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鹰大喜,慢慢向她逼近,说:“很好很好,不如咱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孙襄退了一步,说:“这里……这里就很好啊。”
秃鹰靠在松树上,摆了个自认为很酷的姿势,说:“不不不,我是说找个有酒的地方。你喜欢什么酒?威士忌?还是白兰地?”孙襄说:“我不喜欢喝酒。嗯……你的肌肉好发达!”秃鹰这一听,更是欣喜若狂,摆了几个健美的动作,说:“美女们都很喜欢我健硕的身材。”孙襄说:“只是不知道挨一下会怎么样。”秃鹰一愣,问:“什么挨一下?”孙襄咯咯一笑,说:“你看后面。”
秃鹰转过身去,孙襄忽然从松树后扯出一根麻绳,用力一拽,绳子另一端系着一块大石狂风迅雷般地撞来,秃鹰大骇,想要躲避已是来不及,只听“咚”的一声闷响,石块撞上他结实的胸膛,孙襄往旁边一闪,秃鹰如狗熊一般的身子重重地摔到了地上。这一撞,险些将秃鹰的肋骨尽数撞断,他吐出几口玄水,半天没能爬起来。孙襄抬脚照着他的脑袋一顿乱踹,骂道:“死黑鬼,臭黑鬼,想打我的注意,呸!”骂完后,撒腿又朝另一边奔去。
刘瑾良在野狼与蟒蛇的夹击下,却没那么风情了,野狼跟蟒蛇对于他这个男人似乎也没什么兴趣,抓住之后,并不说话,只一左一右押着他往回走。那两人身高体壮,刘瑾良夹在中间,被他们像小鸡一样提着,一路上哇哇大叫,而野狼跟蟒蛇似乎打定主意不跟他搭腔。
刘瑾良叫了一会儿,忽然用英语说:“我要撒尿!你们两个黑白无常,先放我一下行不行?哎哟哎哟……憋不住啦!不行不行,我要撒出来啦!”任凭刘瑾良花样百出,二人根本不予理会。刘瑾良心想:“被这一黑一白两只鬼抓着,脱不开身,精心布置的机关可全白费了。也不知孙襄这小丫头怎么样了。”
再走一阵,刘瑾良看见旁边就是自己布置好的陷阱,心中一急,竟然真的撒出尿来,顺着裤腿儿直往下滴。野狼眉头一皱,骂声:“该死!”将他放下。刘瑾良脚一沾地,忽然变得生猛,奋力朝左边的蟒蛇一撞,急奔两步,抱着一棵树就往上爬去。此刻面对两大强敌,他爬树的速度当真赛过了猴子。
蟒蛇尽管高出刘瑾良一个头,体型又健壮数倍,但被他突如其来的一撞,还是立足不定,向旁一个趔趄。谁知就这么一闪,感觉左脚下忽然一空,重心不稳,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接着一阵惨叫连连,两肩处与大臂上传来钻心的疼痛。
原来他那一脚踏中了一个小小的土坑,土坑虽然不深,但就是要让他因此向旁摔倒,土坑周围密密麻麻插满了尖锐的树枝,露出地面一两寸。好在蓝色可可依每人都穿着防弹战术背心,再加上蟒蛇皮糙肉厚,一大片的树枝反被他压断了不少。不过即便如此,也还是有少许刺进了他手臂与肩膀中,正自躺在地上哇哇大叫着。
野狼在刘瑾良奔出的一瞬间,便即反应过来,怒号着朝他追去,刘瑾良已经爬到了树干半中腰,低头叫道:“别动!你再动一步,他就是榜样!”野狼怔了一下,怒道:“滚下来,否则我开枪了!”当真从背上取下卡宾枪,一拉枪栓,对着刘瑾良的脚下就是两枪,子弹射入树干中,目的也是为了吓唬他。
刘瑾良确实大吃一惊,抱着树干又向上爬了几尺,野狼大怒,又要开枪,刘瑾良慌忙大喊:“别别别,我下来就是!你后退一点。”野狼不动,刘瑾良说:“你怕我逃跑对不对?我逃跑了你就抓不住我了对不对?你怕我对不对?”野狼怒极,喝道:“油嘴滑舌!信不信我把你打成马蜂窝?”刘瑾良耍起横来,叫道:“你打啊!有种你就开枪!”野狼一愕,心想若不是樱冢先生交代要活的,老子才没那么好的兴致陪你玩耍。
刘瑾良又叫道:“你退后一步,我跳下来就是了。我再快,难道还能快过你的子弹啊?”野狼哼了一声,却还是退了几步,刘瑾良又喊:“你扶着那位白人老兄再退两步,否则我跳下来压到他怎么办?不是我吹牛,我这一跳下来啊,那可比得上十级地震!”口中不停胡言乱语,看着野狼果真扶起了蟒蛇,暗暗计算两人退后的距离,悄悄将拴在树干上的一根麻绳解开,深吸一口气,叫道:“小心啊,我下来了!”坠着麻绳就跃了下去。
野狼与蟒蛇相携站在一起,忽然感觉脚下枯枝腐叶一弹,同时腰间一紧,两人连同双手,被一根绳子紧紧捆在一起。刘瑾良好歹也有一百来斤的体重,从五六米高的地方跃下,这下坠的力道何其刚猛,野狼蟒蛇二人尚未反应过来,便被吊到了半空中,事出仓促,野狼的卡宾枪也掉在了地上。
刘瑾良憋着一口气,将麻绳另一端牢牢拴在旁边一棵树干上,野狼和蟒蛇在空中荡来荡去,不住地破口大骂。但由于刘瑾良设计的圈套乃是活套,动作越大,绳子就勒得越紧,两人紧紧贴在一起,连小臂都在绳圈之内,够不着靴筒里的匕首,一时间确也不易逃脱,再加上是被横着吊在半空,要是绳子顶端先断开的话,这么直挺挺地摔下去,倒也不是闹着玩儿的。
刘瑾良颇有小人得志的匪气,见两人在空中大骂不休,捡起枪来对着野狼说:“你再废话一句,我就将你们打穿!一箭双雕的感觉似乎不错。”两人倒也明白君子不吃眼前亏的道理,果真住了口,但刘瑾良心中确实想杀了这两人,可枪法实在烂到东北以北去了,野狼跟蟒蛇又是荡来荡去,刘瑾良连开了三四枪,子弹都是擦身而过。
虽然没一枪打中,但野狼却也吓得冷汗淋漓,这情况跟战场上又不同,完全感觉自己像是即将被行刑的死刑犯,面对着枪口,却毫无还手之力,偏偏刘瑾良又不打中,每一颗子弹都从眼前飞过,恐惧感油然而生,只是他不知道并非刘瑾良心存戏弄,而是枪法实在难以恭维,不禁大叫道:“臭小子,你……玩什么把戏?这……这他娘的吓死我了!”
刘瑾良暗骂一声,还想开枪,却见孙襄上气不接下气地奔了过来,叫道:“良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这儿玩打鸟?快跑!他们追来了。”刘瑾良转头看去,果见又有两名蓝色可可依追了过来,却是雄狮跟海豹二人。
孙襄在摆脱了秃鹰之后,便想去跟刘瑾良汇合,却突然听到从林间传来几下枪声。与此同时,樱冢殇等人也听到了,心中颇为诧异,暗想抓刘瑾良与孙襄这两只小兔子,犯得着开枪么,于是命雄狮三人前去查看,自己顺着绳子先爬上了石窟中。
雄狮带着猛虎与海豹在半路跟孙襄相遇,孙襄大叫一声,转身就跑,雄狮见她孤身一人,也没放在心上,叫猛虎去将她抓住。猛虎虽然瘸着腿,但速度依然很快,不到片刻便追上了孙襄。孙襄靠近一颗弯曲的小树边,陡然喝道:“别动!”猛虎莫名其妙被她一吼,愣了一愣,问道:“小丫头!玩什么花样?”
孙襄说:“你别过来,否则你会倒霉的!”猛虎哈哈一笑,说:“看你人儿挺小,口气倒很大。你说说看,我倒什么霉?”孙襄说:“你……你不敢走到我面前来!”猛虎被她这句话险些噎到,一瘸一拐走两步,说:“你太嫩了,我对小孩子没兴趣。乖乖跟我走吧。”向她逼去,孙襄显得很是着急,叫道:“你别过来!”
猛虎笑得岔了气,一步一步靠近她,说:“真是有意思的小娃儿,我过来你又怎样……啊……”话未说完,一声大叫,只听“砰”的一声,他当即被一股大力打倒在地上,脑中天旋地转,眼前金星四冒,额头瞬间肿起一个大包,竟而晕了过去。
原来孙襄面前的那棵小树是被人为压弯的,树顶上用麻绳拴在另一颗树根处,孙襄看得猛虎走近,猛然松开绳子,猛虎与小树近在咫尺,这一弹之力自然十分巨大,不偏不倚,正中额头。那边雄狮与海豹听到猛虎的大叫声,又朝这边赶来,孙襄从林子后绕了过去,朝着刘瑾良的方位疾奔。雄狮见猛虎竟然被一个小丫头整治了,怒火大炽,也不理他,带着海豹追了过去。
不料刚刚追上刘瑾良与孙襄二人,忽然见到被吊在半空的野狼和蟒蛇,这一下更是怒火冲天。刘瑾良拉着孙襄刚想逃跑,雄狮拔出手枪几个点射,打在他们面前地上,喝道:“不准动!否则下一枪直接打你脑袋!”野狼叫道:“快放我们下来……”雄狮骂了声:“没用的东西!”叫海豹去解开绳子,自己朝刘孙二人走去。
海豹走到树下,伸手解了半天,不但没能解开,反而越缠越紧,殊不知刘瑾良结绳的方法名叫“鸳鸯扣”,若是不明其中道理的人,胡乱解一气,左边看似松了,右边却是越来越紧。海豹暗骂一声,拔出匕首直接将绳子割断,刘瑾良看的亲切,刚叫一声:“不能割……”只见海豹的身子被头顶掉下的一根树干砸倒,半天缓不过气来。
刘瑾良设的这个套,有个名目叫做“连环套”,吊起野狼与蟒蛇二人,知道事后定然有人会来解绳相救,他设置的这个机关最是费力,和孙襄两人使出了吃奶的劲,才将一段不到一米长的树干吊了起来。若是依照手法解开绳扣,头顶的树干便不会掉下,但料准了他们不懂鸳鸯扣的解法,定会是用匕首割绳,绳子只要从中一断,另一个套的拉扯力便顿时消失,此时树干要是不落下来,那只能证明牛顿的万有引力定律是屁话了。然而树干只要砸下,倒霉的自然就是解绳的人了。
海豹割断了绳子,放下了野狼与蟒蛇二人,自己却被砸了个天花乱坠,好歹也算得上是为了朋友两肋插刀了。可野狼蟒蛇二人双手均被捆住,从五六米高的地方摔将下来,却也不是好受的,同时被摔得闭了气,躺在地上一时动弹不得。
雄狮怒不可遏,一拉手枪枪栓,心想不杀你们也要给你们一些苦头吃吃,刘瑾良却又叫道:“别再走了!”雄狮毫不理会,恶狠狠地向两人逼去,可没走两步,脚下忽然一空,整个身子向下坠去,却是掉进了一个陷阱之中。刘瑾良大喊一声:“襄儿!快!”和孙襄手忙脚乱地将地上的石块朝陷坑内砸去。陷坑原本是一个天然的地洞,足有两米多深,被刘瑾良铺上些杂草,改装成了陷阱。
雄狮抱着头,背上手臂却也被石块砸得淤青。便在此时,秃鹰一摇一晃地赶了过来,刘瑾良说:“别玩了,跑吧。”和孙襄一溜烟跑远了。秃鹰也顾不上追赶,还是先救同伴要紧。
蓝色可可依六人同时上了这么大的恶当,各人心中均是怒火填膺,但刘孙二人早已跑得没影儿了,只得悻悻地回到山崖下。樱冢殇在石窟口见到他们狼狈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一个个劈头盖脸骂了个遍,心想还是以抢不周遗卵为主,这些旁枝末节也顾不得理会了。
樱冢殇对着影壁又叫了一阵,马小小三人却对他来了个充耳不闻,闻而不答。樱冢殇没辙,试探性地走到影壁边,拔出御魂断月轻轻刺了一下,却见刀尖毫不费力地就穿过了石壁,虽不明其中的道理,但也看出了中间的关窍,朝蓝色可可依一挥手,当先冲了进去。
马小小一见到他的刀尖,当即与程笑全神戒备,一人挺着湛泸剑,一人握着藏刀。樱冢殇冲进影壁,料知她们会在两旁埋伏,御魂断月左右一挥,只听“乒乓”两声,火花四溅,一刀一剑被荡了开去。马小小三人同时向后跃开,蓝色可可依也在同一时间冲了进来,分别端着枪对着三人。
石室甚是黑暗,好在马小小三人在里面待得久了,倒也适应下来。樱冢殇本是鬽魇,黑暗中视物比常人要敏锐何止百倍。然而蓝色可可依六人也带上了夜视镜,这么一来,双方强弱之势立判。石室又是全封闭的,根本无路可逃,且不论那形如鬼魅的樱冢殇,单是蓝色可可依的六把强火力突击步枪,只要稍有动作,子弹还不铺天盖地地打来?而石室中唯一可以藏身的地方,怕也只有中间的这座养魂尊了。
不过空间这么狭小,马小小三人又只有一刀一剑在手,就算能侥幸躲到后面去,也不过多撑一分半钟而已。在这种情况之下,三人若还能逃出生天,那就不知老天爷究竟是开了眼,还是睡着了不再理会自然界的法则。饶是马小小沉着多智,也不禁额头溢汗,实在想不出半点脱身之法。
樱冢殇嘿嘿笑道:“马小姐,程小姐,这一次你们还不服输的话,恐怕天理也不容许了。”程笑脑中也在飞速思考着应对之策,但眼前的情况一目了然,莽撞的话也只是徒劳送死,不过即使不莽撞,也不见得就有活命的机会。人在绝境之中,求生的本能乃是天性,即便能多撑一时三刻,那也是好的。当下程笑故意拖延时间,喝道:“樱冢殇!你的脸皮真是厚到了极点!明知我对你并无好感,还是死缠难打,也不怕你的属下笑话你?对了,你那两个小妹妹呢?怎么没见带上?”一边胡言乱语没话找话,一边偷偷瞄了瞄马小小,看她是否有办法脱身。
樱冢殇说:“我就是喜欢你这爽快的性子。历来我想要的,从来就没有得不到,你也一样。我说程小姐,看你生得一张聪明脸,怎么就这么固执呢?冤有头债有主,杀你父母的是佐藤竞雄那老东西,跟我没半点关系,你怎么就是不相信呢?今天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还是那句话,你跟我走,我帮你报仇。”
程笑与马小小相顾一愕,均想:“这是唱的哪一出?他不是佐藤的下属吗?怎么说出这样的话?”只见樱冢殇在石室中踱来踱去,手中把玩着御魂断月,脸上始终笑眯眯的,看不出话中的含义。但马程二人毕竟也不笨,察觉出他与佐藤竞雄之间定有一种微妙的关系,当初师闻墨将七煞组上下全变成鬽魇,单单留下他们的大主君佐藤竞雄,这一点已是让人生疑,而从樱冢殇的话中来看,或许还能以此找到突破点,降低他的防御心,从而得到一线生机。
当下程笑说道:“你是想谋权篡位,以下犯上?”樱冢殇冷笑几声,此刻在他的眼中,马小小等人已不过是几具死尸,用不着多说废话。他樱冢殇何许人也?程笑跟他走便罢,不走,同样格杀勿论,又怎会真的为了一个女人沉迷而固步自封?于是说道:“你不用来套我的话拖延时间,相信你也清楚,这不过是无谓的挣扎而已。程小姐,我一再对你忍让,你若还是执迷不悟,说不得,我也只好忍痛割爱了。”
马小小一直观察着他的表情,暗想他千里迢迢追到川南来,不见得仅仅只为了调戏程笑这么简单,于是问:“你究竟想怎样?不妨痛痛快快地说出来吧。”樱冢殇拍了一下手掌,说:“好!想不到马组长也是快人快语。爽快!我最喜欢果断的人了。既然这样,我也就明说了吧,有劳你们几位千辛万苦找到了不周遗卵,现在就交出来吧,说不定我大发慈悲,也让你们痛痛快快地上路。”
马小小与程笑同时吃了一惊,暗想:“这樱冢殇再怎么神通广大,也不可能会知道咱们此行的目的是不周遗卵,看来果真有人在背后给他通风报信了。”程笑向殷月哀看去,见她只是低着头默不作声,甚至都不向樱冢殇等人看上一眼。心中一时捉摸不定。
马小小心想干脆给他装糊涂,于是反问:“什么不周遗卵?”樱冢殇摇着头说:“啧啧……马组长,耍无赖可不是你的作风啊。你是要我亲自动手搜身么?这样未免唐突了美人吧?”
马小小一愕,樱冢殇又说:“我说你们这些女人,仗着有些本事,就自诩为正义之士,以为全天下就数你们能耐最大,离了你们地球都不知道该往南还是往北转了,还偏有这么多花样。然而你们再怎么拖延时间,我不信你们还能遁地跑了!说这么多废话有什么意思?赶紧交出不周遗卵,否则待会儿你们死了,我再叫人去你们身上摸来摸去,这好像也不太合适吧?”
马小小心想他说的不错,眼下的情况完全受制于人,再如何拖延时间,也不见得会有转机,早死晚死不过都是一个死字。若是只有樱冢殇一人,合己方三人之力,那自是不带丝毫悬念的。突然又想起程笑对于殷月哀的怀疑来,如果她当真如程笑所言,届时在背后捅上一刀,那情况可就难说了。不过目前的处境也不见得有多好,有蓝色可可依这六个荷枪实弹的悍匪环伺在侧,若是不能一举将他们制服,总归还是一个死字。
马小小向殷月哀瞄了一眼,见她始终默默地站在一边,面无表情,也不言不语。深吸一口气,暗道:“小哀,我还是一如既往地相信你,你可不能叫我失望啊!”悄悄抬起右手腕,打算唤出五行印鬼相助,就算他们不足与樱冢殇抗衡,好歹也要制服了蓝色可可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