里拱过去,脑袋靠在他胸口,忽然叫他的名,“邵振嵘。”
他应了下。
“你说,我们真的会结婚吗?”
这叫什么问题,怎么不会结婚,他就是奔着跟她白首一生来的,邵振嵘笃定的回答,“你别胡思乱想,没看到我妈对你很满意吗?”他觉得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好,于是担忧的问,“你要是有什么顾虑一定要告诉我,不要自己憋着好吗?”
有些事一旦说开了,也许就会撕开那些血淋淋的伤口,振嵘会受到伤害的,她有些犹豫,眼里蓄了泪水,偷偷的擦掉后,仍是仰着脸,盈盈道,“好。”
邵振嵘舒口气,拥着她,过了好大会才返回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