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那么都姑娘把卢森当作梦中情人,不仅仅是由于他的家族他的颜值,还有很大一部分是他随时随地能撩得人合不拢腿的本事,一个眼神一个微笑足以让人倾倒。
他向温凝眨眼睛,温凝脑海里飘过一个词,妖孽。
对于卢森这招牌的放电,元舒和靳图两个早已免疫,元树还好,熟视无睹,倒了杯茶轻轻呷着,靳图则是嫌弃地翻个白眼。
只有温凝还他一个笑,道了声“谢谢”。
晚上,元树留卢森在家里吃饭,他有一个专属的小厨房,在房子的后面。靳图带回来几条新鲜的海鱼,元树主厨,卢森打下手。
当元树穿着他家常的灰布围裙,将一锅鲜美的鱼汤端上桌时,温凝简直认为这几个男人是万能的存在。
卢森开心地叫嚷,“小岚快尝尝,元树的手艺天下无双。”
温凝不禁上前一步嗅了嗅,汤果然好味,鲜得人眉毛快掉下来了。
抓起勺子正要给每个人盛一碗,元树就用手里的长筷子敲了一下她的手背,温凝吃痛缩回来,元树神色淡定地抓起桌子上的一个樱花调味壶,给每个人的碗里加了点他特制的酱料,接着亲自给每个人添了汤。
那样子好像对自己的汤充满了敬意。
怪人!温凝腹谤。
有卢森在,这顿饭吃得很欢乐,也吃得很饱,确切点说,是饱到没有知觉。温凝将差点埋进碗里的头抬起来是,几个人正齐刷刷地看着她,惹得她赶紧自我审视了一下,“是自己吃相太差了吗?”
“你,”卢森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带着不可思议和关切,问,“还好吗?”
“很好啊!”温凝回答,并且为了以示她很好,还拍拍肚子,“鱼很好吃,我很喜欢,嘿嘿。”
“可是,”卢森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她一下了,“你不止吃光了鱼,还吃光了菜,这锅米饭也吃了一大半。”
“用不着跟她啰嗦!”元树起身,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怒意,拉起温凝的手臂就往餐厅外面走。
“你做什么!”他力气极大,温凝挣脱不开,扭头向卢森求救。
“元树,你不要太粗鲁!”卢森有些不忍。
元树谁也不理,直接给她拖进了卫生间,抓住她的脖子,埋进水池,“吃了多少,全给我吐出来!”
“你干嘛!”温凝挣扎,“是你说我可以在这里免费食宿的,多吃一点你就心疼了?”
元树拧开水龙头,冷水自温凝头顶流下,她条件反射地一激灵,骂道,“你这个变态,放开我!”
水淌过耳边,元树的声音变得遥远,他说,“到底谁变态?我见过跳楼的,割腕了,还没见过谁想把自己活活撑死的!你既然已经答应我的条件,你的命就不允许你作贱!”
看着元树文质彬彬的,疯狂起来温凝半分也敌不过,他吩咐靳图调催吐的药给温凝灌下去,那药味道极其古怪,温凝趴在水池上,将胃里吃的东西吐了个干干净净,吐到整个身体微微痉挛。
掬了一大捧水扑了脸,软软地贴着墙滑坐在地上,垂着眼皮,大口地喘着气,元树蹲下身,捏着她的下巴抬起来,目光中透露着狠决,“我不管你和那个裴三爷有什么过往,从现在开始到合作结束,你必须要好好地对待你自己!否则……”
温凝冷笑一声,拍落他钳制自己的手,轻描淡写道,“否则你要杀了我吗?也好,省得我自己费力气了!”
人若是连自己的生命都不在乎了,那别人是拿她真没办法的,元树目光微微收紧,“会有比死还痛苦的事情等着你!”
温凝从地上爬起来,腿发软,一个不稳向前倒去,卢森上前一步,温凝刚好落进他怀里。苍白的小脸贴在他的胸膛,他能感受到她微弱而急促的呼吸,带着怜意将她打横抱起,轻声对元树说,“她不是小岚。”
靳图指引着卢森把温凝抱回房间,放在床上,轻轻关上灯,退了出去。
黑暗里,温凝蜷起身子,用被子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她想起裴瑾言那张脸,他的笑,他的怒,他的骄傲,他的不在乎,他的深情与无情。
而今,有人告诉他,她死了,他又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会为她落泪吗?会为后悔婚礼上抛弃她吗?
他大概是她生命里最好也是最坏的存在了吧。
温凝头痛欲裂,一宿零碎迷离的梦,早晨醒来的时候,满身的冷汗,被子被汗水打湿,她躺在那里望着窗帘透进来清晰的光,有眩晕感,口干舌燥。
元树来敲门喊她起床吃饭,敲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有人回应,温凝从不是爱睡懒觉的人,更何况昨晚的事情,她是睡不踏实的,元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叫来靳图开门。
门一打开,温凝就感受到了,可她就是没有力气做起来,甚至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她声音沙哑气若游丝,“元树,等我一下,我马上就起来吃饭……”
元树上前摸一下她的额头,靳图忍不住问,“问么样?”
“高烧!”元树恨铁不成钢,这小女人表面上看着是想通了想透了,心里还是放不下,她在折磨自己。
靳图想不到那么多,只知道救人要紧,挽起袖子,打了一盆温水来。
元树拧了毛巾敷在温凝的头上,又给她换了干燥的毛毯。
这一番忙活下来,温凝身上好受了一点,慢慢地睡去。
靳图看着元树紧张的样子,沉吟片刻,说,“你真的把她当小岚了?”
“她不是小岚,她比小岚聪明,也比小岚笨。”元树说,他的手里是一个信封,小岚放在抽屉里的信封,那里的东西,直到小岚自杀,元树才知道是什么。
“样该说,她比小岚幸运。”靳图的目光在温凝脸上停留片刻,转向窗外,“事情结束了,你真的有把握她会乖乖旅行对你的承诺?”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事情结束了,不是吗?”元树回答,他眸色沉沉,至始至终,他想得都很明白。
靳图笑,“终于要结束了。”
温凝昏睡了两天,说来也奇怪,这两天里她再也没梦到过裴瑾言,而是反复地梦到小时候,梦到幼儿园回来,见到母亲张晓茹独自坐在花园里哭泣。
在小温凝眼里,母亲是一个幸福的女人,有疼爱她的丈夫,有自己这样一个乖乖的宝宝,她每天打扮的漂漂亮亮坐在家中就可以了,实在想象不到她又什么难过的事。小温凝很想上前问一问,却没有勇气,母亲哭得太悲伤了,那种悲伤把她和世界分割开来,好像她走不出,别人也走不进。小温凝只敢躲在树后面悄悄地望着。
然而此刻走进梦里的是大温凝,她俯身抱起小时候的自己,朝着母亲的方向微笑,向小温凝解释,“妈妈是为了自己爱的人在哭泣。”
“爱的人?”小温凝奶声奶气,“是爸爸吗?是我吗?”
是爸爸吗?是温凝吗?
温凝在梦里这样问自己,大脑忽然混乱不堪,很多模糊的画面接踵而至,撞在她的视线里,她只觉得眼熟,又捕捉不到,急得要哭出来,猛地就醒了。
卢森正坐在她床前,温凝扯着嘶哑的嗓子问,“元树呢?靳图呢?”
卢森笑,带着些委屈和傲娇,“我就坐在你面前,你却要问别人去了哪里。”
温凝给他面子,“你怎么在?”
“担心你!”卢森这个家伙,不开口说话的时候,还以为他是多么冰山禁欲呢,一开口却比女人还会撒娇,“元树一定会把你养死的,不如你嫁给我吧,我来养着你。”
“又开玩笑!”温凝不理他,伸手去拿窗边小柜子上的水杯。
“没开玩笑!”卢森泄气,“我不想和不喜欢的人结婚。”
温凝呷一下口水润嗓子,她清醒很多,头痛的感觉也清晰很多,伸手按一下太阳穴,揶揄道,“对你来说,女人不都一样吗?只要是和女人结婚,随便谁都行。”
“现在知道不一样了!”卢森佯装生气,瞪了温凝一眼,“你难道不想每天早起都看到我王子一样英俊的面庞吗?这可是很多女孩子的梦想!”
他像她眨眼睛,卖力地推销自己。
“说这话的人是无知!”温凝不理他的搔首弄姿,重重将水杯放在桌子上,直视他的眼睛,“你说,你喜欢我什么?虽然有人的双重性取向,但我可不感觉这适用于你!你帮我,是因为元树吧,你想娶我,也是因为他吧?”
她是不想把话说这么明白的,于她们三个,她只是过客,他们不问她过往,她也不想卷入他们的感情纷争里。
原本意态闲闲坐在小沙发里的卢森,听到这话后,明显紧张了一下,温凝注意到,他的手指不自觉的动了一下,脸上的深情也绷不住了,像被人戳穿了心思那样,掩盖,又不自然。
温凝不想当炮灰,索性摊牌,一次讲清,“你和靳图是好朋友,目的却是元森,只不过你是正人君子,夺人所爱的事情做不出来,就想找个理由,一辈子深情地陪在他身边。”
她说不下去了,感情哪有什么对与错,爱上了就是爱上了,她没错,卢森没错,所有人都没错,错的是那些为了欲念而不择手段的人。
卢森苦笑,自嘲道,“我还以为掩盖的很好。”
他用手指抓抓头,不解地问,“你是什么看出来的?”
“爱一个人是藏不住的,即使你再控制,你的眼神也会出卖你的。”
“啊,原来如此!”卢森恍然大悟。
他的年纪说小不小,说大不大,有很多事他明白了,又有很多事他不懂,他就像陷入一场没有接结局的美好暗恋的少女。
温凝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你不要难过,以后可以管我叫姐姐,心里有事,姐姐愿意听你倾诉!”
卢森半信半疑,“姐姐,你年纪比我大吗?再说,我跟你说,你要是以此威胁我怎么办?”
想得还挺多,温凝无语,抛开他感情上有些愚钝这一点不说,他是个聪明人。
温凝故作轻松语气,振振有词,“不要管我的年纪,我在心里上比你成熟,能给到你很多关爱就可以了”
卢森乐得被她占便宜,笑嘻嘻叫了句,“姐姐,小岚姐姐!”
谁也没注意到,门外一个身形高大的人已经将他们的对话收入耳中,即使没那么清楚,但大意是不差的了。
安国的生日宴设在安城有名的一合酒店。
电梯直通顶楼宴会厅。
温凝稍作了一些打扮,低调又不是身份地跟在卢森后面。
元树没来,靳图以其他宾客的身份进入。
靳图穿了一身和他以往风格大不相同的西服套装,衬得他挺拔俊逸。
安国一见到卢森就迎了上去,“卢公子,您今天能来安某人的生日宴,真是荣幸荣幸啊!”
卢家的小儿子不从政不经商,一向不愿意和他们这些人打交道的,如代表卢家今亲自过来,想来是希望融入政商两界的交际圈子,这也许是他开始逐渐接手卢家的征兆。
毕竟他是卢老最宠爱的小孙子,卢家子孙辈,有出息的不是留在国外,就是忙着考学晋升,即便有在位置上做官经商的,也不太爱管事,无欲无求。他们不争,老爷子再偏心,这卢家是谁的不就一目了然了吗!
安国为自己的聪明而沾沾自喜,看人断物就是他平步青云最大的本事!
不过,卢森身边这个女人仿佛不太平,安国忖度,上一次在卢森的画展上,就因为这个女人,卢森和裴瑾言有了龃龉冲突。他以为这个女人不过是某个小员工的亲戚,被卢森垂青那么一次,没想到今天又带出来了,难道外界对于卢森性取向的传闻是假的?
要知道裴瑾言在安城可是呼风唤雨的头一号人物,虽然因为卢家更好亲近一点,他选择往卢家靠拢,可裴瑾言裴三爷不是他能得罪的起的角色。
想曹操曹操到,安国心下正思索权衡着,电梯的门打开了,服务人员引着裴瑾言和他的助理,向大厅这边走来。
裴瑾言的眼光很准,一下就看到在那里刚刚跟卢森寒暄的安国。
卢森敏感地发现了安国脸上神情的变化,也不为难他,带着温凝往人少的地方去了。
安国暗自松了口气,他在安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要巴结他的人也不在少数,短短一点距离,已经有好几个人端着酒杯向他致意,他按首挺胸点头示意,接着换上一副讨好的笑,来迎接裴瑾言。
“恭祝寿辰!”裴瑾言客套,助理路远风已经把礼物放在接待人员那里,裴家向来出手阔错,安国笑眯眯的。
“人来的不少!”裴瑾言说着有意无意地扫视全场,寻找那个瘦削的身影,他一来就看见她了,眨眼的时间,怎么不见了?
安国知道他在寻找谁,生怕在自己的生日宴上惹出什么是非,不动声色挡在裴瑾言面前,端起两杯红酒,敬裴瑾言。
裴瑾言很给他面子,一饮而尽。
宾客越来越多,卢森坐在角落里陪着温凝。在这样的场合里,温凝是一个不会说话的女孩,她比着手语和卢森交流,像模像样的,看得卢森想笑,附在温凝耳边说,“这个摸耳朵的小动作是你设计出来的吗,可爱得想一只小猫咪。”
他口中热腾腾的气喷在温凝耳朵上,温凝不自在向旁边挪了一下,并用手肘撞了撞卢森,以示两个人应该拉来距离。
卢森看着她笑得更加明媚宠溺了。
这一切看得裴瑾言眼皮直跳,心中暗自不爽,这小女人是怎么回事,和有未婚妻的人走这么近,家中无权无势,不怕被报复!
全然忘记了,自己当初撩温凝的时候,心中不也有一个安晓月了吗?
温凝能感受到裴瑾言灼灼的目光,和上次在卢森的画展上不同,这次她的心中早已有了准备,坦然淡定了许多,和卢森的关系也更亲密了,相处和谐自热,不明白情况的,还真觉得这两个人金童玉女很般配呢!
靳图不知怎么的就混到了安国身边,晚辈后生一表人才,谈笑风生的,很受安国喜欢,没多久两人就一件事达成共识,安国甚至想要挖他来嘉世集团担任项目经理。
嘉世集团对外是宣称是某个励志大学生白手起家创建的互联网金融平台,其实真正幕后的所有人和操盘手正是安国。他把自己从前操盘的老公司大洋集团改头换面,重新取了名字,用职务之便为新公司铺平了道路,让嘉世短短两年时间一跃成为互联网金融的新宠,而他自己也赚的盆满钵满。
这件事裴瑾言早已派人盯紧了,他这人做事有个原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别人作恶的证据他会差人收集,一旦对方触碰自己,立时三刻把对方打得只剩骨头渣,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很多人与他交手,没来得及做准备就被他干掉了,这是他可怕的地方。
而现在他在逐渐失去控制,温凝的消失是计划之外的,眼前这个与温凝极为相似又有明显不同的小女人的出现,是意料之外的。
浅啜了一口酒,如潜伏在暗夜里的狼,他在等待一个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