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行一阵,突然从一间茅屋内传出一声声女子悲悲切切的低泣声,与一男子怒气勃发的喝骂声,其中还夹杂着一个小男孩的哭喊声。文武与殷月哀驻足倾听,只听那女子呜呜咽咽地道:“相公……我与你十年夫妻之情,你真的……真的就这么狠心么?”
又听一男子声骂道:“呸!若不是你这贱人整天在外搔首弄姿,我又何至于落得这般下场?如今他们看上你,要了你去,便可成全我们一家的活路,你说该怎么办?”那女子哭道:“可是……我是你的妻子啊!你怎么就……就能做出这等事?”那男子又骂道:“你自己在外勾三搭四,却还有脸来数落我?”
那女子闻言停止了哭泣,隔了一阵才说:“我自十八岁起嫁入你苏家,十年来,虽无甚作为,但至少三从四德相夫教子从不敢懈怠,我洛家虽非名门望族,却也知道廉耻二字,如今你这般毁我名节,我……我也只有以死明志了!”
忽听一个年老的妇女说道:“你若早死倒也清静,我苏家也不至于被你害得如此凄惨。现今他们要了你去,你若此时才死,岂不更加害了我们苏家?晋儿,这等贱人不要也罢!待会儿他们来时,就将这贱人送与他们。他们曾许诺得到这贱人后,便会放我们一条生路,还会送我们一些银子度日……”
那女子听到此话犹如当头一棒,哭道:“婆婆,媳妇十年来尽心伺候您,您……您怎么可以如此待我?”那小男孩听到女子哭得悲切,虽不懂他们说的什么,却更是大放悲声。
那叫苏晋的男子答道:“娘,孩儿明白。这贱人放浪形骸,孩儿早就怀疑她生下的这畜生不知是谁家的野种,偏偏耗费了我们数年的精力来抚养。”那女子哭喊道:“苏晋!你究竟是人不是?宝儿是你自己的骨肉啊!你……你……我受你苏家如此冤枉,活着已是无趣……”只听“咚”的一声,似是被摔倒在地,苏晋骂道:“现在想死,可没那么容易!”
殷月哀听得怒火大炽,就要冲进屋去,文武一把将她拽住,低声道:“噤声!有几匹马朝这边奔来,咱们先藏起来。”拉着她躲到茅屋前柴垛后面。刚刚蹲下,只见三个金兵打扮的男子策马驰来。
三名金兵翻身下马,走到茅屋前,一脚将门踹开,一名金兵叫道:“苏晋,大爷我来带这小娘子走了,你可劝好了?”殷月哀悄悄探出头向屋内看去,只见那叫苏晋的男子瞬间换了一副谄媚的嘴脸道:“几位大爷,这女的性子倔的很,小的管教不了,以后就看各位大爷的本事了。”那金兵哈哈笑着,却见旁边那小男孩大声哭闹不休,于是喝道:“这小娃儿是谁?叫他给我闭嘴!”苏晋赔笑道:“这便是那贱人生下的野种,大爷无需理会,尽可带了这贱人去,只是各位大爷先前答应过小人的……”
另一名金兵从怀中掏出一个袋子,摇了两下,叮当作响,往地上一抛,道:“大爷说过的话,自然作数,带上你老娘快滚吧!”苏晋大喜,捡起钱袋子不住的点头哈腰,那老妇人也一脸谄媚地道:“多谢各位大爷……多谢各位大爷!”三名金兵狂笑着便去拉那女子,那女子往后一退,骂道:“苏晋!你这个畜生!”苏晋大怒,抬手就是一耳光,喝道:“贱人,还不给我住嘴!”
那女子捂着脸,恶狠狠地盯着他,三名金兵笑得前俯后仰,尽皆站在一旁看热闹。苏晋依旧怒道:“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你这泼妇,当着三位军爷的面,也不怕惹人耻笑!”那女子突然抹干眼泪,不再哭闹,道:“苏晋,你既无情,我也没什么可留恋的了。只是再让我跟宝儿说几句话。”也不等他回答,将兀自大哭不止的小男孩抱到窗前,低声说:“宝儿不哭,听娘说,从此以后你不再姓苏,娘要你姓洛,名叫洛宝儿。你要记住,长大之后要做一个有志气的男子汉!知道吗?”
宝儿果然不再哭闹,点点头答应了一声。文武耳力极强,听到了这番话,低声对殷月哀道:“这女子已萌死志。”殷月哀道:“让我进去杀了金兵与那负心汉!”文武道:“暂且不急,再等等。”
忽听得苏晋一声大叫:“啊哟,不好!那贱人是要逃走!”殷月哀探头一看,只见那女子已从窗户翻出去,正发足向村头疾奔。屋内一干人急忙跑出门外向她追去,文武道声:“跟上去。”拉起殷月哀,身形闪动,从一排房屋后赶在那女子前头藏下。
那女子奔到村头一口枯井边停下,双腿搭在井内就要跳下,紧跟而来的苏晋等人又是“啊哟”一声大叫,文武正欲纵身而出,只听那老妇人道:“晋儿莫慌,你杀了这小野种,看她还敢跳不跳!”苏晋闻言没做犹豫,提起宝儿掐住脖子,厉声道:“贱人,你若不上来,我便掐死这野种!”
那女子果然不敢再动,哭着骂道:“苏晋!你这畜生!他是你自己的骨肉啊!”苏晋嘿嘿笑道:“他是你的野种,你看我敢不敢掐死他!”
文武与殷月哀再也压制不住怒火,嗖地从屋后双双跃出。文武喝道:“放开那孩子!”三名金兵见他二人陡然出现,纷纷拔出腰间的刀,喊道:“你是何人?敢来管大爷的事?”殷月哀早已怒不可遏,身影一动,啪啪啪连续三掌将三名金兵拍倒,苏晋吓得哇哇大叫,颤抖的道:“你……你们是什么人?”
殷月哀骂道:“你这烂肚穿肠的活恶鬼!我要剖开你的肚子,看看你的心肝究竟是什么颜色!”苏晋叫道:“你……你别过来……你再上前一步……我……我就掐死这野种!”殷月哀道:“你有胆便掐死!看姑奶奶不活剥了你!”
文武已扶着那女子跳出井外,对殷月哀道:“小哀,休说废话,先救孩子。”那三名金兵爬起来,举刀向殷月哀砍去,殷月哀一边还招,一边骂道:“我要活活撕开你的胸膛,扯出你的心肝,让你自己看看它的颜色,然后再将它扔去喂野狗!你一时还不会死,我要让你自己亲眼看着自己的心肝被野狗嚼碎!然后再卸下你两只胳膊,两条腿,把你变作一个人棍,让你慢慢地痛苦而死!”苏晋听到这话不禁抖似筛糠,冷汗横流,兀自强硬地道:“就怕……就怕你没这本事!”殷月哀道:“你且试试!”
旁边那老妇人道:“晋儿休要被这妖女吓住,你去抢了那贱人回来。”苏晋突然咬咬牙,恶向胆边生,双手一用力,宝儿喉间只叫了声“娘……”,脑袋一垂,气绝身亡。殷月哀与那女子同时一声大叫,那女子双腿一软,竟而晕死在文武怀里。
苏晋丢下宝儿的尸体,呼天抢地地朝后方逃去,对自己的亲娘也不再顾及。文武有心要追去,无奈怀中那女子生死未卜,只得先救活人,冷然道:“小哀,杀了他们!”
殷月哀眼中欲喷出火来,怎料那三个金兵竟也有些身手,情急之下,一时不得脱身。眼看着苏晋的身影在密林中渐渐消失,娇吒一声,太极如意劲力贯双掌,啪啪啪三掌分别拍在三人胸口,瞬间将那三名金兵五脏震碎,七窍流血,眼看是活不成了。
再看苏晋已经不知逃往了何处,那老妇人吓得屁滚尿流,全身动弹不得,殷月哀有心要杀她,文武却道:“算了,这等恶妇自有天谴,还是先救醒这女子。”
殷月哀走到文武身边,运起如意劲内力,在那女子周身一阵推宫过血,那女子一声轻嘤,悠悠醒转,摇摇晃晃地走过去,抱起宝儿尸身大哭不止。殷月哀心生恻隐,走到她身边柔声道:“姐姐,还是让孩子入土为安吧。”那女子犹若未闻,只是抱着宝儿不愿放手,殷月哀看着那孩子不过四五岁的稚嫩脸庞,也不禁悲从中来悄然垂泪。
文武道:“姑娘,请莫再悲切,此地不宜再做逗留,还是先葬了孩子,远处逃生去吧。”那女子哭了一会儿,只得依言将宝儿放下,殷月哀捡起金兵的刀就地挖坑,那老妇人此时似乎良心发现,也过来帮忙挖着。那女子一把将她推开,也不做声,只狠狠盯着她。
殷月哀挖好了土坑,将宝儿轻轻放进去,低声说:“小朋友,你若是生活在二十一世纪,今日这样的惨事是绝对不会发生的了。你还小,就安心地去吧,千万不要怨恨谁,那样可就不是乖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