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金阿银家 卧室 日 内
人:向秦羽
△天已大亮,向秦羽明显彻夜未眠。他正在眉头紧锁地浏览着面前的各种现代书籍,缓缓抬头,窗外是陌生的现代城市。高楼大厦,一切都是有活力的样子。
△向秦羽继续往后翻篇浏览,他认字明显仍然吃力,随手拿起另一本封皮写着《如何恶补中学物理》的课外读物翻开来。
向秦羽:雷……这是电字……雷电。……富兰克……林?
△向秦羽看着书本若有所思。
4-2. 街道上 日 外
人:向秦羽、环境人物
△一个奔跑的背影出现在上海平凡的街道上。
△向秦羽穿着昨晚的帽衫,阳光下,在慢跑中尝试观察这个不一样的世界——
△街道上,轿车从他身边呼啸而过;头顶飞过的飞机闪着提示灯;路上琳琅满目的LED广告屏幕变换着夸张的画面;路边开着扫地车的大爷、趴在树边呕吐穿着暴露的美女,都使得向秦羽满眼的新奇。
△向秦羽耳边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声音。
△一个踩着电动平衡车的年轻人手拿一个卡片一样的东西(手机),耳朵里塞着一根线(耳机),还不停地自言自语,向秦羽暗自琢磨着。
△路上行人匆匆,有的骑着自行车拼命前行,有的站在路边焦急打车,有的坐在公交站几乎睡着,所有的一切都是向秦羽没有见过的模样。
△街边一个小摊贩,上面写着煎饼10元,包子3元,粥3元,大爷大妈排着队购买。向秦羽好奇地观察着,人人都在用卡片(手机)对着一个图案晃来晃去,随后就可以将东西拿走,他困惑极了。
△向秦羽跑过一栋大厦隔壁,一个上班族登上室外扶手电梯,还因为赶时间急走了几步。向秦羽好奇地看着面前的扶梯,引得他不禁感叹。
△奔跑着的向秦羽忽然发现了不远处街心花园的一个类似练武工具的区域(健身器材),他好奇地跑过去观察着眼前各种形状的器械。
△这些形状各异的健身器材引起了向秦羽强烈的好奇心,他尝试着摆弄这些没见过的东西。忽然眼前一亮,他看到了一个形似转盘的器材,在上面利落地锻炼起太极来。
△不一会儿,向秦羽的身边逐渐围起了穿着各色运动装的老年人。大家虽然看似在锻炼,却纷纷用奇怪的眼神打量动作夸张的向秦羽。
△两个大妈交头接耳的,不一会儿走了过来。
老大妈:小伙子长的蛮好的嘛。有代金券送吗?
△向秦羽莫名其妙。
老大妈:现在送外卖的小伙子都这么注意锻炼身体的哟。
向秦羽:什么叫外卖?
△向秦羽顺着大妈的眼神看去,路边有好几个骑车送货的小哥竟然跟自己穿得一模一样,其中一个小哥正把外卖饭盒送到一人手中。他打量着自己,将身上的运动服外套脱掉,角落里竟有“撑着吧外卖纪念”几个小字。
向秦羽:我并非与他们是……
△可向秦羽话还没说完就被大妈打断。
大妈:哦,那你是“团了吗”?“团了吗”的券也可以的呀!
△向秦羽根本听不懂大妈在说什么,只能摆着手跑开了。
大妈:(大喊)诶,打折券呢?我是会员的呀!
△向秦羽朝远处跑着,原来他脱了外套后里面的T恤背面写着:团了外卖,啥都能团。
4-3. 金阿银家 客厅 日 内
人:金阿银、向秦羽
△向秦羽进了家门,看着金阿银正四仰八叉地睡在沙发上,他叩响沙发沿。
向秦羽:喂,醒醒。
△金阿银惊醒,揉着眼睛看一眼墙上的表,才10:50。
金阿银:(迷迷糊糊)羽哥,这么早就起了。我不行了,你让我再睡一会儿,我才刚眯眼呢。
△金阿银翻过身,想继续睡。
向秦羽:都什么时辰了,年纪轻轻却如此懒散。
△金阿银努力摇晃着头,根本不听他的话。
向秦羽:你带我去一下你们这里最高档的卖场,我要去买些得体的衣物。
△向秦羽抱怨着扯了下自己的衣服,金阿银立刻睁大了眼睛,弹起身。
金阿银:……买衣服?为什么?我觉得这挺好的啊!
向秦羽:(指着“撑着吧外卖纪念”)还需我解释吗?
金阿银:(不好意思)哈哈……我……我现在就起。我带您去。
△金阿银一副小人的样子,向秦羽连连摇头。
4-4. 批发市场 日 内
人:向秦羽、金阿银、环境人物
△一个挂满廉价衣服的衣架子掀开,露出的是人山人海的服装批发市场。低矮的走廊内,无数家店铺用大喇叭喊着标语,吵嚷万分。而各种顾客如同过年赶集一样围在一个个摊位店铺前挑选,沸反盈天。金阿银走在前,向秦羽贴得极近。
金阿银:(哈欠)我知道你刚来到现代,情绪有些波动。但有一点我要说明,在我们这里,这个点逼人起床是要枪毙的。
△金阿银抬手摆出手枪的手势,可话说完才想起向秦羽的遭遇,一转头,她在尴尬对视中赶紧把手收了起来。
金阿银:早起真是神清气爽啊!
△这时,一群人像丧尸一般朝向秦羽金阿银涌来。二人好不容易“存活”下来,这才看清,在一家店铺前,大妈们为了抢门口最后一件打折衣服差点打起来;越来越多的客户涌过去。
△向秦羽俨然已经被这场面吓傻了眼。
向秦羽:这就是……上海现在最高级的卖场?
△他努力大声,让自己说话的声音不被淹没。
△金阿银满眼纯真无辜地看着他,连连点头。
金阿银:……现在是互联网时代!大家人和人之间平时都没什么沟通,所以好不容易买东西就要图个热闹,故意挤在一块,越挤越好!
向秦羽:什么网?
△向秦羽既听不懂,又怎么看怎么不对劲。然而金阿银不由分说,拉着他就朝里面的一个扶手电梯走去。
金阿银:走!上去!
△向秦羽表情微妙地打量着扶手电梯。金阿银低头却发现自己的鞋带开了,赶忙蹲下系鞋带。待金阿银再一抬头,瞬间石化。
△眼前的向秦羽正“轻功水上漂”地倒腾着腿从电梯的反方向跑上去。金阿银见证着这“神奇”的一刻,周围的人也侧目看去。向秦羽达到了顶端,回身朝金阿银歪嘴一笑,他明明很费力却又假装轻松的样子。
△此时一个小孩却抱着狗走过来,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向秦羽,然后从向秦羽上来的那侧扶梯缓缓下去。
△向秦羽与金阿银各自尴尬地撇过头,装作若无其事。
4-5. 批发市场 摩登时装 日 内
人:向秦羽、金阿银、环境人物
△“摩登时装”的招牌下,无数的衣架和顾客相互拥挤着。更令向秦羽目瞪口呆的是有好多“试版模特”站在桌子上。这些女孩子穿着黑色打底安全裤,当着众人的面快速地换着一件一件的衣服,手里还拿着手机在直播。每当顾客满意举手,她们便大喊大叫地将一袋袋衣服扔到下面的人手中。
△向秦羽只瞥了一眼,赶紧眼神回避着。
向秦羽:(自言自语)这也太有伤风化了。
△然而向秦羽话音未落,就被金阿银推到了试衣间。
△下一秒,向秦羽已经身穿一件皮夹克和一条破洞牛仔裤站到镜子前。
金阿银:啧啧啧,帅气!不愧是我羽哥。穿在你身上可比现在的明星要好看多了!
△向秦羽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却一脸的不满。
向秦羽:(拉扯着上衣)这是什么皮材啊?
△金阿银翻开侧面标签,不自觉地念出来。
金阿银:人造PVC!(忙解释)现在最高级最贵的皮质!
△向秦羽不屑地脱下外套扔到一边,然后看着裤子的眼神也充满了嫌弃。
△金阿银忙指着墙上的一张明显是从杂志上撕下来的照片。
金阿银:贝克汉姆在颜值巅峰的时候就是穿的这条,只是洞的位置不同而已。你穿上这个,在我们这里也是超级巨星!
向秦羽:在我们那里,乞丐也不要!
△向秦羽转身再次朝试衣间走去。
△快闪蒙太奇:试衣间拉开,向秦羽换上了巨星风格的夸张服装。试衣间再度拉开,这次向秦羽换上了“猫王”风格。试衣间接连多次拉开、关上,可每次向秦羽的表情却都不满意。试衣间最后一次拉开,向秦羽满脸嫌弃地又换回原样。
向秦羽:(把衣服扔回给金阿银)你们这里就没有内敛、得体一点的吗?就像“亨生”那种洋装。
金阿银:啊?那是什么?
向秦羽:(四处看着,最后指着远处)就像那样的。
△金阿银顺着看去,只见远处一家门可罗雀的“夕阳红精品”,门前挂着一张都掉色了的老土海报:几十年前的大翻领衬衫搭配马甲和海派西装。
△金阿银立刻笑出声。
向秦羽:你笑什么?
金阿银:我爷爷都不穿……
△刚一回头,却立刻遭到了向秦羽的死亡凝视。她连忙住嘴,回到微笑服务。
4-6. 批发市场 夕阳红精品 日 内
人:向秦羽、金阿银、女店主、环境人物
△“夕阳红精品”店门口,挂着都快落灰的老人衣服和旧式西服。
△金阿银在老气的店里无聊坐着,女店主也满不在乎地嗑着瓜子看着剧。
△“哗”,试衣间的衣帘被拉开,只见向秦羽走出来。然而令金阿银没想到的是,此时出现在面前的向秦羽简直好看到惊为天人,就连女店主也不自觉地放下了手机,瓜子皮掉在嘴角。
△向秦羽梳着老式偏分油头,身穿藏蓝色条纹双排西装,胸前还放着小方巾。他一手插在西裤口袋,一手整理着领子。
△在金阿银眼中,她从未见过有人能把廉价西装穿得这么好看。
向秦羽:(臭屁)衣服要讲究得体,穿着的人才会落落大方。
△金阿银认可地一直点头。
金阿银:(对女店主)老板,多少钱?
女店主:(目不转睛盯着向秦羽)800!
金阿银:你不如去抢!
△金阿银转头就要走,可正对上向秦羽充满渴望的眼睛。
金阿银:这真的太贵了,不值。
向秦羽:我就中意这套!
△话不多说,向秦羽从口袋里掏出几个大洋放在了桌上。女店主盯着大洋满脸疑惑。向秦羽见毫无动静,又多放了几个。
向秦羽:还不够?
△向秦羽竟将全部的大洋都放了上去。
向秦羽:店家,虽不知如今的物价几何,但这可都是银九铜一的上等袁大头。你莫要过分了。
△金阿银赶紧将大洋都拿了回来,然后拉着向秦羽背身来到一边。
金阿银:人家现在不收这个!
△金阿银虽嘴上这么说,但手却不自觉地掂量了两下大洋,她拿起一块用牙咬了咬。
向秦羽:(鄙夷)大洋不是咬的。
△取下大洋,上面清晰可见一个牙印。
金阿银:(看着牙印转转眼睛)呃……你是不知道现在物价飞涨成什么样,这几块大洋,估计如今也就能吃一碗面了。
△金阿银见向秦羽脸色有些难看,又连忙找补。
金阿银:没事,没事。我好人做到底,这大洋我收了,我帮你付衣服的钱。
△金阿银偷笑着将大洋全部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金阿银:(对女店员)你再便宜点,400!这衣服除了我们根本没别人买。
△这时,本没人光顾的店铺门口,忽然出现了几个批货的大姐朝向秦羽看去。
批货大姐:这套衣服也太好看了吧!老板有货吗?
女店主:有!
△向秦羽看着那些大姐快要留下的口水,得意地看着金阿银。
批货大姐:这衣服剪裁可真特别,这是什么款的西服?
女店主:(一时被问懵了)西服不就是西服……这算是长款?
向秦羽:这是少壮新潮西服款。类似于“培罗蒙”的罗宋派,你看这外观平、直、戤、登、挺,内型胖、窝、圆、服、顺。但是用料实在差太远,不过单穿个型也比其他家的要强。
△向秦羽的这一番话,似乎让整个环境都安静了。女店主和批货大姐瞪大了眼睛互相看着。而金阿银不禁对向秦羽有了油然而生敬佩感。
批货大姐:那……那我来两件?
向秦羽:好眼光!
△向秦羽说罢转过去继续在穿衣镜前整理着自己身上的衣服。
△金阿银看着准备掏钱的批货大姐,又望向别的摊位的“试版模特”,忽然心生一计。
金阿银:(自言自语)不行不行,怎么能打羽哥的主意。
△但当她一抬头看到越来越多停留在门口的批货大姐,“狡诈”的笑容还是浮现在脸上。
△向秦羽只见金阿银拉起女店主眉飞色舞地商量着什么,不一会儿,她背着手清着嗓子就朝向秦羽走来。
金阿银:咳,既然喜欢这家店,那就多买几套吧!我买单!
向秦羽:(怀疑地)你确定?
金阿银:嗯!我跟老板商量过了,你可以把他们店里的衣服都试试。但凡喜欢的,我就都给你买!毕竟我是当代鲁迅嘛……这些小意思啦。
△向秦羽扫视着店铺中确实有很多他中意的老式夹克、西装、甚至还有很多皮鞋、帽子。但看着眼前的金阿银,总觉得她有古怪。
△金阿银被向秦羽看得发慌,赶紧推他进到试衣间。
金阿银:哎哟,看我干嘛。过这村可没这店了!多试、多试!
△金阿银赶紧拉上试衣间的衣帘,转头露出了奸诈的表情。
4-7. 批发市场 日 内
人:向秦羽、金阿银、女店主、环境人物
△批发市场的人流忽然有了变动,有人指着另一头,然后大家都往那看去。
△人流涌动,竟然有许多人涌向了本空荡荡的“夕阳红精品”。
△金阿银心花怒放地不断往试衣间里递去衣服,向秦羽则穿着西装、夹克、衬衫,各种搭配从试衣间走出。那些原本老款的衣服在向秦羽身上,有种高端定制的感觉,是那么的经典又合适。
△这家本没有人光顾的店铺生意比其他家都要红火,大家都围着坐在门口的女店主旁,不断地登记着要预定的件数,乐开了花。
△向秦羽试着另一套衣服走出照镜子,门口围观的人甚至发出了低调的尖叫。金阿银赶紧拿出另一件外套,在向秦羽身上比划,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4-8. 金阿银家 巷子 日 外
人:金阿银、向秦羽、房东、环境人物
△午后,天有些闷热。金阿银提着各种衣服袋子和向秦羽满载而归。
△向秦羽如愿穿上他的心仪套装,胸前口袋还塞了个手帕。
△金阿银审视着向秦羽。
金阿银:羽哥,不得不说你就是那种能把20块穿出2000块气势的人间精品。
向秦羽:不用崇拜,你若是钱花得多了,品位也自然上来了。
△金阿银对向秦羽的臭屁瘪瘪嘴,却忽然看到了房东扭着扭着一边跟别人打着招呼,一边朝自己这边走来。
金阿银:羽哥,你先进去啊!我……我找邻居有点事。
△金阿银话音未落,把钥匙塞到向秦羽手上,然后将他一把推进院内,自己赶紧一个转弯朝巷子那头的房东走去。
4-9. 金阿银家 院子 日 内
人:金阿银、向秦羽、房东
△向秦羽走过院子,正准备上楼,忽然思忖了片刻,又掉转头朝门口走去。
△他小心翼翼地将院门打开了一条缝。只见巷子对过,金阿银掏出一叠钱,客客气气地交给了一个穿着花里胡哨的大姐(房东)。在金阿银回头的瞬间,向秦羽赶紧关上院门。
向秦羽:满口的讹言诳语。
4-10. 金阿银家 客厅 日 内
人:金阿银、向秦羽
△金阿银满心欢喜地将向秦羽的大洋放在电视机旁摆放着向秦羽物品的柜子里,一个个叠起来堆成了小山。
金阿银:这可都是货真价实的古董啊。
向秦羽(VO):你快点!
△向秦羽端坐在餐桌前,颇有期待感地等待着自己的午餐。他眼前桌面上还有些许污垢,扯下自己胸前兜里的手帕就要擦拭桌面。
金阿银:诶!用这个,用这个。
△金阿银一路小跑过来阻止着他,手里还抱着一包湿巾,她擦着桌面。
金阿银:一次性湿巾,便宜又方便。
△金阿银擦完桌子,随即又用湿巾擦擦自己的鞋子后,直接丢进了垃圾桶。
△向秦羽看着她一连串的动作,显得震惊,并对此非常好奇。
向秦羽:手帕这就扔了?怕是慈禧也没有像你这样奢靡吧!
金阿银:嗐,我们时代这个手帕是一次性的,叫湿纸巾。你喜欢啊,那送给你啦。贵重的礼物噢!(臭屁)比你用那个干净多了。
向秦羽:什么都要一次性,怪不得你们的年代如此浮躁。
△向秦羽看了看手里的湿巾,掩饰着自己的好奇,佯装镇定,又抖了下餐布垫在腿上。
向秦羽:午餐呢?别又是什么不着调的东西。
△下一秒,向秦羽的面前已经摆着一个托盘,只见托盘里有一个轻飘飘的碗,里面盛着黄色的、细长的、歪歪扭扭的面条(泡面),在形态奇怪的面条上,还有用葱花摆出的歪七扭八的一朵花。
△向秦羽看了看托盘,又看了看金阿银谄媚的笑容。
向秦羽:(觉得怪异)这是什么?我的三鲜汤呢?
金阿银:这就是三鲜汤——面啊。
向秦羽:汤汁浑浊,你这怕不是泔水面吧。
金阿银:啧,这是你未品尝过的美味。
△向秦羽看着卖相不好的午餐,再看看金阿银一副小人模样的表情,他起身就走。
金阿银:等等!
△向秦羽停住了脚。
金阿银:说了你可能不信,但确实这才是上个世纪最伟大的发明。只是过去您还没等到呢,就……
△金阿银将后半句咽了回去。向秦羽回头看着理直气壮的金阿银,却还有些犹豫。
金阿银:总之,如今享誉全世界!试一试!
△向秦羽动摇了,他坐回餐椅上朝金阿银伸出手,金阿银不解,将自己的手伸过去牵住了向秦羽的手心。向秦羽迅速将她的手撇下,拿余光瞟了眼桌上的刀叉。金阿银愣了片刻才会意,忙拿起叉勺双手奉上。
△向秦羽用叉挑起两根卷曲的面条仔细观察了片刻,然后用勺子接住卷起慢慢递到嘴边尝试着吃了一口。
△一瞬间,向秦羽本嫌弃的表情变得柔软,他连吃了好几口,还又来了一勺汤。
金阿银:怎么样?
向秦羽:这面其貌不扬,甚是怪异,但却有一阵浅香。汤汁醇厚,面也极有弹性。还可以吧。
△金阿银在一旁得意地笑着。
向秦羽:……再给我倒杯咖啡。
金阿银:咖啡?(琢磨)呃,咖啡没有……但我早就给您准备了比咖啡更好喝的东西。
△金阿银用下巴示意托盘上泡面旁边的冰糖雪梨拉罐。
△向秦羽拿起来皱眉来回观察。
向秦羽:冰糖雪梨?
金阿银:打开啊。
△向秦羽没有立刻动作,金阿银很快明白了他无从下手,连忙伸手过去想要帮忙。
金阿银:哎呀我教你!
△结果向秦羽偏偏赌气闪开,不让她碰。
向秦羽:这有何难,我怎么可能不会?
△金阿银看他死要面子的样子,也就不多嘴多手了,只是时刻关注着向秦羽的动作,向秦羽摸着拉环琢磨了片刻还是打开了,但迟迟没有下嘴。
向秦羽:我向来只喝手磨咖啡,这东西在罐子里闷那么久还能好喝?
金阿银: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在金阿银期盼的眼神下,向秦羽还是试探喝了一小口,他先才嫌弃的语气瞬间被表情出卖,紧接着又尝了一口。
金阿银:你们那个时候一定没有这么方便又健康的东西吧?
△向秦羽仍是一幅不愿承认的表情,但说出来的话还是诚实的。
向秦羽:嗯……清润间确有一阵浅甜。挺润嗓,还不错吧。
△向秦羽说罢一饮而尽,随后优雅地用餐布抹抹嘴角。
△金阿银在餐桌对面托腮姨母笑,似乎从他身上获得了极大的满足。
金阿银:羽哥,您看您吃也吃饱了,穿也解决了……
向秦羽:直说。
金阿银:作为小小的报答,您能帮我……签个名吗?
△向秦羽昂首微微点头。
△金阿银屁颠屁颠地飞奔进卧室,然后又飞速地抱着一个本子跑回来。
金阿银:呐!这可是我最珍贵的本子。
△向秦羽再次抬抬手,金阿银立刻笑脸相迎地奉上一支笔,然后翻开扉页。
金阿银:写这里!您就给我写——To金阿银,T、O—TO!
向秦羽:我知道。
金阿银:(继续)然后再写上您的人生格言——
△金阿银转着食指想引诱向秦羽说出来,可他表情不明所以。
向秦羽:我哪有过什么人生格言?
金阿银:我做人不争不抢,但……
向秦羽:但属于我的绝不退让。
△金阿银简直兴奋得差点跳起来,一拍巴掌。
金阿银:对对对!就是你《黄浦风云》里的那句!小时候我可是天天吵着让我爸下班就给我放这段,可以说没有这句话就没有粉丝金阿银。
△向秦羽满意地点点头。
向秦羽:这样看来,你的审美趣味倒是正中我的心意。想来区区五载,我向秦羽拍了数十部电影。之后才发现真正的毕生所愿,是取武术之精神与电影之技术来开立一种新类,不是“明星”他们拍的那种神怪片,而是中国人才能拍的、现实的、真正的英雄电影!我拟称这种激浊扬清的电影叫武术片。
金阿银:(小声)可这现在早有了,动作片、黄飞鸿……
向秦羽:(直接大声压过,瞪着金阿银)若是当年不出意外,我才是第一个,名垂青史的人定会是我。
金阿银:是是是。
向秦羽:至于你刚说的那句台词,许多人看过台本以后,都把这句作为《黄浦风云》整部电影的目的神髓。
△金阿银在一旁眼冒桃花,向秦羽却忽而话锋一转。
向秦羽:……实则不然。还记得当时是我无从下笔,偶然从哪听了朋友这么一句。这话虽然冒失、唐突,但我想着一句台词,加上倒也无妨。却没想到,后来还真的有人效仿,想来也是可笑。其实相比此句,我更中意这台本原创的最后一句——(作势)“我的人生岂是……”
金阿银:(一愣,打断)这是你偷来的?
△向秦羽看金阿银激动的脸一下子明白了,有些愣住,笔尖停在了本子上。
向秦羽:是取,不是抄,更不是偷。而且这句话如此粗鲁莽撞,你该不会是以为会是我说出来的吧。这就是一句别人的闲话而已。
△金阿银表情复杂,与向秦羽对视。向秦羽抬抬眼,还是一副自满的样子。
金阿银:这怎么能就是一句闲话呢?
向秦羽:(耸耸肩)行……我给你写。
△说罢,向秦羽再次落下笔尖,打算继续签名。可令他没想到的是,金阿银忽然一把抽走了本子,吓了他一跳。
金阿银:(失望)你……你不用写了。
△向秦羽被金阿银的反应弄得摸不清状况。
△可金阿银却憋红了脸,一声不吭,一把夺过自己的本子,转身就要离开。
向秦羽:站住!
△金阿银果真停住了脚,可她并没有转身看向向秦羽。她将本子紧紧抱在怀里,表情反常难看。
向秦羽:你闹什么脾气?
△金阿银微咬嘴唇,深吐一口气,淡淡地说道。
金阿银:这不止是句台词。
△说罢,金阿银低着头便走进了厕所。
△向秦羽第一次见到金阿银这副模样,他有些不知所措,竟有点心虚。
向秦羽:喂!你……什么情况!
△“嘭”的一声,厕所门关上了。
4-11. 金阿银家 卫生间 日 内
人:金阿银
△金阿银抱着本子坐在马桶上发呆。她看着向秦羽刚刚的笔迹:刚写出半个字,剩下的便是一道长长的钢笔划痕。
【闪回开始】
a.留下镇 奶奶家 日 内【新画面】
人:小金阿银、金爸爸、金妈
△小金阿银手拿着一包糖蹦蹦跳跳推开家门。
小金阿银:爸爸!你看我买了什么回来给你!
△可此时家中气氛怪异,金爸爸面色苍白、没有丝毫血色地躺在床上,他的手轻抚在胃上。而一旁的金妈正在哭泣。看到小金阿银进屋,金妈赶紧擦干眼泪,起身躲避着眼神。
金妈:妈快带阿宝回来了。我该做饭了。
△小金阿银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大人们的脸色。金爸爸虽然明显身体不适,但依旧朝小金阿银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金爸爸:阿银,回来啦。我看看是什么好东西呀。
△小金阿银见爸爸笑了,傻乐着走过去,掏出一颗丁丁糖。
小金阿银:爸爸吃!丁丁糖!
△可小金阿银刚把糖塞到了金爸爸嘴边,却被金妈立刻抢走了。
金妈:哎!这个爸爸不能吃。
△这一举动让小金阿银有些懵,眼见着红了眼睛就要哭。金妈也自觉有些激动,她看着金爸爸略有意味的眼神,也缓和下来。
金妈:乖!爸爸不舒服,不能吃这些。
△但金妈依旧将糖放在高处柜子上,转身离开。
△小金阿银的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金爸爸赶忙上前安慰着。
金爸爸:(安慰道)妈妈是怕爸爸蛀牙,所以不让吃。
△只见金爸爸咬牙坐了起来,调皮又神秘地冲小金阿银眨眼示意他过来看。
金爸爸:嘘……来!
△小金阿银止住了眼泪,好奇地凑上前去。只见金爸爸竟掏出了那枚小金阿银心心念念的领带夹,并轻轻地放在了她手里。
小金阿银:向秦羽的领带夹!
金爸爸:我们阿银不是一直想要这个吗?今天起它就属于你啦!有了它,阿银就是大人了。要答应我,以后要帮爸爸一起保护妈妈、奶奶和弟弟,行吗?
△小金阿银看着闪闪发光的领带夹破涕为笑,主动伸出了手指和金爸爸拉钩。
小金阿银:嗯!
金爸爸:乖。我们的阿银以后也要做一个坚强的人,还记得向秦羽说的那句话吗?“我做人不争不抢,但属于我的绝不退让。”走,咱们一起把你的丁丁糖拿回来。△他温柔地拉起小金阿银的手,虽然明显有些难以支撑,但却始终保持着笑。金爸爸带着小金阿银半蹲着偷偷朝柜子上的那包丁丁糖走去。
△金爸爸带着小金阿银偷偷拿到了丁丁糖,小金阿银开心地笑着。可就在小金阿银快乐地吃着糖的时候,金爸爸却再次捂着自己的胃,明显非常痛苦,却在小金阿银看自己的瞬间,将笑容强挂在脸上。
【闪回结束】
△金阿银双目失神,她一下撕去了刚刚签名的那页。
金阿银:爸……向秦羽他是个骗子……
4-12. 金阿银家 客厅 日 内
人:金阿银、向秦羽
△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作响,空气中弥漫着烦躁的气味。
△向秦羽独自在客厅围着桌子溜达,目光却盯着电脑左看右看。他想尝试打开电脑,可翻来覆去并不知道该怎么将其点亮。
△他回看向一直紧闭的厕所门,有些不知所措,犹豫片刻,深喘一口气走去。
向秦羽:(敲门)咳,你在里面呆了一个时辰了,没事吧?
△厕所里面没有任何回应,向秦羽侧耳听了听。
向秦羽:金阿银,你出来一下,我有事要问你!金阿银!
△在向秦羽的敲门声中,金阿银果真拉开了门,可明显眼圈红红的。
金阿银:(冷淡地)干嘛?
向秦羽:咳咳,嗯……你那个……什么都知道的东西,要怎么用。
△向秦羽有点不好意思地指着金阿银的电脑。
△卫生间门“啪”地关上,不一会儿又开了。一张步骤写得乱糟糟的纸条被金阿银递给了他。
金阿银:你自己学吧。
△说完,金阿银有些冷淡地转身离开。
向秦羽:你不教我一遍吗?
金阿银:我累了,我要睡觉。这个上面写得已经很清楚了,还有图标。你要查什么,直接在这个方框里手写就行。
△金阿银随意地指向电脑的手写板。
金阿银:再不明白,你就问旺财。
智能音箱:诶,我在!
△向秦羽对金阿银的态度不敢相信,但碍于面子又有些挂不住,指了指电脑。
向秦羽:大白天你就睡觉?而且我要在这儿用“全知”。
△向秦羽傲娇地一摆手,不再看金阿银。却没想到金阿银直接把电脑塞给他,把他推进了卧室。
金阿银:给你,你回屋弄。
向秦羽:(不依不饶)我……我好心劝你一句,从作息时间上就能判断出一个人的自律性。而自律性就能决定一个人的成就……
△向秦羽依旧傲娇地说教,可金阿银早已关上了门,用沙发靠蒙住了头。
△卧室里的向秦羽气得把纸条团在了一起,但发泄过后,他却又无奈地把刚刚那团纸重新铺平展开。
4-13. 金阿银家 卧室 日 内
人:金阿银、向秦羽
△卧室里,向秦羽坐在电脑前,一边对照着纸条,一边尝试着学着金阿银之前的样子笨拙地挪动鼠标。
△向秦羽抱着电脑悄悄将卧室门打开一个缝。
向秦羽:金阿银……那个……
△却见金阿银轻轻的呼吸声传来,她已经进入梦乡。向秦羽思索片刻,想起了那日的画面。
【闪回画面】【同2-11】
△金阿银随即打开电脑,可电脑屏幕却没有亮起。不好意思地笑笑,拍了几下后屏幕重新亮起来。
【闪回结束】
△向秦羽学着金阿银的样子拍了几下电脑,但还是没有反应。他皱皱眉,又走到卧室门口,看了看金阿银后将目光停在了智能音箱身上。
△太阳下山,夜已深。
4-14. 金阿银家 客厅 晨 内
人:金阿银、向秦羽、送货员
△天已渐明,金阿银搭在一旁杂物上的腿滑落一下,突然的蹬空让她从梦中醒来。金阿银坐起身子,摇晃摇晃脑袋。
△这时,门铃声响。无人应门。
△金阿银昏昏沉沉地打开门,门口却站着一位笑容满面的送货小哥。
送货小哥:欢迎您使用嘟嘟购物!您是刷卡、微信、支付宝还是现金?
△金阿银瞪大了眼睛看着职业假笑的送货小哥,还有他身后小山一样高的各种包装,瞬间清醒。
金阿银:我、我没买东西啊,你送错了吧。
△说着,金阿银就要关门。这时,向秦羽从露台悠悠地走出来。
向秦羽:是我买的。没料到这样快。
△向秦羽走到送货小哥面前,本已经掉脸的小哥再次扬起笑容。
△金阿银一脸懵地看着向秦羽,然后回头对送货小哥说道。
金阿银:不好意思,你等会儿啊。
△“嘭”金阿银把门关上了。
金阿银:怎么回事?
△向秦羽模仿着金阿银之前的语气,一字一顿刻意地说着。
向秦羽:旺财!打开……“电视”。
智能音箱:好的。
△智能音箱收到指示后将电视打开,只见此刻电视停留在购物频道,里边正在播放自行车、高压锅等和五金件的广告。向秦羽满意地拍拍智能音箱的脑袋,表示赞赏,又看向一旁的座机。
向秦羽:你们这个年代确实相当便、宜,一个电话东西马上运到。我回去以后也要把这种想法实行一下。旺财,做得好!
智能音箱:互帮互助,有条不紊。
金阿银:向秦羽!
△金阿银一声怒吼,向秦羽则一双眼睛充满无辜地望着她,丝毫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金阿银深呼吸,克制怒气。
金阿银:面对救命之恩竟然恩将仇报……你自己付钱。
向秦羽:我的钱不都给你了吗?
金阿银:我……(指着向秦羽的手表)你不是还有块表么!你拿它抵押,也能值不少钱!
△向秦羽看着金阿银,故意抬起手摇晃了下手表,手表闪闪发光。他忽然挑起嘴角,笑得金阿银竟有些发毛。
向秦羽:我以为……不管怎么说你也是个文人、是大家,可这身上怎么尽是寒酸之气,做起事来也不干不净。
金阿银:谁不干不净!我行得正,坐得直!
向秦羽:我问你,一块大洋现在究竟值多少钱?
△金阿银看着向秦羽身后的电脑,又看看电视机旁柜子里放着的大洋,有些心虚,但面上仍僵持着。
向秦羽:(指着柜子里的大洋)暂且不说你从我这里骗去的大洋,够不够付这门外的帐。不如,你先把利用我赚的钱还给我!
△金阿银这才忽然想起来什么,气势一下就弱了。
金阿银:(躲避眼神)什么钱……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向秦羽突然凑近金阿银的脸,贴得很近,金阿银屏住呼吸。
向秦羽:(打破气氛)你真当我没看见啊?
【闪回开始】
a. 服装批发市场 夕阳红精品 日 内【新画面,接3-6】
△买货的人群已经散去,货架上已几乎售空。
△金阿银脚边大包小包堆放着全是向秦羽的衣服,她笑盈盈地正在跟女店主攀谈。
△向秦羽整理好衣服后从试衣间走出来。可当他拉开帘子,却看到金阿银从女店主手上接过了一摞钱。向秦羽后退一步,悄悄观察。
女店主:这小伙子真可以哟,我压了2年多的货都能给我带出去!
△金阿银数着一张张的人民币。
金阿银:那是,我金阿银看中的人,可都是人中龙凤。
女店主:什么时候还来呀?下次我多进点货,再来我还按5%给你啊。
△只见金阿银又数了两张钱,仰天长笑,沾沾自喜。
△搞清楚眼前状况的向秦羽嗤笑着。
【闪回结束】
△金阿银看着向秦羽凑近的脸,她的表情像是一个被抓的小偷。
金阿银:(倔强地小声)有钱不赚王八蛋……
向秦羽:我这个人平生最讨厌的就是那种喜欢偷奸耍滑、不诚实的小人。
金阿银:我……你——!
△金阿银刚想抬头反抗,看见向秦羽的眼神却又不敢言语了。
△向秦羽见金阿银老实了,满意地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此时的快递小哥正趴在门上听动静,也被吓了一跳。
向秦羽:东西搬进来,钞票找她要。
△说完,向秦羽就大摇大摆地转身回客厅坐着了。
△快递小哥忙再次堆笑,看着在原地发懵的金阿银。
送货小哥:您是刷卡、微信、支付宝还是现金?
△金阿银强忍怒气,颤颤巍巍地掏出了手机。
4-15. 金阿银家 客厅 日 内
人:金阿银、向秦羽
△“嘭”的一声关门,金阿银回看几乎已经被大大小小的纸箱子堆满的客厅。
金阿银:(强忍着情绪,假笑)这买的都是些什么?
△向秦羽则开始在一旁毫不在意地拆着快递,从中拿出一箱五金工具。
向秦羽:哦,对了,我还需要一个你手上的……那是手拿的电话吧?我看这里的人都有。
△金阿银听到这话,差点没噎死自己,赶紧把手机藏在身后。
金阿银:你要手机干嘛?在这儿你除了我谁也不认识,要这没用。
向秦羽:它难道不是可以当钞票用?我看大家晃一晃,东西就可以都拿走。
金阿银:(故作轻松)哎哟……哪有那么容易,你没我们这里的身份就没法用那个付钱。
△金阿银喝水掩饰着自己不想再花钱,并努力扯出一个勉强的笑。
向秦羽:(得意)不买也行。那你就得出力,帮我干点活儿。
金阿银:要钱没有,干活儿可以。你要干嘛?
向秦羽:虽然你这里狭小逼仄,乱七八糟、卫生条件也不好。但却有个露台,说来也是块风水宝地了。对我接下来的计划,也是起了作用。
金阿银:(意识到了不对)计划……什么计划?
△向秦羽拆开一个卷着大风筝的包裹,十分满意。
向秦羽:我要学习一位叫富兰克林的先生……迎接雷电!
金阿银:啥?
向秦羽:先去把露台给我腾挪干净,我要抓紧时间了!
△向秦羽看了一眼台历上的日子:2018年1月18日,周四,活动着身体。
向秦羽:还没有我向秦羽做不到的事。……旺财!给我来首你们这里的音乐吧。
智能音箱:好嘞!
△音乐响起。(韶音原创)
【第四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