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参加宴会的人很多,安国挨个应酬,酒过三巡,已经晕乎乎的了。
卢森很低调,拉着温凝远离人群中心,坐在角落里。温凝看似无意实则机警地盯着每一个人,她要记住每一个人的脸,恍然间发现靳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她用眼神像卢森询问,卢森故弄玄虚,学元树的样子耸耸肩。温凝不理他,她突然身上有什么微电流兹拉的响声,反应了从窄小的口袋里掏出一枚小小的无线耳机藏在掌心里贴在耳边。
元树的声音从里面传过来,“三点钟方向刚入场的矮个子戴眼镜男人,让卢森拿走他的表。”
“啊?”温凝下意识地环视了一下,不见元树的身影,元树的声音又响起,“别出声,点头或者摇头,我能看得到你。”
她真想问一句,你在哪里?你怎么能看到我的?毕竟她以为这个耳机只是对讲功能,没想到元树在监控全场。
迅速拿出手机,在上面打了一行字给卢森。
“配合上手语,裴三爷在看着你呢。”元树命令。
温凝照做,打的手语是想要吃蛋糕。
卢森抓抓头,元树要做什么,竟然让他去摘别人的手表,不过这种事情,他从没做过,虽然羞耻,但很刺激。
牵着温凝的手站起来,一步一步慢悠悠,看似不经意地往那个矮个子男人身边踱,期间和几个人打招呼花了点时间。
那个矮个子男人正和安国热烈地聊着什么,见到卢森走过来,停止了交谈,安国像他介绍,“这是卢家的小公子,是个大画家。这位是鸿茂实业的张总,刚从国外回来。”
矮个子男人眼睛不大,眯起来,从金丝边眼睛里透出一点精明的光,上下一打量卢森,“早就听卢老提起过,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幸会幸会!”
既然是和老爷子有过交往的,卢森自然万般客气,身子微微前倾以示尊敬,很有礼貌的与他握手。
这时不知道是谁手中的蛋糕掉在地上,张总身边的女人尖细的鞋跟踩上去滑了一下,正好扑在张总怀里。女人个子很高,目测将近一米八,张总的个字不过一米六出头,哪经得住这一下子,整个人向后,结结实实摔倒在地上,摔得半天起不来。
所有人面面相觑,想笑又不敢笑,都憋着。
安国的酒杯吓醒了一半,忙不迭地上前搀扶,无奈他自己也晕乎乎的,手脚不利索,还是卢森眼疾手快,第一时间将张总扶了起来,并嘘寒问暖了一番。
年近六十的张总那里经受得住这个,卢森在众目睽睽之下,礼貌地表示扶他去休息室休息一下。
背景大,为人低调,懂艺术,还没架子,卢森赢得一圈好人缘。
闯了祸的女人苦大仇深地爬起来,趁乱远离是非之地了。
到底是安国的主场,也不能怠慢了来宾,安国连声说着对不住,并派了一圈人跟在后面。
人多好,下手不易被察觉。
温凝心里偷笑,紧张地跟在后面。
那样子像极了跟着老公出来见世面的小女人,裴瑾言看得气不打一出来。
一行人搀扶着张总到休息室,已经有他的随行人员送来了换洗的衣服,他向卢森道谢,抬手看看表,私家医生赶过来大概需要半个小时,于是摘下手表随手放在桌子上,打算先换上衣服。
卢森跟他寒暄了几句,和安国手下的人一同退出去,刚走到门口,就见有酒店的工作人员穿着制服带着洗漱用具走过来,与卢森擦家而过的时候,卢森忽然笑了一下,向温凝挤挤眼睛。
两个人走到露台上吹风,无线耳机又响起来了,这一回是靳图的声音,“张赫的私人医生到了,你们要确保他在离开之前带上手表。”
温凝点头。
卢森对在玻璃上照一照,整理整理发型和西装,转而对温凝说,“走!”
张赫的私人医生为他的手臂和大腿做了检查,初步断定没有大碍,卢森来时,他正要离开,卢森注意了一下他的手腕,那块表已经戴上了,心中舒了一口气,和张赫寒暄几句,道了别。
靳图是高手,只要是别人出的起价格,就没有他搞不到手的信息。这是他第一次和靳图配合,悟性很高,带着温凝,一点破绽也没露。
得意不过三秒,温凝的无线耳机里再次传来靳图的声音,“六点钟方向裴三爷正向你们走来,你们向右转,走过回廊,那里有个空中花园,暂时躲避一下。”
温凝一听到裴瑾言要过来,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紧张的手心里沁出一圈细密的冷汗。
卢森打趣她,“你这是见到心上人了吧!”
温凝脸上一红,转过身独自往空中花园的方向走,卢森追上她,涎这脸皮道歉,他们两个互相看穿心思,谁也不欠谁的了。
裴瑾言早就注意到温凝和卢森两个在露台上吹风,走过来却不见踪迹,故意躲着他吗?他不是轻易放弃的人,低声问路远风,“他们还和什么人接触过?”
路远风想了一下回答,“除了卢家的随行人员,没有和其他人接触了。”
裴瑾言冷笑,“他们还接触来鸿茂实业的张赫。”
“你的意思是,卢森突然出席这样的场合,不是偶然,是带着明确目的?”路远风为裴瑾言做事,自然都这些人的背景掌握的一清二楚。
鸿茂实业与卢家算不上有交情,相反的,为了长足的发展,有很多地方是需要跟裴氏合作的,卢森犯不着特意与这样的人接触。
唯一能的答案在裴瑾言的心里。
他现在要去证实,这个答案是正确的。
空中花园的花姹紫嫣红的,在点点小灯里热闹而美好,温凝走的有点热,将披在肩膀的丝巾摘下来,卷成一个花拿在手里。
“八点钟方向,裴三爷。”元树的声音。
温凝刚放下的心又提起来,“不是说别人找不到这里吗?”
“你在出声,不知能找到你,还能认出你。”元树泼她冷水。
情知是躲不过去了,卢森反而不急,他本来就是个坦荡磊落的人,当然除了刚才坑张赫的小伎俩。
他伸手过来抱住温凝,“你说别人都认为我们关系不一般,是不是应该做一点不一般的事呢?”
温凝是经历过的人,卢森说的什么她不是不清楚,挥手就在卢森的胳臂上拧了一把,压低声音狠狠得说,“保持距离!”
卢森惨叫,委屈巴巴,“我还不高兴出卖我的色相给你呢!”
说完这一句,身后有脚步声,来了,裴瑾言来了,没给他们任何逃跑的机会,卢森只得霸王硬上弓了,上前就把温凝按在墙上,俯下身,偏头,一边看着温凝惊红的小脸,一边说,“别动,你要是乱动,我吻说上去,初吻就没了!”
啧啧,说得好像他吃了多大的亏,温凝虽然一颗心因为裴瑾言的即将到来而紧张得扑通扑通的,还是恍了一下神,可算知道卢森的弱点了,若是哪天面前这个他颜神得罪了她,她一定找一群小妹子来调戏他,想象画面就挺美的。
裴瑾言一推开空中花园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卢森将那个与温凝极其相似的女人按在墙上,似乎是在激吻,被他打扰了好事,不情愿的分开,那个小女人的胸脯还一起一伏,气喘吁吁的。
他简直想打人。
花了一点定力才让情绪平复下来,开口说话的声音不疾不徐,“难得这里有美景,卢公子也不叫上我。”
上一次在画展上两人因为温凝发生了争执,没认真寒暄,今日裴瑾言就这么玉树临风地站在他面前,他第一次见到与自己的美貌旗鼓相当的英朗帅气,不禁失了一下神。
温凝被这家伙打败,没想到,他竟然还是个花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涌起一点醋意,手指捏着他的袖口扯了扯,卢森才回过神来,露出个倾国倾城的笑容,声音轻柔,像一片随风而舞的羽毛,“裴三爷若是喜欢,以后好多美景,我们可以同行。”
温凝又一次恍神,觉得这货穿越回古代,应该就是那种身穿红袍的妖孽王爷了。
裴瑾言也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卢森,身材颜值气质是有了,可总有些说不上的阴柔,最近的女人都喜欢这种类型了吗?
三个人各有各的心思,唯独温凝无线耳机里的元树的声音保持冷静,“带裴三爷到负二楼停车场,不可带他的随行。”
一句话把温凝扯回现实,诧异地微瞪了眼睛,她没听错吧,带裴瑾言去停车场?她当务之急应该是从裴瑾言身边逃脱才对!
可是她现在不能说话,也没办法跟卢森打字交流,犹疑间,元树机械地将方才的指令重复了一遍,“五分钟内,带裴瑾言到负二楼停车场,不可以带他的随行。”
撂下这么一句就收线了。
温凝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他们今天来的目的是为了在几个人身上装窃听器的,这几个人并不包括裴瑾言。
换句话说,裴瑾言应该是他们此次行动需要避开的最大雷区,怎么指挥官不让避着雷区走,反而要求她迎难而上呢?
温凝的脑袋要炸了,莫不是,当年温家的案子,从裴瑾言身上也能挖掘到线索?不过他是个十分聪明敏锐的人,在他身上安装窃听是不可能的,元树和靳图到底有什么打算呢?
裴瑾言语卢森打过招呼,不出意外地将目光放在温凝身上,“你的女伴很特别。”
特别一词包含了太多内容,温凝不想揣度用意,低着头,摸了摸耳朵,向旁边挪了一步,站在卢森后面,像个怕人的害羞孩子。
她今天的头发喷了一点灰色,一只耳朵上带着只细小的黑钻耳钉,柔和的灯光下,折射出一点点耀眼的光辉。
黑色连衣裙,和画展那天不同的是,高领,追着一颗闪闪发光的暗色宝石,肩膀和锁骨没有露出来,手腕上大大一只素银镯子。
着不是温凝的风格,但裴瑾言就是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去看她,不去想她,不去试探她。
卢森感受到温凝刻意营造出来的局促感,知道她是得到了新的指令,长臂一伸,将她搂在怀里,轻声问,“你想继续在这里坐一坐,还是要离开?”
温凝做了一个捂心脏的动作,并拿手机打字给他看。
卢森立刻露出紧张神色,“吃药的时间到了,你的药忘带过来了!”
温凝比划了几下,卢森握住她的手,“你是说药在车上?”
温凝点头,卢森跟她越来越有默契了,为了表现出严重性,温凝软绵绵地往卢森怀里倒。
卢森结结实实抱住她的腰,让她能够伏在自己肩膀上。
“这位小姐的身体不舒服?”裴瑾言冷眼看着他们。
“她有轻微的抑郁症,心脏也不太好。”卢森把情况往严重了说,为了消除裴瑾言的顾虑,他补充了一句,“只是这样贸然离开,对安先生不太尊重。”
他紧锁着眉头一脸为难和焦虑。
裴瑾言客气道,“我去和安先生说明一下情况,他会理解的。”
“那就麻烦你了!”卢森回答。
裴瑾言和路远风正要转身往宴会厅去,卢森将温凝打横抱起,叫住他,“听说裴三爷出生入死见过不少大世面,应该对简单的急救有经验吧?”
裴瑾颜不明白他是做何用意,只听卢森说,“本来是有专门的看护照顾她的,今天出来应酬,看护没跟着,我担心她出现什么问题,叫医护人员来不及,我一个人又应付不来,不知裴三爷能否愿意……”
他的声音低下去,带着请求和试探。
没有人会主动要求裴三爷照顾人,即使这个人是和裴家旗鼓相当的卢家的小少爷,这个要求也显得唐突。
路远风挡在裴瑾言身前,“我家三爷的事情都是由我来照顾的。”
温凝的脸色苍白,嘴唇发紫,在卢森怀里发出痛苦的呻吟声,裴瑾言被她的声音牵动,“不碍事,我和卢公子一起吧,你去像安先生说明一下情况。”
路远风不可察觉的谈了口气,他了解裴瑾言的脾气,说一不二,他答应了卢森,就不会改变主意。还好电梯到负二楼的停车场也很快,卢森与裴瑾言往日无怨今日无仇的,不是危险的角色,于是点头,“是。”
参加生日宴的人还没散去,走廊和电梯里没什么人,因为担心温凝的“病情”,卢森和裴瑾言两个走得很快,期间除了裴瑾言似有若无地把目光放在温凝身上,卢森似有若无的把目光放在裴瑾言身上外,就没什么互动了。
负二楼的停车场,灯光稍暗,因为是贵宾专用,停的车子不多,卢森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车子,司机是个戴帽子的人,下车毕恭毕敬地叫了声,“小少爷。”
卢森给他递眼色,“小岚小姐的药呢?”
“抱歉,您把她交给我吧。”司机轻轻鞠躬,接过卢森怀里的温凝。
他的动作稳健,温凝刚落入他怀里,他没有把她放进车里,而是像旁边挪了一步,站远一些,原本在一旁的裴瑾言此时正好对着敞开的车门,没来得及反应,后面跳出一个人影,用迅捷地往裴瑾言身上一扑,将他推进车子。随机司机从身后掏出一把枪抵在温凝头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卢森怔在原地。
温凝被扭住手臂按在车上,头被枪逼迫着紧贴在车顶,她努力地看清司机帽子下的长相,赫然发现他竟然是元树,而将裴瑾言推进车子的人是靳图。
“你们要做什么?”温凝比卢森冷静得多。
靳图阴森森地笑了一下,掏出枪对着车里裴瑾言,“听到了吗?她不是哑巴!”
“你们是谁?”他问,那女人会说话,她是温凝,但眼前这些人呢,他在大脑里搜索着,卢森画展那天,他都见过,温凝怎么会和他们在一起?他们共同设计,还是温凝被他们利用?
“想要你命的人!”元树冷冷地说。
“想要我命的人很多。”裴瑾言不是善类,一双眸子带着狠意,周身散发着迫人的气息。
“想要她命的人也很多吧?”靳图扯开领带,“所以,你是希望她的命断在我们手里,还是留着断在你手里?”
裴瑾言沉默,他没有料到与温凝再次相遇会是这种情形。
温凝你明白他们的意图,身体被钳制地死死的,只能用眼睛瞪着元树,“你和我的协议里,没有包含要裴瑾言性命这一条!”
“我也从来没说我不会取他的性命!”元树还是那副调儿啷当的样子,不同的是,他的眸子里燃烧了杀意。
“你若杀了他,我不会帮你去照顾你婆婆的!”温凝看牢元树。
没错,当时元树发现温凝在调查文山,告诉她靳图可以帮助她拿到她想要的一切资料,作为交换,当他们为温凝获取了她想知道的所有信息后,她必须以元树妹妹的身份,去照顾他患有老年痴呆的婆婆。
当时在温凝心里,只有调差温氏案件这一件事,在她看来调差清楚了,她也没什么牵挂,起照顾一个患病的老人也算是积德行善了。
可她怎么也想不到,兜兜转转,这两个人要的竟是裴瑾言。
元树冷笑,“如果我告诉你,你让我们调查的事情,最后指向的都是他裴家,你还会手下留情吗?”
温凝心里一沉,她已经没办法判断他们的话是真的,还是为了让自己仇恨裴瑾言编出的谎话。
裴瑾言听着,温凝虽然没有直接让他们来对付自己,但她与他们有协定,是他们的同伙。
裴瑾言,裴三爷,安城赫赫有名的人物,元树和靳图本事再高,也很难近他的身,原本他们今天的计划里没有擒获裴瑾言这一项,然而看到裴瑾言紧跟着温凝不放,他们觉得这也许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才临时改变了主意。
至于温凝,他们一直都知道她是谁,裴瑾言身边有两个女人,一个为他生了孩子,一个被他婚礼上临时抛弃。
当那天温凝闯入元树的店时,他没有对她抱有太大希望,而后来的一段时间里,裴瑾言对于温凝的疯狂寻找,让他们肯定了用温凝做饵一定会钓上来裴瑾言这条大鱼。
卢森在一旁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搞不清楚情势,“喂,你们不要自说自话,倒是是怎么回事,跟我说清楚啊!”
元树厌烦了他的聒噪,“没你的事,现在转身离开,我们还是朋友。”
这话说的卢森突然灰心丧气,他好看的面容上拢上一层阴霾,“你们当朋友,还是只想利用我?”
靳图从腰间掏出绳子将裴瑾言捆绑起来,碍着温凝在他们手上,裴瑾言很配合。
当把裴瑾言的手结实的系在车里后,靳图蹭了一下鼻子,指着元树,对卢森说,”你敢说你只是把他当朋友?”
卢森眼皮颤动一下,底下头去,原来他们什么都知道,原来自己在他们眼里不过是跳梁小丑。
元树平静地跟卢森解释,“小岚抽屉的信封里,那个男人是他,裴瑾言。”
温凝愕然,她从来不知道裴瑾言还有除了安晓月外,还和其他的女人有往来,还将对方抛弃,导致对方自杀!
卢森的神色倒是平静,他曾经想过要娶小岚,因为他是元树的妹妹,所以,他见过她,当时她的钱包里放的就是裴瑾言的照片。
他那是只是觉得小岚少女怀春,喜欢漂亮的男人,所以想施展自己的魅力去勾引他,没来得及第二次约会,小岚就自杀了,裴瑾言这个人自此在他的脑海里淡忘了,毕竟他爱的是元树,他做的每一件事有时围绕着他。
元树继续说道,“我既然已经决定要杀了他报仇,也这么做了,就不可能收手,因为以裴三爷的做事风格,就算我们此刻放了他,他会放过我们吗?卢森,你是想看我死还是他死?嗯?”
他这记药太猛,明知道卢森对他的情感,还偏偏挑他最柔软的地方戳。
卢森的心里不好受,他不知道裴瑾言和小岚之间有什么深层次的纠葛,也不知道眼前这个“小岚”和这三个男人之间有什么纠葛,他从卢家那个大家族逃出来,从纷纷扰扰的名利场逃出来,想要的不过是简单而美好得和朋友和爱人一起过日子。
他的想法太天真了。
靳图已经发动了车子,元树则将温凝绑住丢进另外一辆车子里,两辆车子相继离开,剩下呆立在原地的卢森。
他笑了,笑得声音很大,笑到咳嗽,他笑自己至始至终都是一个笑话。
路远风中途接了几个电话,这段时间,裴瑾言一心扑在温凝的事情上,公司里很多事情都交给他处理,每天忙得团团转。
赶到负二楼停车场时,早已没有了裴瑾言他们的人影,他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拨裴瑾言的电话,没人接。
赶回去找大厦方面调取监控,监控系统被干扰,所有的监控都是重复播放几天前的画面,并没有事实捕捉到当前的情况。
路远风急得用拳头狠狠砸在桌面上,满屋子的人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裴瑾言仗着自己身手不错,出门时身边只有路远风一个,多余的安保人员从来都不带。
路远风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一条一条去思考,恍然大悟,如果说卢森身旁那个女人就是温凝,她为了调查温氏的案件,伪装身份,假借卢森之手接近安国,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一向不参与家族事物的卢家小公子突然这么积极的投身各种应酬。
同时,如果那个女人真的是温凝,以她单纯的性格,很容易被人利用,那些人若是用她当人质,裴瑾言一定会乖乖就范,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裴瑾言伸手那么好,却半点挣扎打斗的迹象也没有就消失了。
温凝!路远风在心里狠狠念了一下这个名字,一切都是因为她,她的出现一次又一次打乱了裴瑾言的计划,甚至无所不能的裴瑾言因为她,主动将自己处于危险之中。
可是还有一个疑点,温凝落海的消息是怎么传出来的呢?是温凝自己设计安排的吗?
到现在为止,路远风已经看不明白这个女人是真的单纯,还是城府太深。
路远风寻找裴瑾言的第一个地方就是卢家。
卢老进来身体欠佳,晚饭后习惯性地坐在书房里研究棋艺。
卢森难得回来,推开书房门见老爷子带着老花镜一个人在棋盘上认真地落着黑白子,一时不知要用什么状态去面对他,呆呆地站在门口。
卢老落下最后一颗子后,摘下眼镜,问,“你来,你看看这一盘棋,是黑子该赢还是白子该赢。”
卢森走过去,他小时候被送到法国读书,对于中国的古典文化懂一些,却不太深,下棋也是在卢老的熏陶下略懂一二。
此时坐在卢老对面,认真看起那盘局,“原本黑子和白子是伯仲之间,但由于您偏爱黑子多一些,所以,黑子获胜。”
“若是因为你的自私和偏爱,有得人会生,有的人会死,你该如何选择?”卢老问。
卢森的手一颤动,打翻了装棋子的小瓷碗。
“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原本不该是你插手的,你却卷入进去了,”卢老俯身捡起棋子,一颗一颗收好。
“但有些事若不将真相查出来,会将错就错。”卢森在短短的几个小时里,思考得很清楚了,元树的妹妹小岚也许真的跟裴瑾言有什么渊源,但他绝不可能是害死小岚的凶手,这其间一定是有误会的。
现在元树和靳图两个人被仇恨蒙蔽了眼睛,他们恨不得立时三刻解决的裴瑾言,他不能看着他们错下去。
“谁能说得清真相是什么呢?是是非非只有当事人心里才明白。”卢老重新布下棋子,“我让人定了机票,你出国去吧,在法国跟姚家那丫头把婚结了。”
卢老最后一句话让卢森莫名的烦躁。
他的每一个细微的变化都落尽卢老的眼里,长长地叹了口气,“我老了,庇佑不了你们太多了,我只希望咱们卢家的每一个人都平平安安的,你是一个好孩子,不要断送了自己的前程。裴家不好惹,着安城上下内外有很多人不好惹。”
“我想忠于我的内心,我有放不下的人。”
“你放不下他,他放得下你吗?”卢老反问。
卢森良久没有说话,他的感情投入的太浓烈太真挚,明明知道是没有结果的,还一头扎进去,可他既然选择了,跪着也要走下去,他要救元树,救靳图,救裴瑾言和那个女人。
也许终其一生,他能做得最轰轰烈烈的一件事就是这个了。
他打定了注意。
从卢老的书房离开,也已经很深了,天上有闪亮的星子,卢森想起他遇见元树的那个夜晚,元树的手臂被人砍伤,他说他是为了一个男人,说这话时,他的眼睛亮了一下,仿佛盛着无尽的星光,那个男人是靳图。他们都没有感受过来自于家庭来自于父母的爱,充斥在他们童年的是各种各样的暴力,有着相同经历的两个人相互怜惜,深爱彼此。
卢森从很小就发现自己在取向上面的不同,他压抑自己隐藏自己,甚至用花花公子的名号试图掩盖,他从来不知道同性之间的爱也可以表达得那么直接,那么奋不顾身。
他被元树身上那股儿为爱而生的狠劲儿迷住了。
他这一生也许只会为爱真正悸动一次。
路远风从卢家离开后,毫无收获,恰巧安晓月的身体又不好了,王姨打电话给他。
他忙得晕头转向时,接到了卢森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路远风的语气就不太好,阴恻恻地问,“裴三爷在哪里?”
卢森想,若是他站在路远风身边,路远风应该会直接扑上来给他两刀,他不疾不徐地开口,“我不知道他在哪里,我可以帮你去找他,但在此之前,你要帮我一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