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另一个她
小馒头2020-09-21 20:458,334

  靳图察觉到温凝的异样,问,“有你不想见的人?”

  温凝笑一笑,没回答。

  “我们既然让你去,就会把一切都安排好。”元树说,他正在一只小碗里挑着什么东西,黏乎乎的。

  温凝的脸色依旧不太好看,也许裴瑾言真的不能够认出她来,但她呢,她能保证自己见到裴瑾言不会情绪失控吗?

  她沮丧,觉得自己真没用。

  元树终于调好了手里的东西,拿来一条毛巾,吩咐温凝别过头去,将毛巾塞在她脖子上。

  “这是做什么?”温凝不解。

  “易容。”元树面不改色。

  易容?这是什么操作?不都是武侠片里才有的桥段吗,难不成这世上真有这样的神技?

  元树给她个白眼,也不解释,用小刷子蘸着碗里的东西就往她脖子上刷,那东西凉凉的,温凝不禁打了个寒颤。

  靳图一边将温凝看过的资料全部删除,一边说,“他要给你做个伤疤,再教你几个简单的手语,等到画展的那天,你就扮哑巴好了。”

  这是个不错的主意,温凝欣然接受。她的肌肤偏白,元树调试好几次才将伤疤做地天衣无缝。

  温凝在镜子里端详自己,伤疤从耳根到喉咙,没那么狰狞,像是伤过很久淡化了,胳臂手指也细心地做上了刀疤,她仿佛真的成为了另外一个人,有些另外的一些故事。

  心中一动,问元树,“你的妹妹身上有这些伤疤吗?”

  元树的手轻轻一颤,“是,她自杀过好多次。”

  温凝不再问下去,她应该想到的,那个女孩子生前一定敏感而不幸。

  为了扮演画展那天的角色,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温凝用手语与人交流,还刻意设计了几个小动作,元树每天早起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前一天洗掉的伤疤再画上去,温凝很快就适应了。

  画展当天是周四。

  一大早卢森就开车来到元树的店里,手里提着一只纸袋子,见到温凝吓了一跳,“你受伤了?”

  温凝用手语跟他打招呼。

  “你是,小岚?”卢森满脸地不可思议,他只见过小岚一次,多少还是有点印象的。

  “对,记住了,她是小岚。”靳图走出来,穿着棕色的西服,头发向后梳,十分精神。

  卢森依旧处于震惊中,围着温凝转了两圈,恍然大悟,“是元树的杰作!”

  元树今天穿的不是棉布衬衫,而是换上了简单的T恤公工装裤马丁靴戴着一顶帽子,帽檐压得很低,显然他今天的身份不是画展的宾客,更像是后台的工作人员。

  “为你准备的,不过你这个样子,好像有些不合适。”卢森抓抓头,将手里的纸袋子递给温凝。

  温凝接过,回是一条黑色的小礼裙,荷叶边,剪裁利落,只是一字领,恰好能将脖子上的伤疤完全暴露出来。

  “这条裙子正合适。”元树说,他就是需要温凝将伤疤露出来。

  卢森又打开一个小盒子,“这个香水,是我托人从法国带回来的。”

  他还有半句话没说,那就是这个香水是专门为温凝调制的,他是个浪漫的人。

  虽然是工作日,来的宾客依旧很多,温凝紧跟在卢森后面,一露面就被各媒体团团围住。

  卢森牵着她,转头问旁边的助理,“我没有邀请这么多媒体?”

  “可是,”助理垂头,嚅嗫着。

  安保人员围在卢森周围,记者们纷纷将话筒伸过来,“请问卢先生,这位小姐是你的女朋友吗?”

  卢森头痛,怎么连娱乐新闻的记者都来了,他只邀请了几个文化类栏目的记者啊!

  很快,他就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当记者自动分成两列站好时,一个千娇百媚的女人从人群中脱颖而出。

  “卢森,真是抱歉,我的经纪人已经提前安排了,还是有这么多记者跟着。”女人烫着大波浪,踩着一双十厘米的恨天高,烈焰红唇,鼻梁上架一副黑超,她在跟卢森说话,眼睛却不住地打量站在一边的温凝。

  温凝觉得这人十分眼熟,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不过她此时并不想卷入任何纷争,一脸淡漠,安安静静的。

  “不用抱歉,你本来就享受被人包围的感觉!”卢森不愿和她多做纠缠,牵着温凝的手往展厅里面走,助理识趣地指挥安保人员将一干娱记挡在门外。

  “她是我未婚妻,著名女星姚荷”卢森一边走一边解释,忽然他就笑了,停下脚步,问温凝,“你觉得我们般配吗?”

  温凝不知他是做何用意,不过平心而论,她并不喜欢这个大明星,女人的感觉是很精准而奇怪的,只是短短几分钟,她就觉得自己和姚荷不是一路人,所以,她诚实地摇摇头。

  卢森的深邃的眼眸里忽然就溢满了雾气,语气轻的像叹气,“应该是任何女人都可以和我般配,反正若是只能和女人结婚,那么随便哪个女人都行。”

  温凝没料到她会和自己说这个,卢森的手还牵着她,掌心冰凉。

  “不过,我突然改变这个想法了,既然不能和爱的人结婚,那就找一个喜欢,这样生活才会有趣!”卢森俏皮地朝温凝挤一下眼睛。

  他二十五岁,偶尔还会像个可爱的大男孩,温凝被他逗笑了。

  宾客陆陆续续入场,主持人向大家讲解了本次画展的主题,卢森的两位恩师上台致辞,最后是卢森出场。

  上台前,卢森用力捏了捏温凝的手,这个小动作正落在一个人眼里,他的眸色变得幽深。

  裴瑾言,他就站在人群中。

  温凝将注意力一直在卢森身上,裴瑾言投过来的目光让她如芒在背,她努力保持平静。

  “今天的展览,临时加了一组作品,叫星光,这个星,不是天上的星星,是一个女人眼睛里的星星。”卢森的声音带着愉悦,说完向温凝伸出手。

  温凝愣住了,她呆在原地楞了两秒,才确定台上的卢森是在对自己说话。

  卢森的手还在伸着,并给她一个坚定的眼神,示意她上台。

  温凝一瞬间就镇定下来,裴瑾言在看着她,她不能慌,于是用这几天学会的手语,向卢森做了个谢谢的手势,上了台。

  卢老在台下,今天来了很多他的同僚小辈,正和大家寒暄呢,就见卢森闹了这么一出,心里说不上的复杂。卢森第一次在公开场合带女伴,这算是进步,然而这个女伴却不是家里相中的姚荷。

  旁边的安国一张胖脸堆笑,正继续说着什么,忽然见卢老阴了脸,立马识趣的噤声,陪着笑往台上望,靳图站在他旁边。

  周围的人也都是看好戏的心情。

  温凝上了台之后,深深鞠了一躬,用手语向大家问好,嘴里还咿咿呀呀的。

  卢老看得一愣一愣,这是什么情况,宝贝大孙子好不容易喜欢女人了,还是个哑巴?

  卢森笑意盈盈,满脸宠溺地伸手抚摸一下温凝,向大家解释道,“她叫小岚,现在不能说话,但是她是个很努力生活的女孩子,正是她这种坚强的精神打动了我,才让我能够创作出这几副作品。”

  裴瑾言脸色很不好看,卢森为什么会叫她小岚?

  到场的人除了卢家长辈的那边的同僚朋友,剩下的大多数都是卢森自己的朋友了,气氛还算轻松随意。

  简单的开场结束,大家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开始欣赏起展厅里的画。

  卢老带着哭红眼的姚荷拦住卢森,“混账小子,你要做什么去!”

  “爷爷,今天是我的主场,还有朋友需要招呼。”卢森嬉皮笑脸。

  卢老不吃这一套,伸手在他身上狠狠拍了一把,“你也知道是你的主场,你这样公然带别的女人出来,让小荷怎么办?”

  卢森看了一眼满脸怨念的姚荷,坏笑一下,“有爷爷陪着呀!”

  “爷爷你看他!”姚荷气得跺脚。

  卢老咳嗽一声,瞥了眼卢森旁边的温凝,眉毛拧成一个疙瘩,“这是谁?”

  “朋友!”卢森回答的干脆利落。

  “什么朋友?”卢老追问。

  “当然是女朋友!”卢森不假思索,顺手还揽住温凝的肩膀。

  温凝可行不到他回来这一招,心里哀嚎了一声,她是来办正经事的,不想卷入这么无聊的纷争。

  卢森不管鼻子气得快歪掉的姚荷,吊儿郎当,“爷爷不是让我娶女人嘛,我得先交几个女性朋友,看看怎么和女人相处啊!”

  他说得好像没什么错,卢老爷子说不出辩驳的话,他在政界叱咤风云,却回回都会栽在他这个大孙子手里。

  “爷爷,他这是谬论!”姚荷咬牙切齿。

  卢老在心里迅速盘算,当初给他安排和姚荷订婚,一是姚家有点背景,二是姚荷够漂亮。现在卢森并不像从政经商,者门当户对也用不上了,再说,从前是因为他取向有点问题,想给他掰过来,如今他自己主动和女人交往,那姚荷再漂亮也派不上用场了。

  只是卢森身旁这个女人不知道是什么来路,身上全是伤疤,还是个哑巴,这让卢老不太满意。

  他看看姚荷在看看温凝。

  既然卢森开始对女人感兴趣了,他也不好在这个时候阻止他,等他完全转变过来,再把这个女人弄走,让他娶自己看得上的姚荷不就行了吗?

  姜还是老的辣,老人家简直要为自己这个如意算盘鼓个掌了。他佯装不快,哼了一声,“强词夺理,我看你和这个小姐是工作上的关系,就不深追究,先去应酬来的客人吧,结束了找个时间,好好和小荷赔个不是!”

  不是这这样的,姚荷找卢老来是要撵走那个女人的,怎么卢老和上稀泥了。姚荷心里憋屈,扁着嘴,眼泪又掉出来了。

  卢老打圆场,“你母亲今天来吗,我们去招呼一下你母亲吧,卢森的事情,我去解释一下,她会理解的!”

  说完也不看姚荷的反应,背着手,往姚荷母亲的方向走,姚荷没办法,瞪了卢森一眼,跟上去。

  她得不到卢森的欢心,要嫁进卢家,少不得要讨好卢老爷子。

  裴瑾言站在长廊里,静静看着这一出无聊的戏,他目光如炬,仿佛要将温凝的皮剥下来,研究个透彻。

  这小女人,才几天的功夫,就觅得新欢了?

  路远风走过来,附在裴瑾言耳边说了些什么,裴靳言脸色变了又变,猛地抬起头,“你说什么?”

  路远风知道他不相信,还是不得不说下去,“刚接到消息,温小姐的尸体还没打捞上来,但是衣物上的血迹做了DNA,确定是她。”

  “这怎么可能,她明明就在那里!”裴瑾言指着温凝的方向。

  那个女人虽然瘦一些,剪了短发,但是那张脸,他一定不会认错的,他与温凝朝夕相处耳鬓厮磨,他怎么会认错呢?

  出走那天,她身上分文没有,怎么可能乘坐出租车,还坠落进海里?

  她那么年轻,他们之间还有很多事没有完成,她的生命不可能就这么戛然而止。

  裴瑾言的血液都冲进脑子里去了,不远处的穿黑色小礼裙的女人正和人用手语交谈着什么,卢森贴心的为她翻译,那股默契劲儿让刺痛裴瑾言的眼睛,他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一把拉住温凝的胳臂,“跟我走!”

  他的力气很大,温凝觉得自己的胳臂都快被她扯下来了。

  周遭的人都没有没见过裴瑾颜听过裴瑾言的。

  温凝以为他是个极其能沉得住气的人,即便是要带走她,也不会是这么直接的手段。

  她没忘记自己此时的角色,作为元树的妹妹,一个从小自闭症,长大抑郁症,为了个男人自杀的女人,她不是不会见过裴瑾言的。

  所以,她神色慌张,奋力挣脱,并向卢森求助。

  卢森在几米外和他法国赶回来的好朋友,听见动静立刻赶过来,抓住裴瑾言的手,“抱歉,裴先生,这是我的朋友。”

  裴瑾言眼睛里快要喷出火来,“我一定要带她走。”

  抓住温凝的手又紧了几分,温凝吃痛,一张小脸惨白。

  这个男人就是这么霸道,这么不讲道理,她情急之下,一低头,咬在裴瑾言的胳臂上,裴瑾言不妨她会有这一招,温凝趁机挣脱,躲到卢森身后。

  周围的人窃窃私语,这个裴瑾言,在安城如日中天,从没见过他在这样的场合里事态,而卢家也不是好惹的,两只老虎碰到一起了,起因竟然是个女人。

  卢森也有了恼意,“请您自重,这是我朋友的妹妹,是我今天请过来的客人。”

  “她长得也极其像我的一位朋友。”裴瑾言寸步不让。

  僵持间,有一个人快步走过来,“小岚!”

  温凝转过头去,是元树,他带着白手套,身上蹭了一些灰,脚步匆忙地朝她走来,“你没事吧,别怕,哥哥在这里。”

  温凝知道他是来给自己解围的,恐慌的样子装得更逼真了,甚至红了眼圈,楚楚可怜的。

  “小张,你的工作都做完了吗?”卢森问。

  “客人订的画都已经装上车了,”元树点头哈腰,那样子像足了一个卖力气的打工仔。

  “抱歉,没有照顾好你妹妹,你把她带走吧。”卢森说着伸手拍一拍元树的肩膀。

  “原来这个女人是一个打工仔的妹妹啊,还以为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呢!”人群里不知哪个富家太太露出鄙夷的神色。

  “可不是吗,这种人不过是卢少带出来寻个开心的吧。”

  温凝听了大家的话,眼泪都掉出来了,委屈地靠在元树的肩膀上啜泣,元树抬起头,懦弱你带着点无畏,涨红了脸,“我妹妹的耳朵是能听见的,请各位太太嘴下留情。”

  说完,他转向裴瑾言,“您应该是认错人了吧,我并不认识您!”

  裴瑾言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内心的感觉,元树带着温凝从他身边路过时,他嗅到她身上的味道,是玫瑰香。

  温凝虽然喜欢玫瑰花,但她对玫瑰过敏,从来不会用玫瑰香水,这个女人,真的不是温凝吗?

  她们有同样的面容,但她细碎的短发,举手投足间的气质,还有身上的伤疤,都昭示着这是另外一个人。

  周围的人还在叽叽喳喳,画展上一个又一个的小插曲,让卢森兴致缺缺,掐着时间,很快就把活动结束了。

  幸好卢老需要午休,回去得早,走得时候还带上了姚荷,不然他的耳朵又要被念叨出茧子。

  当天晚上,他推掉了所有的应酬,开车直奔元树的店。

  店里的灯熄了,显然,从画展回来,元树并没有开门做生意。不过卢森知道一条小路通往元树的家,他翻墙而入,元树家灯火通明。

  大步上楼,木头楼梯被他踩得咚咚响,“我亲爱的朋友,你们要跟我解释这是什么情况!”

  他不想再听元树和靳图两个人卖关子了,开门见山。

  “没什么,”元树早就料到他会来,第一杯花草茶给他,“你这一次没踩到我种的向日葵吧。”

  “你要是不告诉我真相,我立刻去把你的向日葵拔光!”卢森气呼呼,他从来不会对元树和靳图的事刨根问底,可是今天,竟然能招惹来裴家的小三爷,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温凝没打算跟他解释太多,卢森是个逍遥自在的公子哥儿,没必要把他牵扯进自己的事情中来。

  正思索着怎么开口,靳图先放下手里的文件抬起头,“我要接近一个人,他今天会去你的画展,至于裴三爷,我们跟他不认识,也不打算有什么交集。”

  卢森生气,靳图和元树两个根本没把他当朋友,然而,他也是有备而来的,从西服口袋里拿出一个硬盘,故意拉长声音对靳图说,“你今天是要接近安国吗?我这里有他全部的资料。”

  温凝眼睛里的光亮了一下。

  卢森知道自己是说道关键上了,得意得一挑眉,伸出手,“所以,你们要做的事,带我一个怎么样?”

  靳图迟疑一下与他击掌。

  裴家庄园,裴瑾言从卢森的画展离开后一直处于低气压状态,他亲自给警局去了电话,详细询问了案件的情况。

  和路远风说的一样,凌晨有人报案,说在海边见到浮尸,打捞队赶过去时,浮尸正搁浅在一块礁石上,在他得不远处打捞上来一辆出租车,初步断定这具浮尸是出租车司机。

  警局里。

  警方调了道路监控,发现这辆车在南家的医院门口载了一个乘客后,一路沿着环城高速行驶,期间车子好像发生了什么故障,速度越来越快,在一个转弯时,猛地冲破道路围栏冲进了海里。

  由于处在监控死角,医院门口上车的女人看不清相貌。

  路远风解释,“出租车司机因为衣服刮在礁石上,所以没被水冲走,车后座有一件护士服,我跟这里的人找了招呼,帮忙留意温小姐,他们有温小姐的DNA数据,和护士服的血迹吻合。”

  他没有再说下去,虽然不知道温凝在裴瑾言心里是什么地位,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她于他而言,是特别的。

  她逃跑失踪已经惹得他失魂落魄,现在传来的消息是她死了,他怎么能接受的了。

  裴瑾言静静听完路远风的话,思索片刻,问,“所以,只是一件衣服,并没有其他的证据?”

  监控没拍到上车的人就是温凝,打捞队也没打捞上来温凝的尸体,只凭一件护士服,他是不会承认这个推论的。

  路远风明白他的心情,负责案件的警察劝慰,“我们能够理解您此刻的心情,我们在全力以赴调查这个案子,一定会查出事故的原因的。”

  裴瑾言要的不是事故原因,是温凝这个人,那是他的小凝儿!

  他像座雕塑一样坐在那里,神情晦暗不明,良久他起身向外走,丢下一句话,“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队长苦笑,摇摇头,他们警方已经尽力了,春日里的海水还是很凉的,温凝一个病人,被海水冲走,生还的几率很小。

  且不说潮涨潮落能把尸体冲去哪里吧,单说海里那些鱼就能把人啃得只剩骨头。

  裴瑾言从警局出来,直接开车往事故点去。

  打捞队正在作业,增派了一队人手。

  裴瑾言站在车子坠落下去的公路边,风吹动他的衣襟,发出烈烈响声。

  天快亮的时候,打捞队收工,裴瑾言大步走向打捞队长,“怎么样?”

  打捞队长摇头,“没希望了,附近几公里海域都搜查过了,什么都没有。”

  “继续搜!”裴瑾言命令道。

  他周身散发着寒意,比海上的风更凛冽,打捞队长哭丧着脸,“实在没办法了,我们这些兄弟真是尽力了,已经不眠不休得搜索二十几个小时了,再继续下去,要找的人没找到,还得新赔进去几条人命。”

  他不是危言耸听,海下搜救作业是特别危险的事,刚才两个新来的队员身体吃不消,一上岸就虚脱了。

  裴瑾言不说话,他心里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温凝没有死,她一定在藏在某处,等他去带她回来。

  打捞队长差点就要给裴瑾言跪下了,路远风了解裴瑾言的脾气,知道劝解没用,拉了打捞队长到一边,“再换两队人过来吧,我们付你双倍的钱。”

  “唉,何必呢。”打捞队长叹气,这种事故他见的多了,起初家属都是死活不肯承认事实的,但人没了就是没了,不是逃避就能改变的。

  “三倍。”路远风加价。

  既然他们有钱,打捞队长就勉强答应下来,抹了一把脸,招呼队员们去想对策了。

  公路离海面有很高的距离,依旧能听见海浪的哗哗声和打捞船作业的轰隆声,催得人心中烦躁。

  天边泛起鱼肚白,裴瑾言站在路边掐灭最后一根烟。

  他吹了一宿的冷风,手脚冰凉,但这一切都比不过他心中的寒凉。

  温凝灵动的双眸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和她在一起的一幕幕不断上演,她附在他耳边笑着叫他裴爷,她对他的依恋,对他的信任,感情里受过伤害的她下了多大的决心准备嫁给他,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决定离开他。

  裴瑾言才发现,他从来没有认认真真去了解过温凝,这个他以为可以掌控一辈子的小女人,除了自以为是的宠爱外,他从没有给予过她更深层次的关注。

  新一批打捞队员赶过来接班,路远风的也快要体力不支了,他担心裴瑾言这样下去身体会吃不消,“三爷,我们回去吧,这里有什么情况,队长对第一时间告诉我的。”

  “路远风,你相信冥冥之中中自有天意吗?”裴瑾言没接他的话,而是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么一句。

  路远风怔在哪里,张张嘴,想说什么,又咽下去了,他实在不适合讨论这样文艺的话题。

  裴瑾言也不等路远风的答案,自顾自说下去,“遇见温凝之前,我是不信的。”

  那遇见温凝之后呢?路远风很想问下去,不过不用问,这个答案是显而易见的,裴瑾言相信了,那个叫温凝的女人走进了他的心里。

  英雄难过情关,路远风苦笑。

  裴瑾言低头,摊开手掌,掌心里是一支碧玉簪子,通体幽绿。

  忽然,他身子一软,晕倒过去。

  路远风上前一步扶住他,赶过来的裴家司机忙下车,两人一齐将裴瑾言扶上车,送去医院。

  太阳跃出海平线,向海面洒下一片金黄。

  在自然面前人的喜悲显得渺小而无助。

  路远风从没见过裴瑾言倒下,在他心里,裴三爷很强大,是永远不会打败仗的英雄,而温凝这个名字,他想起来心情就很复杂,这女人何德何能,让安城赫赫有名的裴三爷牵挂至此。

  也许是他从来没有陷入过任何一段感情中,路远风望着窗外。其实他也不相信温凝会这样死掉,但忽然又觉得,她从此消失也好。

  安晓月在医院住了几天,实在不放心裴瑾言不在自己身边,急吼吼地找了个理由回到裴家庄园住着了。

  可裴瑾言不是会被任何人束缚的,他可以增加护工二十四小时看护她,却不愿意多空出一点时间陪她。

  有时安晓月端着汤送到他书房,也被他一句“放下”后,就请了出去。

  她知道他在位温凝的事奔波,即使他给她的理由是找温凝是为了给她移植器官,她也不能够放心。

  这天又是一夜无眠,早上起床听说裴瑾言又是一夜未归,无尽地烦躁,正以头痛为由拒绝吃药,就接到了路远风的电话。

  裴瑾言住院了,具体情况路远风没说,直说是劳累过度。

  安晓月竟然没有心疼,反而是有一丝高兴,因为她终于有机会陪在裴瑾言身边了。

  还有什么比照顾生病的他,更能体现自己贤惠体贴的事呢?

  安晓月换上家常的衣服,头发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就出门了。

  她是思考过的,穿得太好看,显得自己不紧张他,穿的太随意又难免招裴瑾言嫌弃,毕竟那个温凝是个美人坯子,想争得过她,外貌也是必不可少的条件之一。

  本来她还想带着绵绵的,卧病在床,孩子来也算是有点孝心,转念一想,还是算了,现在是他生病,万一绵绵一闹,他再不高兴,以后绵绵这张牌就不好用了。

  安晓月不算是聪明的女人,但绝对是心机够深沉的女人,转瞬间,心中千回百转。

  病床上的裴瑾言还在昏迷着,脸色苍白,见安晓月来,路远风起身。

  “这是怎么了?”安晓月问,不知是裴瑾言一夜之间憔悴了,还是她从来没有好好留意过他,她竟发现他瘦了一圈,面颊也微微凹陷。

  路远风总不能说是因为温凝,只得编了一个理由,“集团里出了点事情,三爷没休息好。”

  天大的事情也难不倒裴瑾言,否则他裴三爷的名号是怎么来的,安晓月不相信路远风的话,面上却没有表露,“你跟着瑾言,集团里的事业少不得要操心的,这里有我,你先去休息吧。”

  路远风提起十二分精神,半步也不敢离开,就在刚刚,裴瑾言梦中胡话,喊得都是温凝的名字,若是被安晓月听去就不好了,推脱到,“跟着裴三爷这么多年,也习惯了,倒是你,身体熬坏了,三爷醒了要骂我的。”

  安晓月知道路远风对裴瑾言忠心耿耿,裴瑾言此次住院一定另有原因,路远风一定是要寸步不离守到他醒的额,于是点点头,“好,那你也当心一下自己的身体,我先回去煲些汤过来。”

  裴瑾言的胃不太好,王姨经常煲些汤在家里备着,安晓月闲着时也学了一些。

  路远风送安晓月出病房,走廊里有人正巧路过病房,撞在路远风身上。

  路远风也是练过的,身体坚硬如铁,那人一个趔趄摔倒在地,骂骂咧咧爬起来,突然不骂了,指着安晓月,“欸,你怎么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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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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