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冉冉眸光轻轻闪烁，看着那道光影，她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任何想要防备的心理，甚至从心底里去相信他。
“你是……冥虚意识？”
戚冉冉微眯起眸子，努力想看清冥虚意识的样子，可那道由光凝结成的身影却怎么也看不清。
“是的，我便是一半的冥虚意识。”
光影有些苦涩的笑了下，诡异的是戚冉冉看不清他模样，却能感觉到他的笑容很苦涩。
“万余年前，惊天大战还未开始前，冥虚大陆便已经因为创世神的陨落而衰败，灵力日渐减少。”
“那种减少很缓慢，即使是九阶强者也无法感应到，可身为冥虚大陆的意识，我能清楚感觉到，我便很慌，很害怕冥虚大陆最后会回归混沌。”
光影盘膝坐在半空中，声音似真似幻，带着一种神奇感。
他轻声说：“比起任何人，我都要更爱冥虚大陆，于我来说冥虚大陆便是我自己，我不希望看到自己的衰败。”
“但我的力量又不够，不能成为冥虚之神，去掌控冥虚大陆，便只能在有天赋的孩子们中挑选。”
“我选了很久，终于找到了一个惊世之才，燕毅然。”
“他就像是创世神为我留下的希望，从出生起便表现出远超常人的天赋。”
“孩子五岁觉醒，但他在觉醒前便已经能控制灵力，不止是他的亲人，就连我都相信他觉醒后绝对会是一位天才。”
光影微微垂下眸子，眼底带着一丝感慨。
戚冉冉一直在看他，她觉得真的太奇怪了，明明她连他的五官都看不清，可他的每一个表情戚冉冉都能清楚的看到。
这就是冥虚意识吗？
“果不其然，那孩子觉醒后真的表现出非常天赋，他和你一样都是先天满灵力。”光影将目光落在戚冉冉身上，像是感慨一样说道：“那孩子还很努力，没因为自己是先天满灵力就懈怠，他很努力的修炼着。”
“短短千年，他就成为了九阶尊上。”
戚冉冉眸光一晃，没想到燕毅然的天赋竟然那么好。
虽然她也是短短千年成为了九阶尊上，但她有严牟冀的悉心教导，而燕毅然有什么？
似乎知道戚冉冉心里想法一般，光影说道：“他什么都没有。”
“燕毅然出生在一个非常弱小的家族里，家族因为他测试出先天满灵力，就高兴的到处宣扬，然后被灭族了。”
“他被别人绑走，威逼利诱的养大，那些人既将他当成未来的希望，又不善待他，平日里的贬低、欺辱都是常事，某些时刻又会将他推出去炫耀，让他成为他们的助力。”
“燕毅然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明明天赋惊人，却过着受辱的生活，我将一切看在眼里，并没有出手相助。”
“我觉得人年少时多经历一些坎坷，长大后便能少走很多弯路，再说人的命运都是早就注定好的，即使是我也无法看透，更无法更改。”
光影扯着自己嘴角，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奇怪，像是在后悔，又像是无奈。
“我的目光一直追逐着他，看到他五阶后因为实力慢慢受到了那些人的尊重，又看到他继续努力修炼，七阶时偷偷策划了一场灾难，将那些人全部杀死。”
“看到他终于自由的那一刻，他在笑，我也在欣慰的笑，我以为他终于摆脱了苦难，要走向更好的人生了。”
“等到他九阶时，我现身了。”
“我和他说了一切，想让他与我融为一体，成为冥虚之神，他惊讶了，随后也同意了，可我们在相融的时候，却只能融到一半，接下来怎样也不行。”
“我不停的试探，不停的努力，直到最后才发现他并不是想与我相融，而是想要吞噬我。”光影自嘲的笑了一下，笑容更加的苦涩，“我眼睁睁看着长大的孩子，心却是那般的黑。”
“原来他不想与我一共掌管冥虚大陆，从我出现的那一刻开始，他想的便是将我吞噬，将冥虚大陆捏在手里。”
“可那时我们已经融到一半，我若是放弃他，必然是要付出代价，若是吞噬他，那时的我又下不去手。”
“那毕竟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他小时候并不坏，若不是遇见那么多坎坷之事，他也不会变成这样。”
“我便将自己分离了。”
光影伸出手，指着自己的身体，向下滑了一下，他便分成了两半。
一个光影亮一些，一个光影暗一些。
随后光影融在一起，他苦涩的笑，“我将自己分成两半，一半由我自己操作，一半却已经被燕毅然操作，那时的他就已经拥有了掌控半个冥虚大陆的力量。”
“戚冉冉，若是你，你会怎么做？”
“若是我？”戚冉冉挑眉，“你问的是哪方面？”
“若你是燕毅然，你会怎么做？”
戚冉冉思考了一下，摇头，“我可能不会是他，根据你的讲述，我无法推断他的心到底‘黑’到了什么程度。”
“小时候经历的事情肯定会影响到他，但我没见过他，不知道他亲身经历的事都有多残酷，光凭你的话无法推断出他是什么心理。”
不管是仇恨众生、还是仇恨世界，戚冉冉都推断不出来，光凭冥虚意识的描述，戚冉冉也不知道燕毅然小时候经历的欺辱到底有多严重，她只能摇头不回答。
光影看着戚冉冉，低声问：“若你是我呢，你又会怎么办？”
“若我是你……”戚冉冉不由转头，看向躺在襁褓中睡得很安静的小渊宝。
放在以前，戚冉冉肯定会毫不犹豫的说，太仁慈就是将刀放在别人手里，还把自己脖子洗干净送到别人面前。
可现在，戚冉冉有些犹豫了，她似乎知道光影为何会下不去手了。
如果是一个她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她在那个孩子身上寄托了无限希望，看着他被欺负，看着他一点点努力变强大，最后哪怕他将刀伸向自己，也许自己的第一反应都是替那个孩子找借口吧？
她会觉得一定是那孩子的人生太苦，让他再也无法相信别人，也是太辛苦的人生才会让他想将力量攥在手里。
戚冉冉会理解、会心软，但不会纵容。
她抬眸看光影，认真的说：“若有一天小渊宝变成了那样的存在，我会将他打一顿，如果他不听话，我就收回他身上的所有灵力，将他永远关在家里，不许他出去祸害别人。”
“你……果然是命定的神女啊。”
光影忽然笑了，目光很复杂的看戚冉冉。
“我的做法和你一样。”
“当燕毅然选择吞噬我的时候，我第一反应是心疼，觉得他经历了那么多苦难，才会想将所有力量捏在手里，我选择了理解他，所以将自己分离。”
“但之后，他并没有满足，反而因为知道我的存在，知道冥虚大陆的创世神已经陨落，他变得更贪婪，想要找到我，将我完全吞噬，他想掌控整个冥虚大陆。”
“那时我便已经知道了，那个被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已经彻底长歪，他的天赋再好也是个坏孩子了。”
光影手轻轻一挥，做出了一个牢笼，他看着那个牢笼，低声问：“为了不让他霍乱冥虚大陆，我将他关了起来。”
“他初时很不服，以为自己吞噬了一半的‘我’，再加上他本来的力量，他就能打得过我，可他不知道，正因为有他的存在，他才打不过我。”
“我是冥虚大陆的本源意识，本身便是超越一切的存在，而他将半个我吞噬，将我的力量困在他身体里，他的身体便限制了我力量的发挥。”
“他的存在，便是一种枷锁，让他永远都打不过我。”光影垂下了眸子，声音低沉许多，像是在回忆什么一样。
半响后，光影才继续说：“我以为将他关起来，通过悉心教导能将他引领回正路，可我每天给他讲的道理都被他当成了笑话，他总有一万种理由反驳我。”
“最后，他自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