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告诉她，其实事情已经发展到不可控制的范围了。
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还能瞒多久……
苏萧雪却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双臂大刺刺地在床上平展开，很强势地靠一个人占据了这张可以睡下两个人的床铺。被子被苏萧雪踢飞，只剩下一个角堪堪搭在她的肚子上，半个身子都晾在外头。
站在窗边的男人不禁勾起唇角，露出了一个略显温柔的笑容。在昏暗的房间里，在暧昧朦胧的月光下，他的笑一半在光里，而另一半却藏在阴影中。
希望这种幸福再推迟一点，再推迟一点就好了。最起码等到孩子出来。
顾陌然弯下腰，轻手轻脚地勾起被子，将它盖在苏萧雪身上。
踢被子时毫不留情的苏萧雪重新挨到了被子，一反刚刚那副‘冷酷无情’的样子，乖顺地卷了卷被褥。被子遮住了她的小半个嘴巴，让本来就略显稚嫩的苏萧雪看起来软乎乎的一团。
“竖起眉毛打人时，倒是和现在看起来不一样。”顾陌然自言自语，言语间没有半点痴傻感。
走出卧房，顾陌然掩好房门后拐去了偏院。这院里有一栋矮房的门是锁住的，苏萧雪这些日子一直都没有看到它被打开过。
顾陌然从袖中摸出了一把钥匙，接着将它插，进那还带着点点锈迹的锁孔中。只听咔哒一声轻响，那沉重的大锁便落在了顾陌然白玉般的掌心中。
门开了，老旧的门轴发出了老旧的声音。顾陌然摸着黑走进去，被挡板遮住的窗户难以透进光亮，整个屋里里像是个会吸光的洞穴。
待点亮的桌案上的蜡烛，烛光立刻照亮了半个房间。顾陌然的身影被摇曳的烛光映在墙边的书架上，有些摇曳飘摇。
在顾陌然的面前，那张不宽的桌子上摆着笔墨和纸张。有一本写满了注解的书在桌面上摊开，还停在顾陌然没有看完了那一页。
上面写着：顾轩然造反，快逃！
可该逃到哪儿去呢？
苏萧雪卖香辣蟹的营生蒸蒸日上，虽然并不是每一天都能卖出刚开业那日，但回头客、老主顾却绝对不少。
这日，苏萧雪照旧一早来到镇上支起粥摊，做自己的生意。她们摊子隔壁那家是个卖簪子的，他们家摊子上摆的通通都是自家做的木簪，比不得珠宝店铺的精美绝伦却格外素净。
那看摊子的人是个年轻的小姑娘，她家里的老娘最近身子略有些不适，所以才出门替母亲看摊。见着顾家的几口人来支摊，她很是活泼地朝苏萧雪招呼了几声。
“林姐姐今日来得也好早。”
“不早啦，今个出门时耽搁了一会儿。”说着，苏萧雪帮苏萧雪搬起锅子架在炉子上，“还是一碗蟹粥？”
那小姑娘笑嘻嘻点头答应，嘴里甜乎乎地夸赞着：“姐姐家的粥最好喝了，又实惠。要是不来一碗我都觉得肚子里缺点什么。”
和她有一样想法的人并不少，等到蟹粥锅子支起来，来喝粥的人便络绎不绝地走进这小小的粥摊。喝上这么一碗鲜甜的蟹粥，总觉得一整个上午肚子里都有了油水，干得动活了。
“欸，你看那不是赵鸣？”
几人正忙着，苏萧雪凑到苏萧雪身边用手肘戳了戳她，等对方看向自己苏萧雪又朝着一个方向扬了扬下巴。
苏萧雪顺着苏萧雪的所指的方向看过去，一眼便瞄到了那个在人群中走过的身影。赵鸣穿着一身颜色暗沉的衣服，看起来丝毫没有往日的张扬。但是他那副索要保护费的样子还是那般凶神恶煞，能止小孩夜哭。
眼珠微微一转，苏萧雪走上前去。
赵鸣眼尖地瞧见苏萧雪向自己走过来，脸上的表情略有一些不自在。他左右瞧了瞧，打算避开正面朝自己走来的青衫女孩。
“等一等。”苏萧雪叫道。
赵鸣的脚步顿了一下，略作犹豫之后才停下。
“干什么，我跟你说，我今天可没有招惹你的意思。”赵鸣表情烦躁的说。
苏萧雪没有回答他，只将自己腰间的一个布袋子丢向赵鸣。
赵鸣随手接过，刚一入手就感受到了手中不大正常的重量，以及碎银子互相碰撞的声音。他扯开布袋点了点，刚好是当初顾家向他借的数。
原来是还钱的。
赵鸣脸上的表情清晰地写着这几个字。
“这么长时间才还钱，你们家不知道还得给利——”
一个‘息’字还没说出口，苏萧雪便笑着扬起手。赵鸣看她这个动作立刻觉得浑身一紧，前几天苏萧雪把他摔在地上，他的腰背结结实实地被石路嗝了一下。就算是到了现在，他身上的青紫也还没有完全褪下去。
而他那几个跟班更别说了，被苏萧雪完美卸掉的手臂虽然找了大夫，但到了现在都隐隐有些发疼。
赵鸣脸色发青，默默地闭上了自己的嘴。
“要来吃一碗粥吗？”苏萧雪说道。
“你？请我喝粥？”他那副表情好像在说你是不是打算毒死我。
苏萧雪说：“光天化日之下的，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只是请你喝点粥，尝尝我们家的手艺而已。”
赵鸣一想，左右是一碗免费的粥而已，他又不怕。于是男人跟着苏萧雪回到摊位上，大刺刺地在桌子前坐下。周围的几个食客看到他坐过来，纷纷往旁边挪了一挪。
苏萧雪凑过来，说：“你叫他过来干嘛，要是掀了摊子怎么办。我跟你说，他要真的犯浑，我立刻朝着木头棍子去打他出去。”
“放心吧，不是为了吃亏把这人叫过来的。”
苏萧雪先招待完几个急匆匆吃完结账的客人，这才给他打了一碗粥，又盛了两只香辣蟹。赵鸣本来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但拿到了气味热，辣上头的香辣蟹，他面色好了不少。
“你叫我过来就为了请我吃蟹？”
“怎么，不可能吗？”
赵鸣咬断了嘴里的蟹腿，说：“不可能。”
苏萧雪笑笑，坐在了赵鸣的对面。她的笑容张扬且自信，带着一股势在必得的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