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季明来到离家不远的巷子尾那家烧烤店，周新叶才发现原来这里是以前他跟季明常来吃芝麻糊的地方，如今也改变了模样，成为了生意还不错的果酱烧烤。季明跟周新叶找了一个户外的位置坐下，然后点了一些烤串跟啤酒。
两个人相对而坐，空间中多出了不少相识之人因久未见面而产生的尴尬与疏离。
“我记得这里以前是卖芝麻糊的。”周新叶打破了沉默。
“是啊，小时候，我们总爱来这里吃上一碗芝麻糊，你最喜欢黑白双色混在一起的鸳鸯芝麻糊了。”
“没想到这家老店也不在了。”
“这些年，很多地方都变了。”
“你是什么时候离开大院的？”周新叶问，“你爸妈呢？”
“大学之后我就很少回家了，你知道我爸妈在外头做一些小生意的吧，他们买了房子，搬到新家去了，大院里的大多数人都一样，毕竟这个纺织厂也几乎经营不下去了。后来……我爸妈生意上出了点问题，他们决定卖了房，搬回农村老家去了。我嘛，继续留在这里。”
“你现在住哪儿？”
“我住在洗车行的宿舍。”
“洗车行？”周新叶惊讶。
“哦，我现在在一家洗车行工作。”
“是做什么？”
“洗车行还能做什么？平时帮别人洗洗车，有时候也干点修车的活儿。”
周新叶神色暗淡，他不再说话，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挫败感。他在监狱的时候曾无数次幻想季明会跟谢婉秋一起住在大城市的大房子里，他们有着光鲜亮丽的工作，体面的生活。
“那你跟谢婉秋……”
“我跟她早就没有来往了。”
周新叶露出失望的神情，接着问道，“那一年，你跟她一起到北京去上大学了吧？”
季明点点头，很坦然地说道，“我们在不同的学校，但是会经常见面，后来一起在外头租了一间小地下室，不过也没住多久。再后来……后来谢婉秋认识了别的男人，她也因为拿了几个绘画大奖，开始有了些名气，所以，我们还是分开了。”
“怎么会这样……”
“我们所处的世界已经不同了！”季明似乎并不在意往事，“我嘛，大学没念完，念不下去了，灰溜溜地跑回了这里，也在爸妈的安排下做过别的其他工作，但就是适应不了。最后我自己找了洗车行的工作，这种不需要动脑，就一个劲做模式化的活儿的工作，倒是挺轻松。”
知道季明这些年的跌宕之后，周新叶很是难过，因为这从来不是他所期望的。
“不说这些了！话说你是前些天出来的？”季明突然问道。
“啊？呃，嗯。”
“头上的伤……”
“出狱那天不知道是谁，也不知道他出于什么目的，突然袭击了我。”
“没事吧？”
周新叶点点头。
“所以你刚才才会问韦军的女儿这件事是不是跟她有关？”
“是啊，她突然出现，又是那样的举动，我很难不把这两件事联想到一起。”周新叶思索，“不过，看韦丽婷那个样子，如果真跟她有关系的话，她不会不承认的。”
“如果这件事还跟13年前的事有关……会是谁呢？”
周新叶耸耸肩，他不在乎地说，“说不定只是路过抢劫的。”
“这年头，当街抢劫的人很少了。”
“是啊，我也感觉到了，世界已经变得很不一样。”
“周新叶……”季明感伤起来，“当年……你不应该为了我……”
“季明！”周新叶打住了季明，“已经发生的事情，没有办法再改变了。”
“你会恨我吗？”
“你没有逼我做任何事，我怎么会恨你呢？”
“可是……我想不通，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季明情绪激动起来，“明明当时只要你说出你所知道的，你只要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我身上……那件事本来就跟你没有关系！”
“怎么会没有关系呢？我们是一同上的迎龙山。”
“你顶多算是协助我而已，其他的，最主要的，都是我！”
“我这么做的理由，你很难想象吗？”周新叶问。
季明盯着周新叶的双眼，激动的情绪慢慢放缓，他似乎明白了周新叶的意思。他跟周新叶何尝不是同样的人，拥有相同的想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