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府西院，宫中的太医和城中叫得上名号的大夫都聚集在这里忙进忙出，小厮丫环们也都等在院子里时刻准备听候差遣。由此可见奶娘在王府的地位和声望果真如当家主母一般。
屋子里那么多人，丛晓曼怕进去添乱，却又担心奶娘的状况，只好和下人们一起站在院子里等。大约一个时辰之后，苍岚急匆匆赶回王府，看到她站在院子里，也没有理会，径自走进屋子和太医商讨奶娘的病情。
丛晓曼觉得他可能是在生她的气吧，认为奶娘之所以会发病，一定是被她的不中用气的。不过，实际情况或许真的是这样也说不定，毕竟她当时说了很任性的话。若奶娘有个三长两短，她恐怕良心也会不安。
又站了几个时辰，直到屋里的大夫们陆续领了赏钱离开，她才敢偷偷摸摸地接近奶娘的屋子，却仍旧不敢进去。
“你这个门神还要当到什么时候？是不是我不叫你进来，你就打算一辈子躲在门外了？”苍岚没好气地走过来捉住正打算逃跑的丛晓曼，几乎是拎小猫一般地把她拎到了奶娘正熟睡的床前。
“奶娘的身体……怎么样了？”她有些内疚地问。
苍岚一边替奶娘掖被角一边说道：“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只是醒来还需一段时间。”
“谢天谢地。”她长舒了一口气，随即想到了一个问题，“奶娘她……是不是有什么旧疾？她的腿和今天的发作也有关系对吗？”
“嗯。”他以两指捏了捏紧皱的眉头，最近各方面的准备已经让他足够焦头烂额，如今奶娘又病了，看来准备好的计划还要再做很多变动才行。
丛晓曼了然地点头，难怪他虽然担心却没有太多惊讶。应该是对今天的状况早有对应的吧？不然也不可能她刚出去叫人，不出半刻就有大夫赶过来。
“那你知道奶娘得的是什么病吗？”
“羊足病。”
“羊足病？”这是什么奇怪的病名？她听都没听说过。
见她疑惑，他便耐着性子解释道：“这是只在苍国才有的一种怪病，患病者从足踝开始水肿，接着逐渐向上蔓延，直至心肺。由于人在下肢水肿时走路会像山羊一般将腿抬高，所以才有了羊足病这个称呼。”
“直至心肺的意思就是像奶娘今天这般发作？难道就没有治疗的办法吗？”
“要是有办法我又岂能让奶娘继续承受这般病痛？”他苦闷地摇头，“就连我父皇，也是因羊足之邪突发攻心而驾崩的。这本就是多发于苍国皇室和权贵之中的恶疾，自五代之前开始，但凡苍国帝王，无一幸免，皆是死于羊足病。太医院历代太医钻研了百余年，也同样无济于事。如今更是渐渐已有一些平民百姓患上此病，照这样下去，或许再过个百年，苍国便不复存在……”
丛晓曼不解，“为什么不找云杳给你父皇看病呢？这样的话，或许他们父子还能见上一面……苍国皇室总该不会拿不起诊金吧？”
“你太高估你的云杳了吧？还真的以为他医术高明到什么病都能治好么？”他的语气中有着难掩的酸意。
“切。”她才不跟他一般见识，反正他无非就是收到好人卡之后心情不爽罢了。
“呃……”苍岚也发觉到自己的失态，咳了一声调整好语气，“羊足病其实算得上是苍国的风土病。曾经也有人试图外出求医，却发现了很怪异的现象：一旦去了其他国家，羊足病就会自行好转甚至痊愈。然而只要回到苍国，不久便会再次复发。”
“这么说只要离开苍国就没事了？”
“没错。这是迄今为止唯一能治愈羊足病的方法。然而由于患病的多为贵族和富庶的商人，离开苍国就表示着他们要放下自己所拥有的一切权利的财富，这对于他们来说比死更痛苦。而身为皇室成员，更不能丢下百姓不管，自己逃到别国去吧？特别是苍国的君主，即便是死，也绝不会离开自己的国家。”想起刚过世的父皇，苍岚的神情不免有些沉重。
“那……奶娘呢？”
“她说她喜欢留在苍国，不想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