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看情深携手江湖路 问心思夜闯将军府
印月废人2025-10-22 17:245,983

破天的心思,孙襄自然明白,经过这一路下来,她虽然对破天的印象有所改观,但还绝达不到对文武的层面。破天一听她说到“无赖”二字,脑中猛地一怔,持刀向文武虚砍一招,忽然极速后退几丈,对文武叫道:“不打了不打了!”他原本攻得正疾,忽然就说不打,也不知他又犯什么毛病。然而文武此刻原本就并无闲心跟他多做纠缠,是以也正好乐得他罢手。

  破天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愣了片刻,才说:“我也觉得有够无赖的。罢了,你当真不跟我走?”他这话自是对孙襄而说。孙襄看了看文武,摇头说道:“不。”破天咬咬牙,道:“你记住你今天的选择,最好别后悔!哼!”忽然一挥手,将冷月葬花魂朝殷月哀掷去,只听铮地一声,刀身竟丝毫不差地插入了她手中刀鞘里。而后破天右足一顿,瞬间消失不见。

  殷月哀愣了一下,问道:“武哥,他……”原本是想问,他为何如此钟情于孙襄,但一想这事文武肯定都没察觉出来,自然也不知道原因了。文武道:“先别管他了,日后我总会再去找他。咱们现在马上赶往开封。”他心中其实也有疑虑,想知道孙襄为何会惹上这个大麻烦,然而眼下也没工夫细问。

  那两匹马就站在旁边,文武跨上一匹,又道:“襄儿,你便和小哀同乘一匹吧。”殷月哀嘟着嘴,她心里着实对孙襄很不满,但眼下也没别的办法了,只得勉强答应。然而孙襄却道:“不,我跟你同乘一匹。”殷月哀一听这话,顿时气往上冒:“你还想得寸进尺?你招惹了那破天,现在又想来招惹……哼!”

  孙襄辩驳道:“我不会骑马,跟你一起我怕摔着,我就要跟他同乘一匹,怎么啦!”文武道:“好了,别闹了。小哀,她还小,你让着她些吧。”殷月哀气不打一处来,她虽然明白文武此话绝无他意,但心中总是不忿,狠狠瞪了孙襄一眼,又重重“哼”了一声,翻身上马,一扭缰绳,当先跑了。文武将孙襄拉上来,也紧随而去。

  这一路上没再见到破天出来,孙襄跟文武显得很亲昵,殷月哀看在眼里,又是难过,又是气愤,却无计可施。文武能察觉到殷月哀的情绪变化,只是他并未意识到,是自己的行为才导致了她的变化。文武双眼看不见,仅能从两人各自的行为中,来判断谁是何等样人。殷月哀和他相处日久,他心中对殷月哀亦是有意,然则在他感觉中,孙襄只是一个少不更事的小妹妹,自己看在师姐马小小的份儿上,对其关怀照顾,自是无可厚非,且又自认行事光明磊落,是以虽知道殷月哀不开心,想要劝慰却也无从说起。

  第二日傍晚时分,三人赶到开封府。文武问:“那琼音谷又在何处?”孙襄道:“琼音谷距离开封还有三十里,不过,程笑姐被阿良……仆散良哥抓走了,你先把她救出来好吗?”文武问:“你之前说过,这位程笑也是我师姐的人?”孙襄说:“嗯,是的。其实……如果有办法,你能带着阿良一起出来就更好了。”文武笑道:“这有何难?我便抓了他来送给你就是。”

  说着话,三人走进一家客栈,途中路过醉花苑,孙襄看见大门已经贴上了官府的封条,想起当日在里面所受的屈辱,以及后来破天灭了满门一事,心中忽然一动,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文武在柜台处,向掌柜的打听了仆散良哥的将军府所在地,而后只开了一间客房,嘱咐殷月哀和孙襄就待在房里。殷月哀不愿意和孙襄待在一起,更不愿意跟文武分开,说道:“武哥,我和你一起去。”文武道:“你何必跟着冒险?留下罢,我很快便回来。”殷月哀知道,每当这种时候,是压根不必跟他多说废话的,是以不再回话,直接走了出去。文武无奈,也知道执拗不过她,只得对孙襄道:“那你留在此处,千万不可独自走动,若是再遇上破天,可不是闹着玩的。”说着跟了殷月哀而去。

  孙襄看着他们俩出了客栈,心中满不是滋味儿。但她也知道,自己跟去了,也完全帮不上什么忙,反而还会拖累了他们。到此时,她才忽然意识到,其实小哀跟阿武才是最相配的。然而,她却不是一个轻易就会改变自己决心的人,愣了片刻,竟然又异想天开起来:“要是我现在起就跟着小小姐学武艺,不知道是否还来得及?”

  文武和殷月哀到了大街上,此时夕阳还未全部落下。这开封府作为昔年宋国故都汴京,如今又作为金国陪都南京,其繁华热闹自是可想而知。文武听得周围人声嘈杂,对殷月哀道:“目前解决了眼下的事,尽快赶去搭救师姐和杨师弟才是大事,所以不宜节外生枝。咱们再等片刻,待到行人稀少时,再去探那昭毅将军府,直接救了人离开,也可省去不少麻烦。”

  殷月哀听到这话噗嗤一笑:“原来文先锋也怕麻烦啊?这话原本就该给你自己说才对,我还怕你一个不高兴,又来个血洗将军府呢。”文武笑道:“我自然是怕麻烦了,而你就是我最大的麻烦。”殷月哀佯嗔道:“好啊,现在嫌我是麻烦啦?那你回去陪着你的‘襄儿’吧,我自己去救人就行了。”文武也调笑道:“你此话当真?那我这便回去,静候殷女侠佳音了。”

  也不知从几时起,文武面对殷月哀时,不再总是一副一本正经的面孔,也会跟她打趣调笑了,这说明在他心中,早已没将殷月哀当做外人。殷月哀看着他对自己的态度一点点变化,心中自是极其高兴,就着他的话答道:“那你倒是去啊。恐怕我愿意了,有的人倒是不愿意吧。”文武一怔,随即想到她指的是破天,再一结合破天日间的作为,这才醒悟过来:“你是说破天对孙襄……”殷月哀掩嘴笑道:“你才发觉啊?唉……罢了,我原也没指望你这榆木疙瘩能明白。”

  两人一路说话,走到昭毅将军府前,文武发觉周围还是人声鼎沸,便道:“不等了,这开封府原本就极其热闹,再等下去也没甚意义,反而耽误了时间。小哀,咱们这就潜进去,救了人直接前往琼音谷。”殷月哀答应着,跟着他绕到将军府后墙处,忽然又问道:“武哥,你就这样把孙襄一个人丢在客栈,就……不担心她吗?”她虽然能猜到文武的回答,但还是想亲耳听到他亲口说出来。

  文武道:“她在客栈里好好的,又有什么可担心?而且你也说破天对她……嗯,所以,这一来我反倒放心多了。这破天的本事和我不相上下,有他在暗中保护,天底下恐怕还没人能伤得了孙襄。”殷月哀嘟嘴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意思……”文武怔了一下,说道:“小哀,你老说我是榆木疙瘩,其实你我同行这一路走来,有些事我多少也是明白一些的。今日白天,我知道你为了孙襄一事而不开心,只是我不知道该如何哄你。孙襄天真烂漫,我师姐又很是疼爱她,于情于理,我都会照顾于她的,只是这中间的差别,我希望你能明白。”

  殷月哀大喜,故意问道:“什么差别?”文武顿了一会儿,才说:“以前,我只当自己浪迹江湖,无牵无挂,但我现在有了你,自然会考虑到你的感受,同样,你也要相信我,明白吗?”殷月哀陡然听他说出如此直白的话来,一颗心砰砰直跳,脸上一阵阵发烫,轻轻牵起他的手,又问:“那……小小姐呢?你对她……”

  文武正色道:“小哀,不可胡说。我对师姐敬若天仙,怎可存有半点非分之念?这当中也是有差别的,你要明白。”殷月哀喜不自胜,抬起他的手,轻轻咬了一口,嘻嘻笑道:“哎呀,我什么都不明白。好啦,咱们行动吧。”

  此时天色已然全黑,文武闪身跃上墙头,侧耳听了听,暂时没发觉到有侍卫经过,对殷月哀点了点头。这昭毅将军府的院墙也不甚高,殷月哀将冷月葬花魂绑在背后,提一口气,脚尖在墙上一蹬,抓住文武的手,也翻了上去。

  将军府中处处挂着灯笼,把一座精致的小庭院,映照得梦幻旖旎。殷月哀伏在墙头扫了一眼,见这昭毅将军府并不算大,后墙下面是一个小花园,一片小小的荷塘占了大半的面积。时下正是荷花开放时节,四周回廊的灯笼,加上塘里五色的流灯,透过荷花白的、粉的花瓣,呈现出一片七彩梦幻的光影。

  花园中还种满了各色四时花卉,常年不败。荷塘边的假山旁,几株凤凰花树开得正艳,叶如飞凰之羽,花若丹凤之冠,煞是迷人。一阵夜风拂过,园中霎时花香弥漫,文武皱着眉,和殷月哀翻身下去,几个闪身,绕到假山后面。

  恰巧此时,一队巡逻侍卫从假山右侧整步走来。文武只想抓紧时间,不愿节外生枝,和殷月哀隐藏在假山下的洞窟里。这队侍卫共有七人,殷月哀躲在暗处,看着他们从眼前走过,正准备起身,文武忽的将她拉住,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只见那走在最后一个的侍卫,忽然调转头,又折了回来。

  那侍卫走到洞窟口,左右一阵张望。殷月哀紧蹙着眉,她和文武藏身的洞窟,原就不深,只是洞口处种了几丛兰花,这才不易发觉。她不知道这侍卫想干嘛,生怕被发现,右手悄悄摸上了刀柄。文武轻轻按着她的手背,摇了摇头。

  那侍卫四处看了一下,唯独没看面前的洞窟。忽然,他解下腰间的佩刀,又麻利地解开裤腰带,唰地褪下裤子,蹲在洞窟前方,那雪白的屁股,在灯笼光照下,异常绚烂夺目。殷月哀惊得愣住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暗骂:“敢情这王八蛋是要在这里……大便!”

  与此同时,那侍卫口中哼哼卿卿一阵,忽的长舒一口气,接着“噗”地一声,放出一段委婉绵延的长屁来。文武身为鬽魇,不用呼吸,然而殷月哀哪受得了这种事,甩开文武的手,纤臂一伸,那侍卫吓得尚未来得及喊叫,就被她捂住了嘴巴,拖进了洞窟来。

  文武心想事情已经这样了,再阻止也毫无意义,于是说了声:“做干净点。”先一步闪出洞窟外,飞身上假山顶,探查动静。殷月哀拔出冷月葬花魂,手起刀落,那侍卫至死也想不通,好端端大个便,怎么稀里糊涂就去了阎王殿报道。

  文武在假山顶上,察觉到那队侍卫渐渐走远,他们似乎并未发觉队伍中少了一个人。殷月哀收好冷月葬花魂,也跟着飞身上来,这假山顶上被几株凤凰花树遮挡着,正是最佳的隐蔽之处。文武道:“小哀,你看下此处的格局,将周围情况告诉我,也好判断仆散良哥那厮,将那位程姑娘关在何处。”

  殷月哀道:“不用那么麻烦。在我们面前,就是一座两层高的小阁楼,名叫‘知笑楼’。楼上只有一间房亮着灯,隐隐约约可以看出有人影映在窗户上。而更关键的是,这座小阁楼十分气派典雅,所以我敢断定,那屋里的人一定是仆散良哥。武哥,咱们直接进去不就行了?就算不是他,那肯定也是这将军府中有身份的人,咱们抓了他,再套问岂不方便得多?”

  文武笑道:“我原说此次时间紧迫,神不知鬼不觉救了程姑娘便好,那仆散良哥这一次抓不抓都无妨。可你这小妮子,就是嫌不够热闹,非要闹点动静出来才甘心是吧?”殷月哀吐吐舌头,做个鬼脸。文武摸了摸她的头:“罢了,走吧。”一手托在她腋下,飞身上了二楼。

  屋中之人果然便是仆散良哥,似在跟谁争执,文武一听声音便知。但听他说道:“笑话!照你这么说,你去妓院中当头牌,也是本将所逼?”又听一个女子声道:“少在姑奶奶面前自称什么‘本将’,皮又痒了是吧!”文武一听这声音,不禁一愣,随即想起当日太湖岸边青石渡的事来,暗道:“原来是她?”

  屋中的女子,自然便是程笑。那一日在定远将军府,孙襄被颜芳菲救走之后,程笑和凌薇霜被乱军冲散,凌薇霜无奈之下,只得放弃任务,逃回琼音谷。后来程笑被抓,定远将军铁骨都气急败坏,非要将她送往府衙问罪,是仆散良哥假公济私,将她带回了自己府上。她是都元帅仆散忠义的独子,旁人哪敢有半点异议?

  仆散良哥和程笑,都失去了八百年后的记忆,两人曾经的点点滴滴,全都不记得,只是有一重很奇怪的感觉,恍恍惚惚萦绕在各自心底。仆散良哥自然不会让程笑受到伤害,而程笑,也自然对这个昭毅大将军无所畏惧。

  当日破天杀了醉花苑满门后,程笑误以为是文武干的。而孙襄则又以为她也认识破天,是以后来并未跟文武说起这事。此刻文武听出她是当初在禾丰镇上,跟老乞丐印月废人纠缠的野蛮女郎,嘴角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便想破门而入。殷月哀却悄悄拉着他,低声说:“别着急武哥,你不觉得奇怪吗?孙襄说这位程姑娘是被仆散良哥抓来的,可她说话的语气……这哪像是阶下囚的样子?”

  便听得程笑又道:“那好,这事我便不追究了。然而你将我关在这破屋子里好几天,你到底安着什么心?”仆散良哥鼻子都气歪了:“你假冒醉花苑头牌,潜进定远将军府行刺,还敢说出你不追究了?还有,你来这儿第三天我就说了,你随时可以走,也是你自己赖着不走,反倒怪我关着你……”话未说完,随即发出一阵惨叫:“哎哟!疼疼疼!放手放手!”

  程笑哼了一声:“还敢顶嘴,我看你另一条胳膊也不想要了。”仆散良哥道:“本将……我还从未见过你这般蛮不讲理的女子,你真是个蛮婆!”程笑道:“我说了,只要你把那铁骨都交给我,我就离去。”仆散良哥道:“我不交!你现在想离去了?白吃白住这么多天,你说离去就离去?”程笑道:“不然怎样?还要我付住店的钱给你?好歹你还是个将军,却如此小气!小气鬼!”

  仆散良哥一愕,又气急败坏跟她争论起来。程笑这情形,确然不像是受制于他的样子,殷月哀不禁有些怀疑,悄声对文武道:“难不成……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圈套?”文武摇摇头,他从马小小处也听过有关这二人的一些纠葛,然而眼下并无耐心听他们争论下去,对殷月哀做了个手势,抬脚踹开房门,两人双双跃了进去。

  屋中仆散良哥和程笑两人吃了一惊,而殷月哀看到他们俩的情形,也是一呆,只见程笑大大咧咧坐在书桌后的红檀太师椅上,而仆散良哥右臂似乎受了伤,正吊在脖子里,却是站在书桌旁边。两人一看到文武,异口同声叫道:“又是你!”而后相互诧异地盯着对方:“你也认识他?”

  程笑杏眼一瞪,对仆散良哥道:“你闭嘴!”嚯地站起来,走到书桌前,对文武叫道:“臭瞎子!姑奶奶可算逮到你了!快还钱!”殷月哀一愕:“武哥,你也认识她?”文武哭笑不得,说道:“你就是程笑?钱嘛,我已经花光了,不过我来救你的命,也算抵平了。”程笑道:“想得美!两千五百两银子,一文也不能少!”

  殷月哀和仆散良哥都不知道他们两人的这番过节,俱各愣住了,殷月哀问道:“武哥,你当真欠她这么多钱?”仆散良哥也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闯入将军府,岂不是自投罗网?”文武笑道:“小子,利州府和襄阳隆中,那两次都被你逃脱了,常言道事不过三,这一次若还被你逃脱,我文武就改名破天。嘿嘿嘿,小子,我看你还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玉石俱焚’。”

  殷月哀又是一愕,暗笑道:“武哥可越来越有意思了,连带着把破天也损了一顿。”但见仆散良哥脸色一变,想要跑出去,刚一抬脚,文武猿臂长舒,捏住他的脖子,顺手往地上一扔,仆散良哥重重地摔到地毯上。这场面如此熟悉,当初在利州府行营中,也是这般。

  文武对程笑道:“你既然是程笑,孙襄想必你不陌生吧。”程笑忙问:“襄儿不是被人救走了吗?她怎么样了?”文武道:“你现在倒想起她来了?我看你在这里,过得很是逍遥啊。”程笑脸上一红,当日她亲眼见到颜芳菲救走孙襄,虽然尚不明白她们的来历,但也料知孙襄必定安全了。而且,自她一见到仆散良哥,心头就涌起一股抓不牢实的感觉,之所以留在这里,多少也是为了追寻心中的答案。

  文武道:“我就是受她之托来救你的。你要继续废话,还是跟我们走?”程笑一怔,叫道:“废话!你欠我的钱,我当然要追着你要回来了。”文武摇摇头,对殷月哀道:“小哀,你带着她。”又对仆散良哥道:“昭毅大将军,就麻烦你跟我也走一趟了。”

  仆散良哥右手本已受伤,被他一摔,疼得呲牙咧嘴,说道:“你敢……敢挟持本将?”文武喝道:“笑话!难道你认为我是来陪你逗闷子的?请吧!”说着一把将他提起,和程笑殷月哀两人走了出去。

继续阅读:第四章 苍黄山 燕芊雪【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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袭月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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