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小小将手中长剑乱舞护住周身,旨在找到程殷二人。但明军源源不断,杀退一波,第二波立即卷来,马小小心想不可再心慈手软,看准面前刺来的一排长矛,娇吒一声,提气一跃一丈来高,落到敌人身后,湛泸剑反手一挥,一明兵从右肋至左肩被齐齐整整地削断。
身遭又有一排长矛刺来,马小小剑锋上撩,挡住矛头。明兵一刺不中,回矛再刺,马小小左臂一探,抓过一名明兵挡在身前,只听噗噗噗几声,那明兵胸前顿时被长矛刺得血肉横飞。明军中一个将军模样的人见马小小凶狠非凡,哇哇大叫着,提枪策马朝她冲来。马小小右手湛泸剑荡开身后长矛,力贯左臂,待到战马冲近,“喝”地一声大吼,地煞封魔拳直击马胸,战马一声长嘶,人立而起后退几步,终于忍不住疼痛,前膝跪了下去。
马小小借着这一拳的惯性,向后平平滑出,一众明兵瞅准机会,挺矛从前后左右四方刺来。马小小去势未老,身子猛然向后一仰,躺在地上,湛泸剑挽个剑花,顺势斜劈,身后几名明兵双腿及踝被砍断,包围之势豁出了一个口子。马小小不及起身,左掌在地上一撑,身子再倒滑几尺,同时只听通通通几声,十数根长矛同时刺在泥地之上。就这么缓得一缓,马小小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而起,湛泸剑疾刺,却听“当”的一声,与一件兵器相交,直震得虎口生疼。
原来那明军将军也不是泛泛之辈,在胯下战马曲膝的一瞬间,拔身而起,双脚刚刚沾地,挺着一杆乌沉沉的长枪就朝马小小刺来。马小小一击之下,觉得来人力道沉猛,展开身法绕到那将军身后,不料那将军并不回身,只将枪尖回摆,一招回马枪刺来。马小小长剑还没来得及刺出,陡见枪头来势劲疾,身子一矮从旁闪过,那将军顺势转身,枪尖斜撩,马小小横剑一格,震得倒退三四步,左右又有几根长矛刺来,当真险象环生。
马小小不慌不忙,沉肩弓身,左手抓住一支矛头向上一挡,右手湛泸剑猛刺,当先一名明兵被刺了个肚穿肠流。身后那将军挺枪再次刺来,马小小将手中长矛向后疾掷,迫得他回枪自救,千钧之际,着地向前一滚,湛泸剑横劈斜斩,周围几名明兵顿时了结了性命。那将军也当真了得,手中长枪上挑,将马小小掷来的长矛在空中绕了一圈,枪头斜斜劈下,长矛即以闪电之势反向马小小飞来。
马小小听得脑后破风声强疾,不敢托大,抓住面前一名明兵的长矛,奋力回拽,那明兵立足不定,猛地向前扑来。马小小腰身一躬,只听噗的一声,飞来的长矛直直贯入那明兵胸膛,去势不减,带着那明兵依然向后飞去,一连刺穿了三人,方才停下。马小小啧啧舌,暗想:“这家伙是人吗?当初金兵营中的完颜金弹子也不过如此了。”
那将军一击不中,枪尖一摆,哇哇大叫着急冲而来。马小小踢出几腿,迫开周围的明兵,湛泸剑一挥,斜刺里向那将军刺去。那将军枪头下压,马小小不与他硬碰,身姿骤转,左掌迎面拍去,那将军急退几步,回枪两脚踢来,马小小向后一避,身后的明兵却又卷了过来。只见她纵身跃起,在明兵刺来的长矛上一点,凌空一翻,湛泸剑从左至右横扫,七八颗头颅顿时离开脖子飞起,鲜血四溅。
那将军见马小小一会儿工夫就伤了十几名部下,怒火大炽,暴吼一声,长枪舞动如狂龙出海一般袭来,马小小心中一惊,连忙着地一滚,看准身后一名明兵,左肘回击,那明兵捂着小腹哇哇大叫,马小小长剑上撩,将他的手臂从肩斩断,抢过长矛,不等回身,反手朝那将军刺去。那将军手中长枪斜挑,荡开矛头,马小小欺近几步,长剑正欲直刺,那将军左腿后发先至,踢中了她的右臂。马小小手上一阵痛麻,湛泸剑险些脱手,不由得大怒,左拳直击,通的一声打在他胸前护心镜上。
地煞封魔拳乃是陈抟老祖亲传,威力刚猛无俦,那将军虽有护心镜护身,却也被这力道震得连连倒退。几名明兵见主将受挫,呐喊着再次挺矛刺来,马小小身体一斜,剑尖对着最近一名明兵疾刺,那明兵大骇之下,连忙止步,马小小左手伸出,抓住他的长矛,双腿连环踢出三四脚,那明兵庞大的身子向后倒飞出去。
马小小抢过长矛在手,舞得密不透风,一众明兵的长矛竟不能攻近她身前三尺。那将军受了她一拳,更是气冲斗牛,猛扑而至,双手举枪当头砸下,马小小连忙回身,左手横托起长矛奋力一挡,只听咔嚓一声,长矛应声而断,左手虎口也被震得鲜血长流。马小小狂怒,大喝一声,右手湛泸剑直直劈下,那将军回枪挡格,马小小顺势连出几腿,那将军蹭蹭蹭连退几步,马小小一个急冲,湛泸剑虚刺,待得那将军招架之际,左手半截长矛向前猛刺,那将军慌忙矮身避过,马小小一招未老,右腿再次踢出,砰的一声,踢在他的额头。
那将军被这一脚踢得眼冒金星,站起身来一阵摇晃,马小小一个箭步冲近他身边,左手举着半截长矛奋力刺下,噗的一声,正中肩膀。没等他反应过来,马小小娇吒一声,湛泸剑直劈,可怜那将军一世英名,就这么被劈成了两爿。
身边的明兵倒是万分忠心,见主将已死,却并不散去,呼喊着朝马小小围攻。便在此时,后面的僰人大军也攻了过来,马小小原地转了一个圈,湛泸剑一挥,便有大部分的明兵长矛被打落,冲到跟前的僰人更不答话,一刀一个,瞬间将几十名明兵砍死。
僰人绕过马小小又向前冲去,似乎对她这位拔剑相助的友好人士并不看在眼里。马小小也懒得跟他们废话,还是找程笑与殷月哀要紧。可这千军万马之中,要找她二人又谈何容易?马小小也不去多想,看着哪里乱,就朝哪里冲。忽然,只听“砰砰砰”几声震天介响,大地也随之颤抖,刚刚冲过的僰人军队中惨叫声连成一片。一股硝烟漫起,火光映天,僰人被炸碎的残肢四下乱飞,但他们却毫不畏惧,依然顶着炮声奋勇拼杀。
马小小不由得生起恻隐之心,暗想:“僰人虽然英勇,但以大刀长矛对抗明军的火炮,无异于以卵击石。一个民族的覆灭,确然已成了定数。”前面又是几下炮声传来,僰人却义无反顾地冲锋向前。炮声过后,又见羽箭如麻,马小小挥舞着湛泸剑,荡开羽箭,见身边已经有不少僰人倒下,但依旧前赴后继地冲锋,中间竟然还夹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
马小小心下不忍,一边挥着长剑,一边向他靠近,那小男孩稚气未脱,双眼却满含怒火,也挥舞着大刀跟着大人们冲锋。马小小挡在他前面,替他荡开射来的羽箭,心想:“僰人为了争取自由,连这么小的孩子也被迫上阵冲锋,想来确实令人心酸。”
马小小不愿见到这孩子死于沙场,拉起他向后奔去,不料那孩子十分顽强,挣脱她的手又向前冲,刚跑没起步,忽听“轰隆”一声巨响,一颗炮弹落在他脚边,马小小被巨浪冲击得向后滚了几番,爬起来时,见那孩子已被炸得粉身碎骨了。
马小小心中一阵黯然,眼睛涩涩的,对于僰人这种拼死杀敌的大无畏精神既感且佩。呆了两秒,从侧面又向明军冲去。耳畔炮声隆隆,飞箭如雨,僰人倒下一波,后一波又紧跟而上。马小小看准明军前的一排弓弩手,将湛泸剑往背上一插,捡起一根长矛,舞得密不透风,急冲向前。一众明兵大骇,见马小小势如脱兔,瞬间奔至面前,弓箭已失去了效用,纷纷挺矛刺来。马小小长矛舞动如蛟龙,明兵又如何挡得?只一忽儿,便有十来人被她挑死。
忽听明兵背后一声大喊,众明兵纷纷向后退却,马小小一怔,突然砰的一声,一颗炮弹直直向她飞去。大惊之下,急速向旁一跃,脚还没有落地,只听又是“蓬”的一声,数十支羽箭迎面射来,这要是射中了,还不立时将马小小射成一只刺猬?
马小小身在半空无处借力,只得陡然调转身法向下坠去,可眼睛向下一看时,顿时心寒,只见七八根长矛直挺挺地立在脚下,加上下坠之势,被长矛刺中不死也得重伤。马小小此时已经力竭,无法再在半空转身,心中一阵绝望。千钧之际,忽见脚下一排明兵被一股大力一撞,尽皆向后倒下,马小小安然落地,从生死一线中回来,定了定神,只见程笑满身血污,正握着藏刀笑吟吟地看着她。
两人来不及说话,明军又开始放箭,马小小和程笑着地向前一滚,一刀一剑横砍直劈,一众弓弩手被杀得肝胆俱裂。此时僰人大军已经死伤大半,见敌人羽箭停止,更是呐喊着勇往直前。
程笑手中不停,藏刀挥舞如狼似虎,抽空问道:“小小,这是怎么回事?我们俩不是在凤凰的墓穴中吗?怎么我突然之间就到了这里?身边还有这么多古代军队,这是什么地方?”
马小小握着湛泸剑边刺边说:“这是一个幻境,按天罡降龙令上所说,名为‘浮游之隙’。世间万物,不单只是人才有记忆,草木竹石也有。石窟岩壁上刻画的战争场面,应该就是僰人最后的记忆。僰人在明军第十二次围剿中,寡不敌众而遭到惨败,他们死之前,将那次战斗的记忆留在的石画中。凤凰墓中藏有不周遗卵,这不周遗卵又是太古三皇神器之一,拥有天地间最强的灵力,数百年来,不断激发僰人最后的遗愿,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幻境。说白了,咱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其实就是石窟里岩壁上石画的记忆之中。”
程笑杏眼圆睁,又问:“那咱们该怎么出去?还有小哀呢?她在哪里?”马小小刺死近身的一名明兵,说:“小哀也一定在这里。不周遗卵的灵力太强,小哀应该是一进洞就被吸入了‘浮游之隙’中。而我们在石窟里见到的幻象,其实也是这浮游之隙的一部分,估计是当初僰人宰杀俘获的明兵时的场景。这幻境日复一日地在那石窟中上演,除非有人帮助僰人完成了遗愿,否则是不能出去的。”
程笑问:“谁知道他们的遗愿是什么啊?”马小小说:“四百多年前,四川巡抚曾省吾引荐抗倭名将刘显,对僰人发动了‘飞檄进剿’,致使僰人消亡殆尽。我猜想僰人的遗愿就是要攻克明朝大军,打败刘显。”程笑说:“那不是要我们去改变历史?”
马小小说:“不,别忘了,咱们现在所处的地方,仅仅只是一场幻觉。僰人毕生都为自由而战,即便是幻境中,也想打败明军。但即使是如此,当年那场惨痛的经历已经深入僰人的脑海,所以在幻境中,他们无论怎么努力,也不能改变什么,除非是有外人相助。这个外人,就是本不应该出现在那场战斗中的人,也就是我们。不过这十几万大军,单凭我们是断不可能击溃的,所以,咱们擒贼先擒王,只要杀了刘显,明军便会自溃,这样一来,幻境就会破灭。”
程笑说:“那行,既然如此,咱们就直奔明军后方。”大喝一声,舞着藏刀乱劈乱砍,找明军最薄弱的地方切进去。
马小小挥着湛泸剑殿后,见明军声势浩大,绵延数里皆是金盔铁矛,心想照这么冲锋下去,连刘显的影子都见不到,自己跟程笑不是累死就是战死了。挡开身边一排明兵,仰头望了望,见左侧几十里外尘土蔽天,马嘶如龙吟,僰人在明军铁蹄之下殊死抵抗,叫回正追着一群明兵砍杀的程笑,说:“明军数量太多,咱们抢马去!”程笑一怔,顺手一刀削掉一名明兵半个脑袋,说:“骑马?我不会啊!”马小小也顾不得太多了,说:“跟着我就是。”两人一左一右,刀剑齐施,杀开一条血路,发足朝明军骑兵冲去。
一小部分僰人勇士被骑兵团团围住,闯不出去又拼杀不过,眼看着就要死伤殆尽。马小小和程笑急冲几步,纵身一跃,一刀一剑分别向两名骑兵背后削去。骑兵身后的一众明兵见势不妙,十几根长矛齐齐向两人刺去,马小小与程笑招式未老,只得回身自救。前一排明兵长矛刚刚刺出,后一排紧跟着也刺来,一进一退之际颇具章法。
马小小撤剑一跃,双足踏上一排矛头,一众明兵齐齐上挑,胸前门户大开,程笑身影一闪,右手藏刀自左至右横销而过,众明兵只觉腹部一凉,立时肝肠寸断,倒地而亡。马小小趁着一挑之势,翻至后一排明兵身后,湛泸剑左挥右刺,程笑也踏前一步夹击,十来名明兵没来得及叫出一声,已然被砍死。
耳边马蹄声来回奔驰,一大队骑兵策马围在两人四周,激起的尘土四散飞扬。程笑捂住口鼻,右手藏刀不时荡开刺来的长矛,周围灰尘漫天,眼不能视物。想跃出重围,但头顶一排长矛紧紧压下,稍不留神,便有穿心之厄。四面八方全是矛影,马程二人背靠着背相互依托,但仅能自保,却不能伤敌。
骑兵一步步缩小包围圈,势要将两人活活踩死,程笑怒从心起,想要徒手去夺长矛。这群明军骑兵显然平时将马攻之术训练地烂熟,见程笑左手微抬,已明其意,不等她抓住一人的矛头,旁边两人便相继来救,长矛一左一右刺来,迫得程笑只得撤身回防。程笑暗骂一声,激起心底勇气,双手握住刀柄,想要连人带马一起砍翻。马小小叫道:“不要鲁莽!这是他们演练纯熟的一套阵法,猛冲是没有用的。砍马脚!”
程笑顿时醒悟,身子一矮,挥刀朝马脚砍去,却听当的一声,藏刀被反弹了回来。原来明军作为冲锋的战马均是百里挑一,每一匹的体重至少三四百公斤,而且全身披着重铠,连马腿也不外露。先前被马小小杀死的那名将军,或是因为自恃武力惊人,所乘马匹并无铠甲,才能被马小小一拳击得跪倒。而此时两人深陷重围之中,面对四面八方不断刺来的长矛,一边分心自卫,一边矮身砍腿,力道自然就大打折扣,加上每匹马腿上都缚着铁甲,这一砍下去,又如何能砍断马腿?
马小小跟程笑同时一愕,眼见包围圈越来越窄,不消片刻时间,两人定会被活活挤死。马小小心念电转,与程笑左手相握,程笑立时会意,只见马小小身子一转,借惯力将程笑一甩,同时以湛泸剑格挡刺来的矛头。程笑身子急速旋转,藏刀顺势猛挥,只听喀拉一声,一匹马右前腿骨瞬间被斩断。马腿虽有铁甲护身,但程笑接着惯性旋转之力的一记重砍,虽不能连皮肉斫断,却也将它的骨头击得粉碎。
那马一声哀鸣,不由自主向前跌倒,马小小出手如电,湛泸剑疾刺,马上明兵顿时被贯胸而亡。一众骑兵瞧出厉害所在,但马程二人配合的亲密无间,出招又似狂风迅雷,根本就来不及回撤。马小小握着程笑的手原地转了一个圈,程笑势道不收,包围的十来匹战马倒有大半被砍断了腿骨,马小小眼疾手快,一剑解决一个,只一瞬间,包围之势立解。
余下的骑兵急速往后退却,马小小和程笑一人捡起一根长矛,以重手法掷出,马上明兵只恨这马怎么不多生一双翅膀,两声惨叫中,便有两人翻身跌落下来,被受惊的战马一阵践踏,顿时变为肉泥,与大地永远融合在了一起。
马小小将湛泸剑往背后一插,展开身法,脚不沾地朝落单的战马奔去,靠近时,双手抓住马缰翻身一跃,稳稳坐在了马背上。亏得明军战马均是千挑万选出来的,先前受惊虽重,但马小小甫一扯动缰绳,便立即稳住了情绪。马小小见另一匹落单的马兀自仰天长嘶,神情慌乱,好不苦恼,策马向它靠近,右手猛探,拽住缰绳死死往回拉。那战马倒也驯良,见缰绳被制,也就不再反抗。
马小小牵着两匹马回转来,却见程笑又不见了踪影。周围喊杀声不曾有过丝毫断歇,放眼望去,四面八方皆是拼斗厮杀的双方士兵。几名不识好歹的明兵见马小小落单,鬼鬼祟祟地挺矛袭来,马小小毫不理会,反手一剑格开矛头,跃上马背四下张望着。但见前方十米开外处,程笑手中藏刀光影赫赫,正与人斗得起劲。再细细一看,只见她身边还有一个娇小的身影,淡蓝色衣衫,棕色短发,不是殷月哀又是谁?而与两人围斗的,却是一群僰人勇士。
当下马小小也不去寻身后几名明兵的晦气,纵马冲入僰人群中,见殷月哀浑身浴血,已然斗得怒气勃发,大叫一声:“小哀,程笑,快上马!”殷月哀听出马小小的声音,见到她身边一匹空马,二话不说,翻身跃了上去,挥舞着藏刀朝着僰人乱砍,此时居高临下,正好可出一口恶气。马小小拉住程笑的手一提,将她带上自己的马背,见殷月哀追着一名僰人大砍大杀,湛泸剑一挑,格开刀刃,说:“别打了,先走!”两马三人呼喇喇地奔出几十丈外,剩下的僰人哇哇大叫着,却也不来追赶,转身又和明军交战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