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诡异的地方
小一先生2025-07-28 17:563,025

  听闻国公不能吃发物,这姑娘便趁他不注意,探入装瑶柱干的袋子,卷了一大把撒入锅中。

  宋娥眉岂知,她的举动,都被定唐看在眼里。

  之前那番话,也是说给她听的。

  孙雁翎笑喷了,干贝和瑶柱虽都是扇贝晒干的肉,味道价值却天差地别。

  采办的人,八成是为了省钱,拿干贝替代了瑶柱,却误打误撞,救了不能吃海产的韩英。

  干贝对韩英身体影响小些,他这会难受劲儿过了,就开始寻思如何劝定唐留下。

  若是宋娥眉愿意,他也是可以收留对方的。

  孙雁翎打眼一瞅,就知道这位还没死心,不由闲闲感慨:“你留得住人,留不住心。定唐不能对你这主人怎么样,可这位长鞭姑娘却不是省油的灯,小心咔擦了你。”

  ……

  宋娥眉道行太浅,一天之中,仅有半个时辰能化为人形。

  定唐便拜托孙雁翎,用百兵谱做个媒介,渡些修为给她。

  做为报答,他将自己伪装人气息的法子告诉了任子期,免得这位大爷,走哪儿都是人形凶兵。

  韩英也如约开放珍宝阁,让任子期好好吸了一番庚金之气。

  几日后,国公府后门,驶出一辆满载厨具和蔬菜的板车。

  驾车的是定唐,宋峨眉正坐他身边饮酒,架势甚豪迈。

  “我说,咱们这是去哪儿?”宋峨眉将一颗滚下来的青菜丢回垛上,纳闷地问。

  “找个地方,开酒楼!”定唐驾着驴车,颇有几分意气风发。

  不过,被满车的菜一衬托,格调就有些古怪。

  宋峨眉忧心忡忡:“你有钱开酒楼?要不,我去打劫个富户?”

  定唐驾车的手一顿,深感教育任重道远:“韩英那小子出钱,算是我给他家打工多年的薪酬!”

  宋娥眉闲闲瞅着定唐,小声嘀咕道:“再喝一壶,就跟这呆子说,我要娶他!”

  定唐悄悄斜睨她,心中甚得意——等你来娶。

  ……

  夜黑风高,虫鸣瞅瞅,一男一女在林间穿行。

  后半夜的时候,任子期终于受够了老是缠足的草蔓,停下怒问:“你不是说,天黑前能进城住上店么?”

  打头的孙雁翎停下脚步,整了整被划破的衣衫下摆,干笑:“快了,快了……之前那个大叔说,一直往西走就行。”

  任子期有一瞬的静默,再开口时,就带了那么点沧桑:“前边是,南。”

  月落乌啼霜满天,拔刀四顾心茫然,两人大眼瞪小眼半晌,任子期率先拂袖离开。

  “哎——等等我!”孙雁翎急忙跟上,不想却被藤蔓绊住了脚。

  她拽了两下没拽开,一使劲,整个人登时向前扑去。

  毫无防备的任子期,刹那被个人形门板拍中,直直扑倒。

  而前方,是陡坡。

  女子的尖叫划破夜色,惊起乌鸦乱飞。

  “你起来!沉死了!”

  “唔,簪子被挂住了,你等等。”

  一川杂草的荒野,传来任子期压抑的怒喝,与孙雁翎狼狈的解释。

  等两人爬起来的时候,一个浑身草籽,一个钗横鬓乱。

  任子期叹息着,总结出惨痛教训:“我的错,我就不该让一个路痴带路。”

  孙雁翎嘴里咬着簪子,一边梳着头发,一边冲他特别乖巧地笑了下。

  说来也奇怪,两人掉下来时,已经斜月西沉。

  这又是整理仪容,又是找路,两刻钟过去,天居然还是黑的。

  远方影影绰绰,有星星点点的灯光,孙雁翎一边感慨当地人起得真早,一边跟在任子期身后,向灯源走去。

  漫漫草野上,起了个小村子。

  简陋的土坯房,不足一人高的围墙,都昭示了这里的落后。

  孙雁翎找了家相对有看相的人家,叩响了柴扉。

  隔了一会儿,门内才响起战战兢兢地问声:“谁,谁呀?”

  孙雁翎连忙表示自己是过路的,过来借宿。

  门里瞬息没了声。

  孙雁翎差点磨破嘴皮子,破旧的柴扉,才跟中风似的,抖开一条缝。

  一个发髻裹巾,身着短褐的中年男子,哆哆嗦嗦探出头来,颤声问:“足下,从何而来?”

  孙雁翎一怔,看他的发髻衣着,已经让她觉出违和感。

  如今这人一开口,扑面而来的,是不属于这个朝代的语言习惯。

  她试探着回答:“我们,从附近山上滑下来的。”

  主人家偷眼看看四周,将他们让了进去。

  进屋之后,格格不入感,更浓烈了。

  矮几草席,漆器陶罐,墙上挂着的还是汉代环首刀。

  主人自称陈良,右腿有些跛,说话也很慢,好在,孙雁翎在这世间飘荡了不知多少年,什么朝代的话,都会说一些。

  灯火飘摇,映得陈良那张满是苦难的脸,有些晦暗。

  他舔舔干瘪嘴唇,蹒跚着给两人倒了两碗清水,似乎还打算拾掇点吃食,最终不知想到了什么,叹息着出去了。

  孙雁翎跟任子期面面相觑,半晌,她憋出一句:“我好像,没看到厨房。”

  任子期一愣,自以为已经足够熟悉人间的他,这才意识到,这个独门独院里,并没有灶台之类的东西,甚至于连锅鼎都缺失。

  颇觉不可思议地质疑:“他都不吃饭的么?”

  孙雁翎想起,有的村落会集中起来做饭分食,不确定地喃喃:“也许,祠堂等地会有饭?”

  任子期自个儿不用吃喝,也懒得管某个话痨,任由她悄悄溜出去觅食。

  村落里静得出奇,陈良自离开后就没了声响。

  任子期独自呆了一会儿,有些按捺不住,遂推门出去转了转。

  小院不大,几步见方,只一间堂屋和一间厢房。

  堂屋隐隐有些亮光,任子期透过门缝看了眼,见里面香案香炉齐备,袅袅青烟不绝。

  他左右张望了下,没看见人影,本想退回去,倏忽意识到了不对,猛然推开了木门。

  香案烟雾缭绕,将墙上贴的武将画像,遮掩得有些许模糊。

  堂屋没有里间,四四方方,一眼望尽。

  没有床,亦没有人。

  他与孙雁翎,并没有听到有人走出院落。

  彻骨的寒意,陡然自尾闾直冲脑门——陈良去了哪里?

  他仔细打量那张画像。

  魁梧壮实,身披甲胄,凛凛威风破壁而来。

  屋山帻、筩袖铠、褶服、腿裙……这一整套的甲胄他虽看不懂,却也能认出,这不是如今时兴的。

  他们到底跌进了什么诡异的地方?

  正对画像的香案上,除了粗制滥造的香炉,就只有一碗清水。

  案前地面上,一只高约一尺的陶俑深深稽首,造型虽像极了活人,色泽却很斑驳,明显没有好好保养。

  任子期越看越觉得不舒服,犹豫着,要不要赶紧带孙雁翎离开。

  就在这时,他下垂的目光陡然凌厉,眉梢挑起一抹弧度。

  ……

  孙雁翎转遍了村落,才在村中心找到了一座小庙。

  然而,里面除了一尊武将石像,并没有鲜花供果,她白跑一趟不说,还把肚里本就所剩无几的存粮,消耗得一干二净。

  现而今,肆无忌惮地唱起了空城计。

  石像古朴简单,立在空旷的旧殿里,甚是孤独。

  孙雁翎仰头看了会儿,总觉得石像怪怪的,可是伸手摸了又摸,也没摸出个所以然来。

  门口有夜风呼啦吹来,石像的眼睛似乎动了下,然而仔细看去,分明刻痕清晰,根本不可能动。

  凉风入襟,孙雁翎忽然觉得有点冷,后悔没拖着任子期一起出来。

  此时月落星沉,漫漫荒原吹起了凛冽罡风,毫不讲理地将烟尘草屑驱逐过来。

  呼吸间,潮湿的水汽渐渐浓郁,天边雷声殷殷,有霹雳自九天谪落,隆隆的,夹杂着脆冽的炸响。

  雷雨天要来了。

  雷声越来越响,裹挟着马嘶鸣镐之声,掠过荒原,逐渐逼近村落。

  某一个瞬间,无数士兵呐喊的声音,盖过了雷声,有火焰冲天而起,照亮了半个天际。

  村落里,隐隐响起啜泣声。

  无数门扉洞开,衣衫褴褛,脚步蹒跚的村民,次第而出,呜咽着向村口走去。

  孙雁翎头一次觉得,人声那么亲切。

  她扶着庙门口向外张望,看到村民有的满脸凄绝,有的愤恨难平,有的早已麻木,然而无一人反抗,他们只是顺从地挪向荒原。

  “救,救救他……”

  微弱的声音自殿内传来,对方似是很久没有开口说话,发声困难,且模糊不清。

  孙雁翎浑身鸡皮疙瘩乍起,战战兢兢望向黑洞洞的旧殿,双脚宛如被钉在了地上,半晌不敢动弹。

  “求,求你……救他们……”

  那道浑厚的男声继续传来,带着沧桑之感。

  孙雁翎扣紧刀柄,壮着胆子挪回殿内,转了一圈,将目光投向石像。

  又是一道霹雳落下,照亮了旧殿。

  石像阴影浓重,且对霹雳避之唯恐不及。

  孙雁翎死死盯着那黑雾似的影子,缓缓开口:“不知何方神圣在此?”

  风起了,惨白的霹雳,一道接着一道。

  战场的嘶吼遥遥传来,战火鲜血急速蔓延,古老的语言,破碎在残酷景象里。

  孙雁翎处理完旧殿里的事,悄悄蹑着村民赶向荒原。

  来时还一望无垠的蔓草,如今已四下火起。

继续阅读:第一百九十章 庚金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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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后说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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