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诀怔住。
眼前的王默着装潦草，邋里邋遢，苍老的脸上也有了些皱纹，带着笑意与期待的眸子却极其清亮。
她忽然间无比愧疚起来。
她虽然也挺喜欢王长老的为人，但是决定拜他为师，更多的还是出于拉拢与利用的目的。
这些，聪明如王默，其实都能猜到的吧？
可是，他居然没有一丝的厌恶与不愿，反而还用如此期待的神情看着她。
南诀怔怔地看着他，许久之后，对着他拜了一拜。
“师父。”她唤道，“师父。”
王默喜笑颜开，将她拉起来做到一旁：“你这丫头最终还是答应做我徒弟了吧？”
南诀神情却有些沉重：“可弟子不孝，不能随师父长住青痕山。”
“这有啥，”王默无所谓道：“不住就不住呗，你若是想学剑，再拖青曳那臭小子给我传信就行。”
“师父不好奇原因？”南诀吃惊，忍不住道。
“自然是好奇的，不过你这丫头的性子，若是愿意说肯定就说了，不愿意说谁也强迫不来，”王默仰头喝了一口酒，“并且我王默看人向来极准，我相信你不是能做出对不起自己和对不起别人的事情的人。”
南诀心下感动且愧疚，想让他陪自己一同前往需何山的话便越发说不出口。
谁料王默接着问到：“你此次让青曳来给我传信，还有一件事是什么？”
南诀惊讶：“师父连这都猜到了？”
“这倒是不好猜到，只是方才那臭小子走的时候把信塞给我了，想来你并没有注意到。”
南诀恍然大悟，她确实没看见青曳将信拿出来，念及陈念娘在此也不好提，她便以为青曳要等回到山上再给。
她顿了顿，叹了口气，有些艰难地说道：“我想请师父陪我前往需何山一趟。”
“需何山？你去哪里做什么？”
南诀便将自己魂分为二流落异世，如今回来之后三魂不稳的事情说了一遍，还借此解释说自己先前无法修炼灵能便是因为三魂不全，暂时掩过了心脉上的禁制和上古血脉一事。
魂魄之事幽微难明，并且三魂不全也确实难以修炼，故此王默和陈念娘都没有丝毫的怀疑。
听南诀说完后，王默笑道：“见你眉头紧锁，我还以为是什么极其棘手的事情，原来如此，那左右我在紫剑阁也无事，陪你走这一遭又有何？况且你又不常来青痕山，我还能借此机会，在路上教你点剑术。”
“那真是太谢谢师父了！”
王默一脸非去不可的神情，南诀心中感激，立马站起来想再行一礼，却又被他拽回去坐好了。
陈念娘也笑道：“早便听说需何山风景绝美，我还一直未曾去过，这店也开累了，我不妨也一道去凑凑热闹吧。”
南诀立即添了把火：“师娘能去真是太好了！”
王默哼 一声：“你这臭丫头，是不是被青曳那臭小子带坏了？！”
三人又玩笑了几句，陈念娘站起身：“此事不宜迟，明日一大早我们便出发吧，眼下时候也不早了，我去清一下场子，收拾打点一番，你们师徒二人今夜不妨就住这吧。”
南诀连忙起身：“我去帮师娘忙吧，清了场子之后我还得回家一趟，就不叨扰师娘了，明日一早我会找好马车来此处接师父师娘的。”
这一口一个师父一口一个师娘南诀叫得极其顺畅，倒还把王默和陈念娘两人叫得有些脸红了。
三人一同出了雅间，陈念娘藏青色的裙摆随着下楼梯的动作轻微摇曳，看起来别有韵味。
她方下了半个身子，便提着嗓子喊了一声：“闭馆了闭馆了，各位都请回吧！”
楼下坐着的人吃了些惊，探头探脑问道：“陈掌柜今日为何关这般早？”
“老娘我开店开累了想关早些，明日有事要出趟门去，店小二放假几天，这店近来都不开了，望诸位都帮我相互转告一声。”
陈念娘边说边往下走，客人也基本都站了起来，面容有些沮丧，但大多数都笑着跟她微微行礼，并不多问，出了门去，也无人抱怨。
南诀惊奇，这把正喝一半的客人追赶出去的老板娘罕见，喝了一半却被忽然赶走还不生气的客人更罕见。
这里的人原来素质都这么高的吗？
看到南诀面上惊异的表情，王默笑着，语气中有些微的骄傲：“能来念娘的如意逍遥楼中喝茶的人，大多都不会因此生气，毕竟这老婆娘经常这样干，一回生二回熟，会生气的早就不来了。”
听到这样答案，南诀有些哭笑不得，但转念一想好像还真的挺有道理的。
这陈念娘，倒也真是个有趣的人。
想到青曳所说王默少时家破人亡，凶手至今下落不明的事情，南诀心不在焉的帮忙收拾好了馆子之后，在周遭无人时拉过王默，低低地唤了一声：“师父。”
“怎么了？”
南诀深深地吸了两口气：”我既然已经拜作了师父的徒弟，那师父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今后若有需要我的地方您老人家尽管开口，我一定会尽我所能！“
王默欣慰，摇着头笑了笑：“你这丫头”
辞别了王默两人，外面天色已经昏暗了，南诀才回到安王府，就看见自轻尘一手拉着孩子站在院中，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怨艾。
看他那有几分像独守空房小怨妇的样子，南诀又心疼又想笑。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见她过来，自轻尘微微皱眉道。
“路上直接就遇到师父了，在茶楼里坐了一会又跟青曳师兄去置办了些东西，误了些时候。”南诀快步走了过去，轻轻揉了揉空青的脑袋。
“如意逍遥楼？”自轻尘挑眉问道。
“原来你也知道啊，”南诀说完，又自言自语的补了一句，“也是，你是少宫主，不知道才奇怪。”
他立即沉了脸色：“你离陈念娘远一些。”
南诀微惊：“她怎么了？”
“陈念娘是宫主的亲妹妹。”风落忽然从一侧冒了出来，接过了自轻尘的话。
南诀大惊：“亲妹妹？！”
风落点点头，接着道：“陈念娘曾跟王长老一块拜入了青痕宫，一起追查杀害王长老家人的凶手，还与他约定事情结束之后就成亲，退隐山林做一对神仙眷侣。”
“可是不知为何，她忽然一声不吭地离开了青痕宫，消失了三四年之后又出现在京城，开了这茶楼。说来也是十多二十年前的事情了。前几日跟你说的那个师妹，就是陈念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