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封号出来,于力行和菡芝都愣了片刻,不约而同想到了冷宫那位废为庶人的丽妃。
“丽才人姿妍艳丽,配这个字再恰当不过。”陆时至显然也想到了,他就是故意的。
“皇上说的是。”于力行恭敬躬身,心里清楚,皇太后只怕有的堵心了,“奴才这便安排下去。”
装完了傻,于力行顺势转头笑吟吟扶起了菡芝,“丽才人,天寒地冻的,您怎么还坐在地上?”
“奴婢……臣妾叩谢陛下圣恩。”丽才人还是一副惶然懵懂的模样,手脚绵软地在于力行的支撑下站起身来,嘴皮子还在发颤。
于力行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除了窦昭昭,他就没见哪个嫔妃能在陆时至面前讨着好。
只不过,陆时至接下来的话还是让他没忍住露出惊异。
“丽才人崴了脚,叫御医好好照顾着,这些天,就留在乾清宫偏殿修养。”
“晨昏定省也免了。”陆时至转身进了配殿浴池,“你挑个老实本分的宫女,伺候丽才人。”
于力行默不作声跟在陆时至身后,在陆时至的矛盾行为中隐隐察觉到了什么,点头应下,“陛下放心,奴才一定办好了。”
***
于此同时,夜半三更,明月高悬,红墙内空寂极了,只听得呼呼的冷风声擦过窗阁,偶尔发出令人有些牙酸的“吱呀”声。
秋阑殿内却是灯火通明,被烛光照成橙黄的窗户纸上依稀透出几道人影。
守夜的宫人们探头看了一眼,想起今日麟德殿发生的事,不由得叹了口气。
风光无限、备受隆恩的珍妃娘娘,竟然也有这样孤灯单影,枯守长夜的时候,实在令人感慨。
内殿,窦昭昭歪坐在暖榻上,膝上盖着绒毯,手里抓着一把叶子牌,漂亮的大眼睛滴溜溜转着,笑的贼兮兮道:“我赢定了!”
而念一、彩兰和向雨石围绕着窦昭昭环坐着,个个脸上都贴了纸条。
尤其是念一,脸上被贴的几乎没有空的地方,看牌都得掀了纸片,一听窦昭昭雀跃的语气,更是满脸忧愁,“主子!您就饶了奴婢吧!”
“不行不行。”窦昭昭眉开眼笑,十分熟练地挑了三张牌,甩到了牌堆里,随后捞起纸皮,对几人招手道:“快来快来,愿赌服输啊!”
几人互看一眼,不约而同无奈叹气,探身上前,任由窦昭昭往脸上贴纸片。
这么一玩,就玩到了半夜,念一的眼皮子都开始打架了,可怜巴巴劝道:“主子,奴婢伺候您歇息吧,天都要亮了。”
窦昭昭的视线从几人萎靡不振的脸上扫过,放下了手中的叶子牌,“好吧好吧,放过你们。”
“主子?”念一如释重负,丢开纸牌,起身要来搀窦昭昭,却被窦昭昭摆手拒绝了。
“你们先去歇息,我再坐一会儿。”窦昭昭对几人抬了抬下巴,慢慢收拾桌上的叶子牌。
“主子?”念一不解地看过来,片刻后反应过来,眼中浮上心疼,“您别等了,陛下今晚上不会来了,您得顾惜自己的身子啊。”
念一说着想起了皇后的得意模样,忍不住骂道:“都怪皇后不安好心,还有那个菡芝,狐媚惑主……”
不等她骂完,窦昭昭噗嗤一声笑了,眨了眨眼睛,“你看我像是伤心吗?”
念一微微一愣,摇了摇头,“那您等什么呀?”
“等着叫陛下心疼呐。”窦昭昭回答地干脆,笑容有些狡黠。
几人露出恍然的表情,向雨石接话道:“明日奴才把消息传出去,好叫陛下晓得主子的用情至深。”
窦昭昭挑眉点头,“你们都下去歇息吧,我一个人坐一会儿。”
等着几人退下,窦昭昭慵懒地靠回了椅背上,手掌合拢抱紧了手炉,微凉的手指染上温度,轻轻舒出一口气。
从麟德殿回来,窦昭昭就慢慢从颓丧、烦闷的情绪中解脱出来,蒙在眼前的迷雾自然而然地散开。
陆时至纵然逃不过男人好色的本性,可他骨子里的防备和克制也不是假的,比起被美色所迷,陆时至应该更厌恶被算计。
尤其,这个人还明晃晃利用他不能宣之于口的生母,来勾引他……
设身处地,若窦昭昭是他,只怕要当场大发雷霆。
想明白了,窦昭昭就知道自己该配合着演好了这场戏,借着这个机会,好好表露真心。
窦昭昭撑手闭目养神,坐到了天际染上晕黄,念一匆匆忙忙掀帘进来,脸色很不好,“主子,乾清宫传了陛下口谕,那位封了丽才人。”
窦昭昭掀开眼皮,漆黑的眼瞳迅速恢复清明,随即在念一不解的目光下绽唇一笑,“真是个好封号。”
“主子,您还笑呢。”念一眉头紧皱,“一开始就是才人,如此风光,还不晓得皇后今日会得意成什么样呢!?”
窦昭昭含笑不语,风光?未必吧?
窦昭昭没有多解释,只坐起了身子,“伺候我梳妆吧。”
念一想想一会儿要见到的场景,就恨不能不去,闻言蔫蔫地点头。
约摸是心里憋着劲,念一将窦昭昭打扮的格外华贵,一行人将将掐着点到的坤宁宫。
可窦昭昭到时,坤宁宫的庭院里却是站了一院子的莺莺燕燕,大殿的门帘盖的严严实实的,宫门口的奴才解释道:“昨夜北风吹的厉害,皇后娘娘着了风,起的迟了,还请珍妃娘娘稍候片刻。”
窦昭昭望着不远处聊的热络的人群,依稀猜到了宗雯华的意图,含笑点头。
待走近了,曹才人略显尖刻的声音就传到了耳边,“原以为珍妃娘娘已经是顶了天的,没想到,丽才人才是人外有人呐!”
“是啊,当年珍妃娘娘入宫的时候也只是个御女,还是看在皇后娘娘的面子上,现在这位倒好……”说话者捂嘴轻笑出声,“一个贱籍舞姬,竟然一举成了才人了,还赐了封号。”
“乾清宫的人说,陛下亲口夸赞丽才人生的貌美,唯有她才配得上这个‘丽’字,可见有多中意丽才人。”
“才侍了一回寝,陛下就疼惜的不行,又是免了晨昏定省,又是把人安置在乾清宫里,当真是羡煞旁人。”
“咱们倒也罢了,左右是坐惯了冷板凳的,就在不知道,珍妃娘娘听闻,心中要如何做想?”曹才人一副看好戏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