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时骄阳正浓,文武却殊无半点不适之意,不禁大感纳闷,暗道:“想那袭月血族之人,白天最忌烈日,一遇阳光即被灼为焦炭,为何我却毫无感觉?”偷偷将原本包裹在虎袍内的手臂伸将出来,在阳光下试了几试,并无任何异感,殷月哀惊讶不已,文武又取下盖住头脸的衣物,仰面对着天空,依旧毫无感觉,突然醒悟道:“是了!父亲曾说我族的血是袭月血族的克星,这次师闻墨未能攻破我的心脉,想必便是这个缘故,所以我才不怕阳光。”
殷月哀大喜:“看来那师闻墨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哈哈……他本想害你,没想到却是帮了你。”文武皱眉道:“这又算什么帮了我?如今人不人鬼不鬼,这番痛楚谁又明了?”
话音刚落,忽听一个阴沉的声音说道:“如此说来,你岂不是还得感谢本公?”殷月哀一惊,只见三个周身黑衣的男子骤地从天而降,正是师闻墨、书千秋、以及半缘君三人。
文武暗骂:“真是冤家路窄!”师闻墨大笑道:“文先锋,你可叫本公好找啊!想不到你如此能耐,将我的血与你族的血液相融合,竟有如斯奇效,看来本公得不到你当真遗憾之至啊!”
文武叫声:“小哀快逃!”身躯一摆,喝道:“师闻墨,我今日便要你偿还血债!”十指如剑,朝师闻墨扑去。殷月哀叫道:“我不走!你刚才说过的话,现下便忘了吗?你说过不再与我分开的!”娇吒一声,挥掌也向师闻墨攻去。
书千秋与半缘君对望一眼,呲牙咧嘴地朝殷月哀扑上。殷月哀展开身法,双掌一翻,太极如意劲忽刚忽柔,穿插于两人之间。
书千秋张开十指斗了几招,发觉殷月哀劲力虽然不弱,却跟自己有着很大的差距,忽的冷笑一声,跳出数丈之外,双手抱胸大声道:“二弟,这小娃儿就交给你罢,你若是玩够了,早早吸干她的血。”半缘君一声奸笑,挥动左手树枝状的肉条,与殷月哀不紧不慢地缠斗着。
师闻墨自那一日莫名其妙被马小小所败,心中恚怒不已,曾数次咬牙咒骂:“若非本公自负托大,你马茹婷焉能从本公手下走得了三招?神农鞭再利,复有何惧?待本公寻得你这妖女,再让你尝尝我血族的手段!”探得马小小与师九如藏身苍霞涧,便率领书千秋及半缘君前往寻仇,一雪前耻。不料却在半路偶然遇见文武与殷月哀的身影,师闻墨大喜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今日本公就先解决了这姓文的,再去收拾马茹婷不迟。”
文武与师闻墨已过了数十招,胸中一股劲力源源不断的涌出,虎血的刚猛之势凌厉无俦,指尖红光灿烂,刷刷刷径向师闻墨要害处刺去,竟也一时迫得他连连倒退。师闻墨眉头一锁,暗道:“仅仅数日不见,他从何处得来这般强劲的力量?看来不可大意轻敌,总得想法子灭了他,方才不留后患。”
文武也不知是虎血的功效已经被逐渐激发,还忖道:“这厮玩什么把戏?为何这般不济?”念头一闪而过,也想着趁此机会灭了师闻墨。于是大喝一声,双手指如钢钉,跃起凌空向他刺下,忽然胸中一顿,全身劲力骤消,惊讶之余不敢再刺上前,还道是自己中了师闻墨的奸计,轻呼一声,猛地回转身形,师闻墨眼光一闪,呼出尖牙手爪如风,嗤嗤两声,文武纵然闪避及时,胸前衣衫也被这两爪抓破。
师闻墨一招得手,不禁愣了一下,见文武兀自心有余悸,冷笑一声,心想:“看来他纵得奇遇,却不会融会贯通,此乃良机也!”喉间呼喝两声,呲牙向他咬去。
文武自从吸了虎血之后,到此刻方才真正与强手过招,然而他未经过高人指点,虎血虽然刚猛,却也只是短暂的爆发之力,并不能与自身力道融合。就如同让一位贩夫走卒习练精深的剑法,剑法越是玄妙,便越是难以驾驭,初使之时的奥义也仅仅只是昙花一现。
师闻墨不知道他已经吸食了老虎的血,而文武也不知道自身力量是来源于虎血,是以一个抱着侥幸,一个却道是中了奸计。眼看着师闻墨尖牙已经袭近,心中一慌,不敢硬接,转身避走以守为攻,暗暗思量对策。
半缘君左手的肉条长达丈余,殷月哀掌法飘逸,却始终近不了身,再加之书千秋轻蔑地站在一旁虎视眈眈,不禁既焦且怒,额头香汗淋漓,眼看着文武在师闻墨的攻势下已成败相,怒喝一声,双掌运起太极精髓,身形缓慢有如舞蹈,将半缘君劈来的肉条轻轻一带,半缘君骤觉全身力道全被吸于肉条之上,殷月哀再借力反弹,半缘君肉条回旋,立足难定,慌忙向左一扑,才免去被自己肉条击中的厄运,只听喀喇一声,道旁一棵大树的树枝被肉条劈落大半。
书千秋皱皱眉,喝道:“二弟,你还没玩够么?”半缘君起身骂道:“臭丫头!我一时大意倒险些着了你的道!”抖抖身上的尘土,五根肉条再向殷月哀卷去。
殷月哀几个空翻避过,步法如飞,绕到他身后树旁,半缘君左臂回旋,肉条似铁棒般扫来。殷月哀着地一滚,捡起一根树枝侧身一挡,那脆弱的树枝硬生生将半缘君刚硬的肉条弹了回去。接着凌空一跃,招数陡变,先前阴柔的太极劲力瞬间转为阳刚,双手握着树枝猛力劈下,半缘君大惊,只觉得这一劈的速度与力道与她先前截然不同,毫无防备之下,还未来得及撤招,五根肉条的前端已被树枝齐齐斩断。
文武与师闻墨斗得甚是客气,师闻墨怕将他逼得急了,那股刚猛的力道又会出现,是以虽然占了上风,出招却不狠辣,只想着慢慢设法将其生擒。而他越是这样,文武却愈加疑心有诈,一半防守一半还击,出招显得缚手缚脚。耳听得殷月哀招数奇变,不禁眉头微蹙,暗道:“她这是什么招数?怎么这般阴狠毒辣?”再听得风声越来越紧急,殷月哀出招越加快捷迅猛,生怕她是已受伤而导致入魔,当下仰头一嚎,声若虎啸,嘴角尖牙蓝光渐隐,却生出橙红色微光,变守为攻向师闻墨扑去。
师闻墨心下一怔,暗叫:“这却又是作什么怪?”向后一跃避过,文武得此空隙,并不追击,转身向半缘君后背袭去。
半缘君在毫无防备之下,被殷月哀以奇招斩断肉条,心下惊怒交加。书千秋作势欲上前偷袭殷月哀,半缘君叫道:“大哥且住!我着了这臭丫头的道,可不能就此罢休!”话音刚落,肉条再生长出来,向殷月哀拦腰卷去。文武听得殷月哀步伐很是诡异,心下越是怀疑她已受伤,十指直伸,朝半缘君背部刺去。
书千秋大喝一声正抢上前,文武陡然收招,身形一晃绕过半缘君,抓住殷月哀的手拖着她向远处逃去。师闻墨叫声:“追!”烈日下,三条黑影极速向前方追去。
文武一心认定是着了师闻墨的奸计,不愿恋战,拉着殷月哀心中只想着逃命,体内力量不知不觉再次回升,脚下踏草如飞,殷月哀被风吹得睁不开眼,文武却半步也不敢停留。
书千秋见与他们渐渐拉开了距离,不禁大感诧异,问道:“大人,这姓文的小子究竟什么作怪?看他身法力量,虽不及大人,却可与臣下持平,可为何适才出招之时却显得呆滞?”
师闻墨脚步不停,道:“这小子定是得到了什么奇遇,但却尚不自知。咱们无论如何也要追上他,将其生擒活捉。本公倒要看看,究竟为什么会攻不破他的心脉。”
殷月哀适才变招已用力过度,此时跟着文武疾行了十数里,已渐渐感到体力不支,文武暗想:“如此跑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得想法子摆脱他们才是。”再奔一阵,殷月哀呼吸已经显得急促,文武凝神倾听片刻,并未发现师闻墨等人追来,于是道:“咱们还是先找个地方躲起来。”渐渐放慢脚步,带着殷月哀穿过一片小树林。
树林的后面,是一个小小的村子,由于常年战乱,处处残垣断壁,早已十室九空。金兵虽然在朱仙镇一役中大败,但却是百足之虫死而难僵,在这些曾被他们铁蹄扫荡过的地方,残暴的淫威依然存在。
村子里面随处可见骨瘦嶙峋的饿殍,偶有一两个活人伏在自家门前,亦是面黄肌瘦,不成人样。殷月哀看得触目惊心,将村中情形向文武描述一番,文武咬牙切齿地道:“这些该死的金贼,虽百死难赎其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