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诀袖中的手不由紧了紧,嘴唇也抿了起来。
“他每次都伤得很重吗?”
在她都还没意识到的时候,这般关心的话语就已经脱口而出。
“是啊,也不知道这家伙怎么搞的,最严重的一次肋骨断了三四根,手也折了,胸口被穿了一个大洞,内脏都碎了不少,浑身上下还有其他大大小小的伤口,整个人都成了血人,到我这里的时候,只剩了最后一口气。”
慕先生说着,叹了口气。
他说的并不算详细,但南诀已经完全可以想象出来那情景了。
一身玄黑破破烂烂,三丈之外都能闻见那浓厚的血腥味。
而且这家伙,想必再疼,也一定只会是紧紧的咬着嘴唇蹙着眉头,哼都不哼一声。
“不过他体质倒也特殊,伤好的比寻常人快多了。每次在我这养伤的时候,就喜欢坐在门口的躺椅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天边,整整一天不挪地方不说一句话,小小年纪沉闷得不像样子。”
说到这,南诀苦笑了一下:“是啊,这家伙就是这样子,见谁都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也不爱说话,什么都闷在心里。”
她说这话时,嘴角虽然有在笑,眼中却是苦涩的,
可话音刚落,她猛然间才想起来。
这家伙平时与自己虽然相处不算多,但几次见面话都挺多的,而且除了不能告诉她的外,似乎也没有对她闷过什么事情
可她方才说话时,为什么整个人都认为他就是这样的,还顺理成章脱口而出?
奇了怪了。
慕先生眼睛微眯,颇有深意地问道:“看你这小丫头不过小他几岁的样子,方才又那般关切,你们是什么关系?快告诉我这小老头听听?”
“那个”南诀尴尬地笑了一下,“这个”
这让她怎么说?
南诀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又蹦出来几个字:“我是他朋友。”
“普通朋友?”慕先生嘿嘿地笑了两声,有几分仙风道骨的老脸上尽是与他一身气质格格不入的八卦神情,“不像啊,轻尘那臭小子闷得跟个葫芦似的,能有什么朋友像你这般关心他?莫不是还有别的什么关系?”
他说着,微微探身靠近了南诀一点,微微泛黄的眼中全是好奇的光芒,看得南诀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都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能有什么关系”南诀说着,脸上却微微红了几分,“老先生你就别取笑晚辈了。”
“哈哈哈哈,”看到南诀脸红,慕先生不由开怀大笑起来,随即又抚抚胡须,略微正经回去了几分,“老头子我埋汰他归埋汰,但是平心而论,轻尘这臭小子还是挺厉害的,做事沉稳,学什么都快,天赋极高又不骄不躁,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南诀笑着应了一声,念头一转便问道:“方才听老先生说与他师父是故友,想必关系很好吧?”
“以前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不过自从我隐居之后就很少接触了,这十多年里他带着轻尘小家伙来找我帮忙只是头两次,当天把人带过来,而后便没消失得无影无踪,还都是深夜,救人要紧,也没什么空闲叙旧的。”他说者,面容中还有些惆怅。
“原来是这般啊”南诀默了两瞬,又笑眯眯地接着问道,“那老先生可知道他师父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脾气可好不?”
慕先生吃了一惊:“你不知道?”
“不知道,说实话,我还没见过他师父呢。”
“那你怎么想问这个?”
“好奇嘛”南诀古灵精怪,顺势道“老先生不都知道那个了都说师者若父,我虽然还没见,但有老先生这么好的机会,不得先打探好性格喜好,将来见面了也能搏分好感不是?”
她说得极其自然,眼中秋水轻微荡漾,憧憬中又带着些喜意和羞涩,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即将出阁的小姐打探夫家情况的模样。
慕先生不由大笑起来:“你这小丫头属实有趣得紧,那老夫若是不成你之美,还有些说不过去了,不过他师父这性子啊,恐怕要叫你失望咯。”
“愿闻其详。”
“他师父跟他徒弟如出一辙,都不爱说话,不过自轻尘那小家伙就算不爱说话,面上也没什么表情,但是行为举止上对长辈还是比较恭敬的,对同辈也有礼有貌,丝毫没有架子。”
南诀听到这,暗暗点点头。
自轻尘虽然板着个脸,再加上那些传闻,经常让人闻风丧胆,但在安王府中,即使是下人面前也确实没什么架子。
门口不立侍,许多事情自己也都亲力亲为,还能跟侍从一块吃个饭
不过奇妙的是,他在府中虽然这般,但府中的人却又都是敬他的,除了得到允许,不然绝对不会做出逾越的事情来。
南诀想着想着,走神不由又走远了些,恍然间忽然想起来慕先生还在说话,连忙又回了神,有些心虚地偷偷瞄了一眼,见他讲得兴致勃勃,也没有注意到南诀。
“那次真的是气死我了!老夫大晚上要睡觉,被他一顿吵闹,救醒了他徒弟,出了门又找不到人,只留着一字条说让我自便?
他似乎是在列举着自轻尘他师父的劣迹,忆及往事,神情也激动了起来。
“你说这叫什么事?自便?意思是我要是救不活他徒弟或者不想救了,直接扔外面就行了?随便怎么处置都不用跟他说了?你说能有他这样做师父的吗?
“后面更离谱,直接不陪着来了,轻尘那小家伙也是顽强,那是还不会瞬移,直接拖着一身伤,走了那么远山路来到这里,几次都是拼着一口气晕倒在我门口了。”
这山路方才他们空身进来的时候都走得挺艰难。
自轻尘是如何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