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长佩笑了笑，并不回答柳霜霜的问题，只道，“大哥现在很好，咱们不能拖他后腿，也得支棱起来。”
柳霜霜唉声叹气，“怎么支棱？娘半辈子的积蓄都砸在粮食里，粮食却没了，兜里没银子，怎么支棱？”
周长佩拿出一个油纸信封，信封上是空白的，一打开，里面却是一沓厚厚的银票！
仔细一看，还都是汇通钱庄的。
这是刀家幕后控制的钱庄，汇通号遍布大夏乃至七国，他家的银票，走到哪里都是硬通货。
柳霜霜惊得两眼放光，“哪里来的银票？！”
周长佩还是不解释，只道，“您别管这些，现在有一桩好买卖，只要做起来，要发大财的，到时候，漫说刀家，就是整个大夏，也没人能望咱们项背。”
柳霜霜连忙问，“什么买卖，比倒卖粮食还赚吗？”
周长佩哼笑一声，“云泥之别，卖粮食跟这个怎么能比。”
“到底是什么啊！？”
“眼下，乌孙国和大宛国正在打仗，两国都需要你大量生铁打造兵器，而咱们大夏，又正好是铁矿大国，只要把生铁倒卖过去，就能大赚特赚。”
柳霜霜怔了怔，“倒卖生铁？可大夏好像明令禁止民间倒卖生铁吧？抓到了要吃牢饭的，搞得不好都要砍头。”
周长佩恨铁不成钢看她一眼，“富贵险中求，想要都赚大钱，就得担风险，刀家也跟七国做买卖，我不信他们就一直遵纪守法。”
柳霜霜还是迟疑，她虽然又贪又狠，但没见过太大的世面，胆子也没那么大。
周长佩没想到她在这种关键时刻掉链子，只好告诉她实情，“这是大哥的意思。”
“你大哥的意思？这些银票是你大哥给的？”
周长佩点头，“没错。您放心吧，汇通是刀家的买卖，咱们拿着汇通钱庄的银票去收生铁，就算真的事发，也可以推到刀家头上，总之，一定能全身而退。”
柳霜霜思考了一会，想到刀氏风风光光地进京去见状元儿子了，自己儿子现如今，却已经是个“死人”，连在阳光下行走的机会都没有，还有八岁的长佩，刚出生的长乐，都眼巴巴等着养活，自己若再不起势，三个孩子，就完了。
心一横，“为了你们，这买卖，娘干！只要你们好，娘做什么都值得！”
……
刀家。
刀青衿恢复得越来越好，除了不能说话不能下床，已经能被扶起来进食了。
刀大舅也有回信，得知儿子遭了这么大的罪，他虽然悲痛万分，却并没有责备老妻半句，反而先是安慰了王氏一番，最后告诉王氏，自己已经拜会过鬼医，鬼医答应给刀青衿诊治，让王氏尽快安排送刀青衿入京事宜，以免耽误了治疗。
王氏本来已经打算和柔乐一同带刀青衿入京，老爷子却突然喊她开会议事。
到了议事厅，只见老/二两口子已经在了。
王氏便问，“出什么事了吗？”
“最近有人在大量换咱们钱庄的银票。”老爷子开门见山。
换银票，就是拿实打实的真金白银到钱庄来兑换成银票，这对钱庄来说，是业务繁盛的表现。
王氏奇道，“这不是好事吗？”
刀老爷子却摇头。
一般人到他这个岁数，双目就会逐渐浑浊呆滞，可他的眸子却又黑又亮，彰显着睿智和狡黠。
“事出反常必有妖。换银票的业务，突然暴涨好几倍，天底下没有掉馅饼的事儿，一定是有什么。”
可一家子讨论了半天，也没分析出个所以然。
两个儿媳都劝老爷子莫要忧思过虑，“可能是灾情导致的呢。”
刀老爷子却还是保持警惕，“我活了七十多岁，钱庄已经开了四十多年，中间也经历过好几次天灾人祸，从没有这样的先例，可见与灾情是没干系的。”
到底是什么缘故呢？
见老爷子这般焦虑，王氏便道，“那我就不去京城了，留在家里盯着生意。柔乐是个稳重的，又有皇家身份，青衿交给她，我也放心。”
刀老爷子想了想，自己到底年事已高，二房两口子不如王氏精明能干，就点了点头，“你留下吧，以防万一，希望只是我想多了。”
……
德州。
郡守官邸门口。
刀氏看到了那个在城外救下的男子，只见他伏地不起。
一看到刀氏，男子便哀声痛哭。
刀氏不明所以，“你怎么了？没找到大夫吗？”
男子哭道，“找到了，可……可……”男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话都断断续续的，“可大夫说为时已晚，我娘断气儿了！”
刀氏怔了怔，半晌，长吐一口气，安慰道，“你娘在天之灵，也知道你尽心了，她老人家肯定不希望看到你这样，你要带着一家人的盼头活下去啊！”
男子道，“我娘走了，我家里人全都走了，我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了，夫人是我的大恩人，我愿意给夫人一辈子当牛做马报答夫人！”
刀氏愣住，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来，“你年轻轻的，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千万不要气馁。我现在也是旅途，实在没办法收留你。”
男子却拿出一副誓不罢休的姿态，“夫人，我有力气，我什么都不要，只要给我一口饭吃，就是让我替您卖命都可以！”
刀氏为难不已，这斗米斗金的灾年，没有个庇护，确实难以生存。
这男人如今没了家，也就没了精神支柱，若拒绝，刀氏怕他想不开。
可她自己都是依附在南宫呈的粮队里，怎好再带个人。
只能拒绝道，“我不需要你卖命，你只要好生活着，就是对我最大的报答。你听话，我给你些盘缠，你回乡，把日子重新过起来。熬一熬，荒年总会过去的。”
男人见刀氏不愿收留自己，也不多言，用褴褛的袖口，抹了抹眼泪，失魂落魄爬起来。
就在刀氏以为他放弃了的时候，他却突然冲向门旁的石狮子，就要将脑袋撞上去。
刀氏吓得大喊，“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