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走到马小小面前,翻身下马,道:“多谢小妹子啦!”后面三个金兵爬起身来,叽里呱啦地乱叫着,却也并不敢上前来,只远远地指手画脚。马小小看着他们滑稽的模样,不禁噗嗤一笑,暗想:“这女孩儿的性格与襄儿倒有几分相似,看来那三个倒霉的家伙一路上吃尽了苦头。”
马小小接过马缰,刚想询问,只听一名金兵喊道:“兀那女子,快快将令牌还来,免得多吃苦头!”那女子咯咯笑道:“你又有什么本事能给我苦头吃啦?你们最好给我乖乖的站在一边,我与这小妹子谈会儿天,心情好了,自然将那破玩意儿还你。”三名金兵面面相觑,又不敢上前硬抢,只得哭丧着脸老老实实地站在一边。
那女子围着马小小看了一圈,嘻嘻一笑,说:“小妹子,你长得可真美!”马小小秀美微蹙,说声:“过奖了。”那女子突然“咦”了一声,道:“你也是巴蜀人士?”马小小也听出她口音中略微带有四川腔调,顿时好感大增,说:“是的,我是利州人。请问你是?”
那女子脸上始终挂着妩媚的笑意,说:“我叫‘凤凰’,住在川南,是僰人。”马小小一愣,心想:“僰人?我好像在哪儿听说过这个民族。啊!是了,宜宾市珙县境内有‘僰人悬棺’,难道就是她们?”顿了顿,说:“我叫马小小……呃……你也可以叫我马茹婷。”指着那三个金兵,又问:“他们……是怎么回事?”
凤凰笑眯眯地道:“这三个笨蛋太没用了,嘻嘻,不提也罢。马……茹婷,你这是要上哪?”马小小身怀军机任务,不便透露,只是说:“我要去朱仙镇。”凤凰拍手叫道:“好哇!我也正要去那里,咱们一起同行可好?我比你年长几岁,你若不嫌弃,就叫我一声大姐吧。”不等马小小回答,转身对那三个金兵说:“你们运气实在太坏了,姑奶奶现在虽然心情大好,但是眼下有要事要办,这令牌就更不能还你们啦。”三个金兵齐声叫道:“死妖女!你也太不讲理了!”
凤凰依旧笑着说:“这一路上你们也被我捉弄得够呛,现在姑奶奶要走了,就不陪你们玩了,快滚吧。”那金兵任然不依不饶,叫道:“快把令牌还我们!”凤凰哼了一声,不再理会他们。马小小问道:“那个……凤凰姐,他们说的令牌,是什么?”
凤凰从腰上系着的小袋子里掏出一块铁牌子说:“就是这个玩意儿啦。今天一大早,我本想进朱仙镇去,谁知遇到这三个家伙拦路,说什么没有令牌不准进入,跟我纠缠了很久。我一气之下,就抢了他们的令牌过来,于是他们便对我穷追不舍,一直到了这里。”
马小小闻言心想:“看来上次我们大闹金营之后,完颜兀术加强了戒备。幸亏遇到她,否则想要混进金营,当真十分艰难。”点点头问:“你进朱仙镇有何要事?”凤凰突然头一低,流露出一股羞涩的表情,说:“我是为了去找一个人……”马小小一愣,随即醒然,猜想她跋涉千里定是为了与情郎相会,突然想到了师九如,脸上微红,说:“凤凰姐,其实我跟你是一样的。”
凤凰双眼放光,问:“真的吗?”马小小点点头,凤凰说:“那咱们这就走吧。等抓住那个没良心的,咱们一起狠狠的拷问他!”马小小怔了一下,暗道:“没良心的?嘿嘿,原来你要会的是个薄情郎啊。”指着那三个金兵道:“那他们怎么办?”凤凰说:“简单。看我的。”走到他们面前,举着令牌说:“你们不是想要这个吗?现在我就还给你们了。接好了!”将令牌抛过去。
那三个金兵欣喜若狂,这一路上他们对凤凰是打又打不过,追又追不上,反倒被她用稀奇古怪的法子整治地苦不堪言,这时夺回了令牌,也不再想去向她报复,急急忙忙地朝来路逃去。
马小小说:“凤凰姐,你把令牌还他们了,我们怎么进朱仙镇?”凤凰笑而不答,伸出右手三个指头,数道:“三、二、一,倒!”随着她的话音,那三个刚刚奔出不远的金兵应声栽倒在地,沉沉昏睡过去。
马小小惊喜地道:“凤……凤凰姐,你用的什么法子啊?”凤凰眨眨眼,摆摆手笑嘻嘻地说:“秘密。”扒下两名金兵的衣服,递给马小小一套,说:“先披上这身裘皮,以便避人耳目。”说着话,与马小小联袂向朱仙镇走去,口中还唱着一支悠扬的小调:“春情不再,秋色不败,梦中人多少相思共情债,一茅斋,两厢爱,任他风云急雨来,依山傍月不亦乐哉?笑,君胸怀,哭,君胸怀。长路阴霾,红颜易改,回首处多少情事费心猜,一朝别,千里外,云中谁寄锦书来,情长依短怎生释怀?泪,容颜衰,醉,容颜衰。”
袭月血族的人渐渐疏离了师九如,师闻墨见自己连日来的离间计已经奏效,不禁暗自欣喜,但由于一时大意,竟让文武不知所踪,心里多少凭添了一丝惆怅。书千秋安慰道:“公爵大人,那姓文的虽然换血未成功,但他体内已有九成血液来自于大人,更兼他并没得到大人的诱使吸食活人鲜血,如今弄得人不人鬼不鬼,已不足为患。倘若他忍不住,终于吸了人血,那他最后残余的心脉必将被大人的血液所控制,到时候,还怕他不乖乖的回到大人身边吗?”
师闻墨摇摇头,道:“他父亲文燚,乃是中华大地上为数不多的鬽魇杀手,他们体内的血,是我血族的天敌,本公原以为只要替他换血,便可将他脱胎换骨,谁料棋差一着,未能攻破他的心智毅力,反倒被他逃脱。如今当务之急,是先找回文武,此事本公尚可要求四王子相助。而另一件重中之重的大事,便是套取不周遗卵。鹰羽龙,这件事本公全权交与你负责,记住,不惜一切代价,必须得到不周遗卵!”
鹰羽龙躬身接令,书千秋又道:“回大人,适才臣下去了完颜兀术大帐,可那老儿十分狡猾,说要我族助他破了岳寇,才肯将开山斧相让。从他言语中来看,他并不知道开山斧中的秘密。”师闻墨皱眉道:“这老小子果真城府颇深。无妨,他既然并不知道开山斧中藏有‘神农慑魂鞭’,便依他就是。”又道:“半缘君,你从旁协助鹰羽龙,事成之后,封侯封公指日可待。”半缘君与鹰羽龙两人欣喜不已,师闻墨顿了顿,又在书千秋耳边嘱咐了几句,出账朝完颜兀术大帐走去。
师九如眼见自己在族中已渐渐失去了威信,冷俊的脸庞上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郁之色。地位的尊崇与否,他并未计较,但任由袭月血族从此走向灭亡的深渊,又如何向已经逝去的父亲交代?呆坐在帐内,师九如一筹莫展。完颜幽燕儿数次想要进账陪陪他,均被他唯一的两个亲信拦住。
师九如剑眉微蹙,紫色的眼眸半垂,坐在暖椅上一动不动,火烛下,似极了一尊美艳绝伦的雕像。完颜幽燕儿隔着大帐望着他的剪影,幽叹一声,转身走远。
师九如对于完颜幽燕儿的来去恍若未见,心中暗想着:“袭月血族乃是穹黎大人传下,由父亲一手壮大,我身为血族王子,又怎能眼睁睁看着血族的覆灭?为今之计,只有阻止了二叔的疯狂举动,才能挽回大局。可现在族人几乎全被他蛊惑,以我一人之力,着实艰难异常。说不得,只好与茹儿联手,以她降龙马家的力量,定可阻挡二叔。当务之急,得先救出了那位小姑娘。”思绪已定,打算去找完颜兀术要人。
刚刚起身,却听得帐外吵杂不已,一名亲信报道:“启禀王子殿下,半缘君伯爵与鹰羽龙伯爵,不知何故竟被书千秋侯爵追杀而来。”师九如闻言愣了一下,举步踱出帐外,果见半缘君与鹰羽龙相互搀扶着朝自己奔来。
两人浑身浴血,似乎受伤不轻,见到师九如,“噗通”一声跪在他面前,齐声哭道:“殿下!求殿下救命!”不远处,书千秋满脸杀气地渐奔渐近,师九如皱眉问道:“这是何故?”书千秋止步躬身道:“回殿下,这二人意图谋反,公爵大人下令处以还血之刑。”
还血之刑,顾名思义,就是将血族成员身上的血液索回,如此一来,此人必将成为一个连普通人都不如的废物,只有那些犯了大逆不道之罪的族人,才会遭受此刑。师九如紧紧拧着眉心,问:“他二人怎生个谋反法?”
书千秋还未开口,鹰羽龙张口叫道:“王子殿下,我们冤枉啊!”半缘君接着说:“早些时候,公爵大人对我们说,他协助大金四王子的目的,就是为了将天下所有人都变成我们血族成员,但这样一来,势必遭受天谴。我与三弟竭力劝说无效,反让公爵大人觉得我们图谋不轨。还说若不答应他的计划,就等于是他的敌人,叫了大哥处罚我们还血之刑。”鹰羽龙又道:“王子殿下,今番我与二哥醒悟了,不敢有违先王陛下的遗愿,一切以复活穹黎大人为重,从今后,我们愿意全力辅佐王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