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丛晓曼做了一个和小强有关的恶心的梦。她嘴里不明所以地哼唧了一声，转身却扑了个空，她一惊，彻底醒了过来。坐在床上愣了好久才想起自己现在身在何处。
手指碰到身旁微温的床单，她想着就算云杳再美也是要上厕所的，起个夜也没啥好稀奇。正打算重新找周公约会，却忽然闻到了一股奇妙的香气。这香气和云杳身上的气味很相似，只是要浓郁好多倍。
她明明记得茅厕离屋子蛮远来着……
丛晓曼被自己突然冒出的奇怪想法雷出一头黑线。任谁半夜起来上厕所也不可能会有香味飘出来好吧？而且这味道明显是从厨房飘过来的。
于是为了弄清楚香气的来源，她决定到厨房一探究竟。
“云……杳？”
眼前的男子无论从相貌形体还是感觉上来看，都绝对是云杳没有错，只是那一头无比鲜艳的红毛是怎么回事？她家的云杳明明是她最爱的黑长直啊！
“娘子，你醒了？”
此人一开口，丛晓曼就可以肯定是她家官人没错了。只是她实在搞不懂他干嘛大半夜不睡觉，跑来厨房大玩变身。于是有些不解的发问：“你的头发是怎么回事？还有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他手上的小碗里面盛着满满的黑色液体，也许是刚加热过，正在微微冒着热气。那股奇香明显就是从那里面散发出来的。
“……”云杳眼眸低垂，没有回答。
“不能告诉我吗？”她很想问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云杳落寞的神色让她心疼。她不想给他造成什么负担，如果他实在不想说，她会当做没看到一样，什么也不问。
“这碗药汁是将头发染黑用的，你现在看到的才是我真正的样子……”
“哦。”就这样？她还以为他一到晚上就会变成狼人吸血鬼啥的呢……
“娘子不害怕么？”明明胆小到连小小的虫子都可以将她吓哭，为何却对他如此怪异的发色毫无惧意？
她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虽然天生的红发好像不常见，但既然颜色这么漂亮，我为什么要害怕？”她前任男友的乐队里什么奇葩的发色都有，她早已见怪不怪，或者说相对而言红色已经算正常的了。
“漂亮……这种像血一样的颜色？”云杳掬起一缕发丝在眼前，红色的发缓缓从他掌心滑落，仿佛一道血痕划过。
她看不惯他自怜自艾的样子，毫不温柔地上前一把拽住他的长发把玩在手中，也不管他是否被自己抓疼，“血的颜色怎么了？人和动物都需要血液才能活下去，这才是世上最真实的颜色好不好？”
“娘子不会因此而嫌弃我？”他有些激动地问道。
丛晓曼在手中的发丝上轻轻落下一吻作为回答，换来云杳用更深更激烈的拥吻回赠。
一吻过后，两个人的气息都有些微喘。她伏在云杳怀里贼笑道：“原来你身上的香味是染发剂的味道啊，我还以为一不小心又看上个娘炮呢。”
“娘子，我对那个‘又’字和‘娘炮’一词都很在意，你是不是也该说明一下？”
“咳……说起来白无常也是一头白发呢……每个国家的贤者都是靠头发的颜色选出来的吗？那黑鸾的头发是不是要比全国人的都黑才能当选？”
丛晓曼生硬地转移着话题，云杳也没有多做纠结，就着她的话答道：“娘子只答对了一半。贤者的确会有一些与生俱来的特征，身体上的某处会生出与国家颜色相同的标记。但这些标记不尽相同，就像我和白无常的发色，还有苍国贤者的蓝瞳，而玄国的黑鸾则是脸上生有黑色的鸾凤花纹。”
“怪不得那个黑鸾一直蒙着脸……不过他那是长在脸上没办法，你又是为了什么要把头发染黑？像白无常那样以本色示人不好吗？”虽然还有些不习惯，但云杳这头红发她越看越喜欢，喜欢到她本来已经有所好转的恋发癖又要发作了。
“因为我娘十分讨厌我的发色，所以她在我年幼时配了这种药汁。如今用得久了，也就习惯了。何况这颜色太扎眼了，很容易让不知情的人受到惊吓。”
“婆婆……为什么会讨厌你的头发？不是挺好看的吗？”连自己的娘都嫌弃他的头发，所以他才担心她也会不喜欢吧？不然也不会不敢当着她的面洗澡，还大半夜偷偷摸摸地自己染头发了。
“原因吗……”云杳脸上的表情不算悲伤，却也相去不远。
其实岂止是厌恶，母亲以前总是揪着他的头发骂他是怪物，要不是因为他生了这样的头发，她或许还可以在感到后悔时回去找那个男人。
二十五年前，母亲怀着他辗转来到殷国，生产时正逢上一代殷国贤者离世，于是生来赤发的他就成了新任的贤者。只是殷国和别的国家不同，一直认为贤者是一种可有可无的职位，所以为了不浪费人手来照顾当时还是婴儿的他，就将母亲也强行带入宫中。而这座院子，就是给每一代贤者居住的地方……
回想母亲和自己住在一起的日子，每日除了打骂就是督促他学医习武，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多余的关心，甚至不曾给他做过一顿像样的饭菜。只有那天，殷烔为了利用他的医术扩充国库，将母亲带往别处软禁，而她在临走前，竟特意为他做了一碗甜粥。
那碗甜粥的味道真好，十年过去了，他依旧念念不忘。
于是从那天起他就下定决心，无论是被利用也好，被怨恨也罢，他都一定要确保母亲的平安。
“云杳？”见他陷入沉思，丛晓曼轻唤了一声。
“娘子。”云杳重新扬起方才遗失的笑容，将药汁递予她手上，“帮我染发好么？”
“好。”她点头。虽然察觉到云杳心中有些不愿被她触碰的地方，她也并不急于追问。她相信，总有一天云杳会愿意告诉自己关于他的一切，而那一天也许就是云杳真正爱上自己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