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琼芳是在准备出门买菜的时候遇到胡振海的,她被对方吓了一跳,加上心虚,躲躲掩掩地想要避开对方目光。
“周女士,我们又见面了。”胡振海在楼道里打招呼道。
“啊,胡警官,你怎么又来了?”
“最近,我查到了一些事情,想要跟你好好聊聊,你应该有空吧?”
“我现在正要去买菜呢。”
“耽误不了多少时间,主要是,这件事关乎到谢婉秋……”
周琼芳眼前一亮,答应了胡振海,并将他请进了家里。
坐在沙发上,胡振海先是跟周琼芳寒暄了几句,然后问道,“最近谢婉秋有跟你联系过吗?”
“没,她工作忙,很少给我打电话。”
“哦,是吗?我还以为你知道她的近况呢。”
“胡警官,你刚刚说是有关于谢婉秋的事情要跟我说,到底是什么啊?”周琼芳怀揣着忐忑的心情。
“我们现在不是正在忙着办韦丽婷的那起案子嘛,查着查着不知道怎么地就查到了一家没有开业的画廊,那家画廊,好像是谢婉秋的。”胡振海偷瞄周琼芳的反应,果不其然,她已经有些被唬住了。
“不关谢婉秋的事啊,她都没见过几次韦丽婷,可以说是几乎不认识。”
“是吗?”胡振海说,“可是我们调看过监控,韦丽婷在被害前去过谢婉秋的画廊。如果说他们那天起了什么冲突,这就不好说了。”
周琼芳下意识愣住,她的脑海里出现了韦军猥亵谢婉秋时的那些画面,她记得韦丽婷当时拿走的那部录像机里的那张内存卡,如果里面的内容曝光,会对谢婉秋的事业产生不小的冲击。韦丽婷该不会是想要以此来胁迫谢婉秋吧?
“那、那你们,查到些什么了吗?”周琼芳颤颤巍巍地问。
“调查的内容本来是不应该跟你们说的,但是我们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当年韦军的案子也是我办的。所以我在这里是给你们提个醒,知道吗?”胡振海盯着周琼芳。
周琼芳缩紧了身子,点了点头。
“除了发现韦丽婷去过画廊,我们还在一个跟案件有关的现场找到了半张宣传单,那张宣传单属于一个未开业的画廊的,你猜会是哪里?”
周琼芳倒吸一口凉气,怔怔说出,“可是婉秋她跟我说过的呀,她没有杀人啊。”
“你之前不是说你没有联系过她吗?”胡振海反问。
“我……我确实问过她,但也只是害怕她会做出傻事而已。”
“意思是连你这个做母亲的也曾经怀疑过谢婉秋,对吗?”
周琼芳感到羞愧,但她仍旧一口咬定相信谢婉秋的说辞,“你们现在是有什么证据了吗?只是怀疑而已,并不能说明什么,我相信婉秋说的,她不会做出那种事的。”
“想想韦军的案子也已经过去十几年了,当年因为上头的压力,草草结案并将周新叶移交到法院,他又干脆地承认了罪行,但我始终觉得这个案子还有不清楚的地方。周新叶已经大费周章要掩藏韦军的尸体,但是当尸体被发现之后立刻就来自首了,连挣扎都没有。我一直在想啊,他是不是想要掩护什么人呢?”胡振海如刀锋一般的目光射向周琼芳。
周琼芳躲避开胡振海的眼神,双手不知所措地揉捏着雪纺面料的衬衫衣摆。
“这两起案件似乎都是发生在谢婉秋身边的,而且她看起来也十分的无辜,就算她的手是干净的,但是她的心,她的想法,也是干净的吗?”
周琼芳想要反驳,但她实在想不出什么可以反驳的话语,最后只能继续嘟囔,“我相信婉秋所说的。”
“重点不是你信不信,而是之后的证据如何表明。”
周琼芳闭上眼,她已经在脑海里串联起了所有的故事。韦丽婷意外在韦军的遗物中发现了那些不堪入目的视频,她一直都怨恨着谢婉秋抢走了她的父亲,以为可以用这些视频来威胁谢婉秋,于是来到了谢婉秋的画廊,但是她却没料到谢婉秋根本不吃她那一套,甚至两个人之间发生了冲突,最后谢婉秋失手,将韦丽婷杀害。周新叶肯定是帮着谢婉秋的,他假扮成袭击了自己的那个人,骑着相似的摩托车,将韦丽婷的尸体抛入江中,并刻意让监控拍到,就是为了掩人耳目。不然周新叶怎么会知道韦军曾经拍摄过那样恶心的视频呢?
胡振海的手机铃声吓了周琼芳一跳,她看向接起电话的胡振海,对方的眉头从紧锁渐渐地舒展开来,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好消息一般。
挂掉电话,胡振海再次面向周琼芳,他咳嗽两声,接着说,“刚刚是警局的同事给我打来电话,说是鉴定科那边已经有初步的结果了。我的另一位同事,就是上次跟我一起来见你的那位年轻女性,她负责调查那半张宣传单的来历,已经成功找到了印刷宣传单的文印店,他们证实了那半张宣传单就是专门为谢婉秋的画廊所设计的。只不过那是初版设计,只打印出了几张样品,只有画廊的核心人物接触过,也就是谢婉秋跟她的丈夫吴天琦。但是吴天琦这段时间一直在出差,根本没有回来过,我现在只能怀疑谢婉秋了。”
“不可能,这不可能啊!不是说杀死韦丽婷的人是个男人吗?怎么可能是谢婉秋?”
“那张宣传单就是在那辆摩托车旁发现的,上头检验出了一枚指纹,只要比对过指纹之后,就能得出结果。”
“不会的,婉秋不会做这种事的……”周琼芳着实是被胡振海的话给吓到了,她急于为谢婉秋开脱,有些破罐子破摔,“周新叶呢?会不会是他杀了韦丽婷?当初韦丽婷可是要找他报仇的啊。”
“周新叶的嫌疑我们已经排除了,况且当初袭击周新叶的人不就是抛尸韦丽婷的那个人吗?”胡振海想想,又说,“如果说周新叶手里掌握了什么对谢婉秋不利的证据,或者真相,譬如有关于13年前的一些细节,谢婉秋因此想要雇凶杀人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当然,我现在说的只是一种猜测,一种可能,所有的判断都基于我们即将找到的证据。”
“一枚指纹能说明什么,只能说明那张宣传单被人碰过而已。你也说了,那几张宣传单只给了婉秋跟吴天琦,上头有他们的指纹是再正常不过的了,这、这有什么奇怪的。”周琼芳坐立不安。
“指纹可以当做是怀疑的证据,只要指纹符合,我们就可以合理地怀疑,并将指纹的主人当做嫌疑人,带回警局审问。”胡振海盯着慌张的周琼芳,“你想一想,有多少人是顶得住审问的。”
周琼芳带着恐惧,又恶狠狠地瞪向胡振海,质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今天来找我就是想要吓唬我吗?”
胡振海轻轻摇头,他心里暗暗明白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周女士,我今天是一个人来的,没有带我的同事,也就是说我是因为私事来的。”胡振海说,“我私下来找你,肯定不是为了为难你。”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一个自首的犯人,跟一个撒谎抗拒的犯人,谁的下场会好一些?”胡振海说完,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
“当然是自首……”
“我知道谢婉秋身上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或许你知道一些。”胡振海劝说道,“如果你现在告诉我的话,我可以当做是谢婉秋在跟我自首,之后如果案件真的跟谢婉秋有关的话,我会向上级申请从轻处理。”
“那、那如果婉秋她什么都没有做呢?如果是你们冤枉了她呢?”周琼芳激动。
“我们不会冤枉她的!我们办案都是讲究证据的。”胡振海继续劝说,“如果谢婉秋真的什么都没有做,那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我们的目的只是为了找出真凶。但如果她真的跟案件有关,我们也会一查到底,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罪犯。你想想,你是她的母亲,你当然会为她着想,如果你可以提前替她坦白,替她自首,之后她的罪行将会减轻不少。”
周琼芳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她紧紧地闭上双眼,回想着过去的几十年,自己确实亏待了谢婉秋,谢婉秋最难过的那几年光阴也是因为自己造成的。如果胡振海说的是真的,如果谢婉秋真的跟凶案有关,那身为母亲,能为她做的就只是争取减刑罢了。
“天网恢恢,如今科技已经那么发达了,罪犯是很难逃脱的。”
听着胡振海的话,周琼芳湿润了眼眶,她缓缓地睁开双眼,用手指擦去眼角的泪水,然后起身,走进房间,在枕头底下摸出了一个装牙线的小盒子,她拿着盒子,回到胡振海的面前。
“这个盒子里有你想要的东西。”
“这是什么东西?”
周琼芳递出盒子,胡振海接过,打开一看,竟是一张被掰成两半的内存卡。
“这是韦丽婷从韦军的遗物里找到的,是韦丽婷可能拿来威胁婉秋的东西。”周琼芳有气无力地说。
“这里边是什么内容?”
周琼芳摇摇头,“我不知道,我没有看过,如果你们能修复的话,或许就知道答案了。”
“这个内存卡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有一天周新叶来找我,他陪着我一起去了韦丽婷现在的住所,那里是韦军以前留下来的老房子。是在那里找到的。”
“周新叶?”胡振海虽然疑惑,但也肯定了13年前的案件里肯定还藏有隐情。
“你拿走吧,我不要了。”周琼芳说,“我不能对你说什么,我也不知道什么,但如果你们真的能从这张内存卡里找到些什么,请你记住你说过的话,这就当做是谢婉秋的自首,请你一定要替她求情。”
胡振海站起身来,他郑重地向周琼芳保证,“你放心,我说过的话,我一定会办到的。”
之后,胡振海赶回了警局,他将获得的内存卡交给鉴定科,让他们帮忙修复。接下来就是等待结果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