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红白大板
小一先生2025-07-28 17:563,033

  静慧扶她起身,又端了杯茶,吹凉了喂她喝下,跟赵顼讲:“昨夜里咳得狠,嗓子一时半会儿坏了。”

  赵顼见乳母慢慢把茶水喝完,轻轻点了点头。

  江菽带来的食盒还放在桌上,赵顼看了一眼:“这些吃食你们分了吧,改日我再来探望。”

  静慧道:“多谢小公子。”

  赵顼罕见地没有回礼,他出了院门,跟住持作别。

  方一出寺门,就跟江蘅打了个眼色。

  江蘅点点头,回身往开圣寺后门去了。

  ……

  赵顼跟江菽骑马慢慢走着,他心事重重,总对乳母病情放心不下。

  走了不出半里,身后江蘅的马蹄声赶来:“我看过了,荀夫人身上并无於痕,除了嗓子沙哑无法说话外,身体倒是无恙。”

  他顿了一下,“可又奇怪,我探了一下额头,她这样子,也不像高热发烧之人……”

  赵顼颌首:“我也发现了,往常乳母染风寒时,手脚冰凉,可掌心却是热的,还会沁出薄汗。今日我抓着她手,并未发汗。”

  江菽道:“会不会不是风寒?庙里尼姑没见识,以为一生病就是染风寒,也许是别的病呢?”

  江蘅道:“我也是这么想。”

  他跟赵顼道,“殿下,我倒是知道一间药局,掌柜的看病很有一套,不如请他来给看看?”

  此法当为上策。

  一个宫人,自然不好请御医专程来治,赵顼当即答应了。

  三人回到朱雀大街,江蘅在一处衙门前勒了马。

  江菽跟着下马,瞧了眼四周:“大哥,你是不是带错路了?这儿是开封府啊!”

  江蘅将马拴住,往旁边巷子里头走:“医馆在这里面。”

  三人走进巷子,又走了约摸一刻钟,终于看到一块“药”字招幡,在风里飘。

  江蘅先进了门,跟人问了句什么,出来跟赵顼道:“掌柜出诊去了,要下午才回来。”

  赵琐道:“那便在这儿等着吧。”

  江菽道:“殿下还是先回宫吧?有事我们通知你。”

  赵顼摇头:“无碍。”

  他心底悬着事,自然不想回去干等。

  江菽无奈,陪他走回巷子口,找间茶棚坐下,跟店家要了壶茶。

  江蘅却又进了那间药铺,再出来时,嘱附江菽:“看好殿下,我去找掌柜。”

  江菽点头,斟了杯茶,端到赵顼面前:“殿下将就喝一口,解解暑气。”

  他还顾虑茶水太次,入不得口。

  赵顼已经端起来饮了,看来是渴极了。

  江菽突然一笑:“殿下,您这仪态在外可得改改,喝杯粗茶都双手执杯,怕人认不出您呢?”

  他还未取笑玩,身旁一短衣人坐下,劈头照脸对赵顼说:“这位公子,我见你面容惨淡,印堂发黑……”

  一把长刀架上他的脖子,江菽一改嬉闹神色,声音凛冽:“有血光之灾的是你吧?”

  来人忙打哈哈:“这位小公子气性别那么大嘛!”

  他小心把长刀拨开,“我话还没说完呢,这位公子……”

  他又转向赵顼,“家里可是有什么人,遭了难呀?”

  两人一怔,他这话问得,对也不对。

  赵顼有意弄清来人路子,便让江菽收起长刀,顺着他话接下去:“我们家……还真有一两件麻烦事。”

  “我懂我懂。”

  来人一脸诚恳,“到开封府门前喝茶的,可不就是为那么一两件事嘛!”

  说着,他搓了搓手。

  江菽拍出一枚铜板放在桌上。

  “这……这也太……”

  江菽瞪他一眼,他乖乖将铜板收进怀里,“实不相瞒啊小兄弟,鄙人朱阿四,干的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事。”

  “只是你说,你们这么大一件事,就这么个铜板,是不是少了点儿?”他来来回回将面前两人衣服瞧了个仔细,“咱府上也不差这点钱不是?”

  江菽不给面子:“你怎么就知道,我们愁的是大事?”

  赵顼仍是好奇,拦住江菽道:“若想解决这件大事,要花多少银子呢?”

  朱阿四一只脚踩上凳子:“这可就问对人了。”

  他伸出三根手指晃了晃,“价格公道,童叟无欺。小兄弟考虑考虑?”

  江菽试探问:“三两银子?”

  朱阿四当即甩手要走,被江菽拿刀背压下:“说清楚。”

  朱阿四说:“三百两,一个子儿都不能。”

  “开玩笑!”江菽并不知道解决什么事,单觉得数目荒唐,“你抢钱呢!”

  “我这已经是最低价了!”朱阿四喊,“不信你上别处问问,看他们‘白板’卖多少钱?”

  赵顼一顿,刚要问何谓“白板”,又生生改了口:“你这价钱确实不低,那要是寻常人家,买不起‘白板’呢?”

  朱阿四两手一摊:“那便只有挨‘红板子’的份咯。”

  他表情夸张,“一板子下去,立马见红,二十板子打完,直接去阎王府报告了。到时候别说三百两,你家大人把宅子当了,都救不回人咯!”

  赵顼顿时听明白了,暗自心惊。

  他握杯的手紧了紧:“国朝对于杖刑作了考量,刑具宽窄,行刑部位,自有其规定。何况,中间不得换执刑人,如此来讲,怎么会打死人?”

  朱阿四笑:“小公子还是太年轻!要真是这样,还分什么红板白板?”

  他偷偷凑近了些,“其中蹊跷,我同你细说。”

  他指指不远处开封府,“里头的衙吏,没事儿就拿麻袋练仗刑。不过这麻袋里头,有的塞的是棉花,有的是砖头。”

  “他们棍法练两种,一种把麻袋打烂,里面棉花不散,这就是白板,看着吓人,实则只是皮外伤。”

  “一种把砖头打碎,外面麻袋不烂,这就是红板,看着是个全乎人,其实啊……”

  他捂住肚子呻·吟,“五脏六腑全给你打碎咯!”

  他说得唾沫横飞,正待伸手要钱,却见对面锦衣公子骤然起身,牵马往大道上去了。

  江菽也猝不及防,扔了几枚茶钱,连忙翻身上马朝道上追过去。

  ……

  赵顼赶往的地方,是开圣寺。

  先前在寺里,他就觉得乳母情况不对劲。

  朱阿四方才一番话,阴差阳错点醒了他。

  乳母看着没有外伤,指不定在尼姑庵里,受了多少折磨了。

  赵顼赶到开圣寺,连马都忘了拴,直接闯入那间小院找人。

  他脸色不善,那些尼姑也不敢拦。

  可当赵顼找到先前那间屋子,只见里头衾枕具收,已经不见了人。

  静慧搀着住持追过来,差点绊一跤:“小公子可是落了东西?你那食盒上淄王府的标识我们瞧见了,待会儿就给府上送去。”

  赵顼盯着床铺不作声。

  住持一见明了:“还担心荀夫人呐?你们前脚刚走,她家里就有人来接了。”

  赵顼闻言,回身看着住持,沉声道:“她入宫以前就没有亲人,哪里来的家人来接她?”

  住持一怔,缄口不答。

  江菽此刻明白情况了,他抽出长剑指着老尼:“人呢?交出来!”

  住持见此阵仗,反道笑了:“毛都没长齐的孩子,在我这儿横什么?”

  她上前一步,将脖子抵在剑锋上,“您要是胆大,就照这儿划下去。不过划之前可要想清楚,我这开圣寺,可是奉命敕造的。”

  “章献太后上仙那日,仁庙还亲来此处斋戒超度。我死了不打紧,朝廷那儿怎么交代,你们想好了吗?”

  江菽冷笑:“呵,你知道我们是谁吗?我身边这位……”

  他住了口,不知道此时暴露赵顼身份,是否合宜。

  住持却替他说了出来:“您身边这位,是皇长子,颖王赵顼,对吧?”

  江菽一愣。

  住持笑道,“颖王自己也说了,荀夫人家人都不在了,那么,除了一手带大的颖王赵顼,还有谁会来找她呢?”

  赵顼让江菽把剑放下:“你既知道我的身份,仍是不放人么?”

  住持朝他行礼:“荀夫人确实是给人带走了,不在寺里。大王要是不放心,可亲自带人来寻。”

  “不过嘛。”

  她假意提醒一句,“前任枢密使夏大人,只是调了禁军去修私宅,就被革了职。大王这才当皇子多久?可不要学他以身犯险啊!”

  这话激得江菽一怒。

  赵顼生父赵曙,原非仁宗子嗣,仁庙无后,故而在宗室中,选其优者继承大统。

  赵顼去岁才随爹爹入主禁中,江菽不料这老尼竟敢拿此事挖苦:“什么态度!在你面前的可是将来的皇上!”

  老尼姑皮笑肉不笑:“这不是还没当上吗?再说了,将来的事,谁说得清楚呢?”

  江菽被她一番话气得发抖,他少年心性,拿剑就要刺去。

  赵顼喝了一声,那剑势已经收不住了。

  眼看就要见红,斜里突然插出另一柄剑,将那剑锋挡下。

  江蘅拦下剑,冷眼看着老尼。

  老尼没想到江菽真会刺过来,一下子吓到腿软。

  她颤颤巍巍还想跟人道谢。

  不料,江蘅撅过她衣襟,一把摔在地上,回头示意江菽,要把人绑起来。

  静慧早被这番动静,吓得躲在一边,江菽也为方才的冲动后悔。

  他四处找绳子,却听赵顼跟江蘅道:“兄长,算了。”

  说罢,便走出了院子。

继续阅读:第一百六十一章 玉观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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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后说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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