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
那位来自宫中,身披老皇帝御赐黄马褂,怀抱尚方宝剑,无数官员豪绅见了他都要鞠躬行礼,阿谀奉承的老佛爷。
现在,他竟然当众下跪,大声认罪?
难道说,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吗?
在场的所有人,呆呆地看着那个跪伏在地,瑟瑟发抖的身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最为震撼的,却是吕府之内的那些人。
在听说薛国瑞要亲自上门问罪时,他们吓得肝胆俱裂。
有几个胆子小的,裤子都尿湿了!
被他们一直视为废物白痴的那个赘婿,不但不害怕,反而与端州知州任彦之和军部来的那位大人站到了一起。
他凭什么?
就凭他那个死老爹当初管了军部大人一顿饭?
为什么,现在和那两位大人站在一起,出头露脸的不是自己?
特别是吕晴空,更是恨得牙根痒痒。
“妈的,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也就是那位军部大人还没有离开,又救了你一命!”
‘“如果不是他把知州大人请来,现在你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还有马猛,就是一个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蠢货!”
“如果能等上两三天,等军部大人离开,吕晴溪还不是你的囊中之物?”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在场所有人当中,最为震惊的,是府兵统领陈鸿。
他虽然没有读书人那么多的花花肠子,但却不是白痴。
只有他才知道,薛国瑞的这一跪有多么匪夷所思。
半个时辰前,当着端州上百个官员和富商的面,薛国瑞一巴掌扇在了任彦之的脸上。
而任彦之,却是敢怒不敢言。
薛国瑞怎么会给这个他根本就不放在眼里的知州下跪?
唯一的可能,老太监跪的那人,便是此时站在他身边,一脸冷峻的中年人!
此人表面上虽然只是军部六品员外郎,暗地里,一定还有什么特殊身份。
更甚者,此人可能代表了某个大人物!
至于李琨,他是压根就没有放在眼里。
吕家的一个废物赘婿而已,怎么可能让薛国瑞下跪?
任彦之见薛国瑞认罪,偷眼看向李琨。
他看到李琨一脸平静,没有任何表示,只好沉声道:“薛国瑞,按律当将你投入大牢!”
“本官念你在宫中侍奉皇家有功,身穿先帝所赐的黄马褂,可以免了你的牢狱之苦!”
薛国瑞伏在地上,不为所动。
在他的心里,任彦之根本就不值一提。
真正让他感到恐惧的,是那个一身粗衣,一脸平静的年轻人。
这时,李琨淡淡地道:“他可是收了吕晴空送的十万两银票,那还是我送给吕晴溪的聘礼呢,必须还给我们!”
“还有,马猛无理取闹,冒犯吕晴溪,也必须赔偿!”
“我听说他新建的别院挺不错,就当成给我们的赔偿吧!”
此时场中一片寂静,他的声音虽然不高,人们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众人都在心中暗道:“吕家的这个赘婿,真是不知死活!”
“要不是知州大人在这里,老佛爷怎会认罪?”
“你一个平民百姓,竟然教知州大人做事?”
“若是知州大人一个不高兴,不管这件事了,看你怎么收场!”
吕云祥和吕尚文更是在心里大骂李琨,觉得他这就是蹬鼻子上脸。
就算老佛爷今天认罪了,那也是他们吕家得罪不起的存在!
现在李琨竟然要薛国瑞吐出到手的十万,更是要薛国瑞拿出新建的别院做赔偿,那不是彻底得罪了这位大佛了吗?
让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任彦之听到李琨的话,竟然点头道:“没错,薛国瑞确实该做出赔偿!”
“薛国瑞,本官命你三天之内将十万两白银交还给吕晴溪,还要拿出别院赔偿于她!”
“马猛欺压良善,到吕府闹事,按律当杖责八十!”
“本官念他已受到惩戒,此事便算了。”
“但有一点,不许马家再找吕家寻仇,否则拿你是问!”
“你可听明白了?”
众人闻言,一片愕然。
薛国瑞的脑袋低垂翻着眼皮,看看李琨,再看看任彦之,心中打鼓。
他并没有见到那十万两白银,不知道李琨此举何意。
难道万岁爷是要借自己之手,给吕晴溪下十万白银的聘礼?
这时,马猛不服气地大声叫道:“胡说八道,根本就不是十万两白银!吕晴空只送给我六万两……”
薛国瑞惊骇不已。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马猛竟然会如此大胆,瞒着自己收了吕家这么多银子!
他狠狠地瞪了马猛一眼,低声喝道:“闭嘴!”
马猛吓得一哆嗦,忙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然后,薛国瑞以头触地,大声叫道:“奴婢谢……知州大人恩德!”
“明天一早,奴婢便将银子和房契送到吕府。”
这位老佛爷,不但认罪认罚,还对任彦之自称奴婢?
这,实在是超出了在场所有人的认知!
薛国瑞又对着李琨和任彦之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这才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也不敢抬头,后退几步,狠狠瞪了马猛一眼。
“还不快滚?”
说完,他也不敢上轿,拉着马猛落荒而逃。
陈鸿见薛国瑞走了,也要带着五百府兵离开。
他这里拨马就要转头,却听到李琨开口道:“任大人,还有一个人没有受到应有的惩戒!”
“大乾律规定,府兵只准在城外屯田养兵,没有朝中之令,不得踏入城中半步!”
“府兵统领陈鸿擅自带兵进城,惊扰民众,当杖责八十,罚俸三年,官降三级!”
此言一出,吕家的人差点被吓死。
这废物赘婿得罪了马家,得罪了老佛爷还不算完,竟然连府兵统领也要得罪?
他不会真的以为自己认识军部的官员,便傍上了大靠山吧?
府兵统领是三品武官,施荣只是小小六品官员,怎么和人家相比?
陈鸿闻言,后背一僵,猛地一带马缰,坐骑又转了回来。
他端坐在马背之上,虎目圆瞪,看向李琨。
五百精兵猛地提起手里长枪,“嘭”地一顿,地面震动。
施荣见状,快步回到李琨身边,高举牙牌,大声叫道:“肃静!”
好在那些府兵看到他手里拿的是军部官员的牙牌,这才安静了下来。
即使是任彦之,面对五百精兵,也是心中打怵。
不过,今天他身边站着的‘那位’,给了他极大的胆气。
“府兵统领陈鸿!”
“你擅离职守,带兵进城,惊扰民众,违反军规!”
“杖责八十,罚俸三年,官降三级!”
“本官令你马上下马,随本官前往县衙,接受处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