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妃不知侯府的腌臜事。
在她眼里,周长安才是刀氏唯一的亲儿子。
听到刀氏这话,以为刀氏有私心,想为自己儿子说好话,好让燕王多照顾些。
同为母亲,这点小心思,燕王妃也理解。
便笑着拍了拍刀氏手背,“你放心,我已经与王爷招呼过,一定会多照顾长安的。”
刀氏连忙摆手:
“王妃姐姐误会了,丽娘不是这个意思!”
“长安这孩子,我一手拉扯大的,性子我最了解,外人看着还行,实则浮躁幼稚得很,不堪大用,我怕他浪费了王爷的调.教,耽误了王爷的正事。”
“我还是想让他多读几年书,磨磨性子再做事,否则,只怕会惹祸。”
“还请王妃姐姐与王爷说一声儿,就别让他进府了。”
“王爷和王妃姐姐的好意,丽娘没齿难忘无以为报,只希望不要怪罪丽娘不识好歹。”
当晚,燕王妃把刀氏这番话传给燕王的时候,燕王对刀氏反而刮目相看几分。
一般妇道人家,得了这种机会,岂肯放过?
能拒绝这么大的诱惑,让儿子沉下心继续学习的,少见。
“那就成全她吧,明儿只见周宣卿和周天宝,至于那周长安,等几年再说,他只要有真才实学,早几年晚几年,都不会被埋没的。”
翌日一早,兴致勃勃正欲往王府赶去的周长安,便收到燕王府第二张帖子,让他不用去了。
他也不知怎么回事,便去询问周天宝是不是也收到了新帖。
哪知下人告诉他,周天宝已经约着周宣卿一同出发了。
周长安如坠冰窟。
合着就他一个人被退了?
天知道他收到燕王召见的帖子时,有多兴奋!
就连书院里的同窗们,都知道他被燕王慧眼识珠了。
现在竟然让他别去了?
这让他怎么做人啊!
失意的周长安,想到最近遭遇的种种——纡尊降贵求亲,却因为聘礼的事儿,被霍府羞辱;刀氏原本对他予取予求,如今也淡淡的,十分疏离;好不容易得了燕王青睐,踌躇满志准备去燕王府大展宏图,却又被退帖。
真是什么都不顺!
愤怒而又无奈的他,陷入了巨大的虚空中,整个人都不得劲。
漫无目的来到街上游荡,想找个出口发泄一番。
找来找去,鬼使神差来到一家酒肆,借酒消愁。
酒过三巡,晕乎之际,两个打扮不俗的男人同他坐到一桌。
笑容可掬道:
“这位,可是燕城第一才子,周长安?”
……
*
镇北侯府。
周诗琼一家子的马车,巳时抵达侯府门口。
除了刀氏借口周巧巧睡觉离不开人,其余人都迎在门口。
这排场,引得街坊邻居也驻足观看。
不知道的,还以为周诗琼嫁的不是琅琊王氏,而是进宫做了贵妃呢。
千呼万唤始出来的周诗琼一家子,在众人的目光中,下了马车。
最先下来的是周诗琼的夫君,王睿之。
只见他四十来岁模样,丰神俊朗、沉稳儒雅。
将一旁的周谦秒得渣渣都不剩。
整得一向自信有加的周谦,都有点自惭形秽了。
王睿之下来后,并未往前走,而是十分细心地回身扶夫人周诗琼。
侯府的女眷们,包括围观的女街坊女邻居,见到这画面,都羡慕不已。
这是什么神仙男人啊!
周诗琼接收到这些羡慕的目光,又见娘家人排排站门口等自己一家子,受用无比。
倒是王睿之一副受之有愧的态度,上前搀扶住周老夫人:
“这腊月天,怎敢劳烦岳母在门口等候,折煞睿之!”
周诗琼远嫁,周老夫人也是头次见到女婿。
光是看着外貌,已经满意得不行。
没想到人还这样谦虚随和,一点架子都没有。
赶忙笑道,“姑爷哪里话,亲家公亲家母身体可还康健?”
王睿之答道,“家父家母身体都还算健朗,有劳岳母惦念。外头风大,咱们还是进去说话吧。”
一大家子浩浩荡荡进得会客厅。
周诗琼环顾一圈,问道,“哪位是大弟妹?”
周老夫人撇撇嘴,“你外甥女小,睡觉要母亲陪着,丽娘就没来。”
周诗琼不由拉下脸,早就听闻这个弟妹出身商贾,门楣不高。
果然是个没家教的。
不知道今儿她这个高嫁的姑奶奶回门吗?
竟然都不来迎接!
在一起过了快二十年,王睿之对这个妻子可谓十分了解。
见她这般神色,就知她生气了。
怕她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来,赶忙打圆场道:
“听诗琼说,谦弟添了个千金,等孩子睡醒了,我们去看看,家母特地给小家伙准备了百岁礼。”
一番寒暄,周诗琼也就暂时忘了刀氏。
柳霜霜笑着挽住周诗琼胳膊,亲昵道:
“表姐表姐夫舟车劳顿,肯定累了,先去稍事歇息,再用午膳吧。“
“为了让表姐住得舒心,我特地把表姐做姑娘时住的桃李苑收拾了出来,不知表姐可还住得惯。”
“要是缺什么,表姐一定要与我说。”
柳霜霜打小跟着周诗琼长大的,对周诗琼很是巴结讨好,两人感情不错。
听到柳霜霜这般周到,周诗琼越发不满:
“大弟给我写信,说你怀有身孕,还要管家,他媳妇呢?身为长媳,怎么只管偷懒耍滑,什么都不管?”
柳霜霜撇嘴沉默,一副委屈巴巴样。
周谦怕在王睿之面前丢脸,连忙道,“丽娘这次生产,伤了身子,大夫嘱咐要休养个一年半载,以免落下病根,这才让弟妹管家”
周诗琼翻了个白眼,“哪个女人不生孩子,偏她娇贵!”
王睿之瞥了她一眼,示意她已经嫁做人妇,不该再置喙娘家事务。
周诗琼这才闭了嘴。
在柳霜霜的带领下,一家人到了桃李苑。
看着几乎没变化的屋子,周诗琼又不高兴了。
虽说回门住旧时居所是个情.趣,可也不能这么守旧啊!
屋里空空荡荡的,连件像样的摆件儿都没有。
就连床褥,都像是临时铺就的,说寒酸都不为过。
这不是打她脸吗?
让她夫君怎么看她啊!
“我这屋子,这些年没住过人吗?”周诗琼压抑着怒火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