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州,黑山堡。
万里、茅襄坐在马上,与刘承通、郭光二将辞别,他们将率领官军返程。
万里在马家军中走了一遭,之前盛气凌人的脾气收敛了不少,对刘、郭二人有了笑脸。
“黑山堡位置险要,乃遏制银州军入陕原的要地,从此以后就全仰仗两位了。”
刘承通忙躬身行礼,惶恐地说道。
“万将军这样说让我二人惶恐了,我们兄弟一定尽忠职守,不敢辜负陛下的重托!”
郭光亦在旁附和,满脸的感激涕零。
“请万将军放心,我们就算拼了性命也要守住黑山堡,不叫马家祸乱陕原!”
郭光心里明白得很,他和刘承通本来是败军之将,和王继光一样要被责罚的。
幸而官军勇武,将领奇谋百出擒住了马应龙,使得银州之乱迅速平息。
如今马家的嫡长子马晓川,还有马家年轻一代中武力最强的马河入京当人质。
从此之后马家投鼠忌器不敢再妄动刀兵,他和刘承通算是戴罪立功,战败的事情就翻篇了。
姬寒将黑山堡这样重要的城池交给他们两个镇守,是对他们的看重与宽容。
皇恩浩荡还升官了,刘承通与郭光敢不效死命?
京军,以及从陕原抽调来的各卫所兵将开始有条不紊地撤离,各卫所兵将会在返程的路上一点一点地返回原驻地。
周扬骑着枣红马,只觉得惠风和畅心情愉悦,忍不住道。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遍长安花!我等来陕原一趟也算是游历了大好河山,不虚此行。”
花云挠挠头憨笑道。
“大人真有文采,又是春风又是马蹄又是花地,要我说陕原和北直隶没啥区别,就比北直隶暖和了点儿,吃得远不如北直隶。”
杨玉虎被他逗得哈哈大笑,道。
“华大哥说得对,陕原的美食比不上燕京城,等回了京城我们去樊楼喝大酒!驾!”
三人催动战马在官道上奔跑起来,战事结束返程的路上,所有人都放松下来,一片祥和景象。
平叛之战打得这么顺利,无论是京军、地方军,还是亲军都尉府都受到了重赏。
就连其他地方的土司见马应龙被生擒后,都很快偃旗息鼓不敢公然与朝廷叫板,这就是威慑。
大军行了一日扎营,周扬便领着花云等人巡视,顺便帮一帮他们的忙。
周扬花云等人在平叛中立下奇功,官军对他们的态度也发生了极大的改变。
本来亲军都尉府的人走到哪儿都不受待见,被认为是靠着陛下宠信来战场镀金的“少爷兵”。
谁知“少爷兵”们在关键时刻立下奇功,使用什么“神机炮”一举擒获贼首马应龙。
使得平叛之战迅速结束,马应龙不得不捏着鼻子将亲儿子和亲侄子送往京城。
“快走,快点走!”
军营中某处,军兵正在推搡一个中年人,那人年逾四旬两鬓斑白,身上戴着沉重的镣铐枷锁。
他虽穿着囚服眉宇之间却有文人的儒雅,可惜脸色苍白四肢无力似乎身有重病。
中年人身边还陪伴着一个青年,那青年一袭青衫极为俊美,正向军兵们说情。
“这位兄弟,我父亲身上患有重病,这枷锁镣铐实在太沉重了,还请您能通禀一声,让我向万将军说说情,为我父亲摘下镣铐吧。”
是他?
周扬眉毛一挑,那俊美无双的青年周扬太熟悉了,正是银州的顶尖武将文鸢。
军兵挥手推开文鸢,板着脸道:“文鸢!你别给脸不要脸!文和蛊惑马家军起兵造反要被押解到京城受审,他这身行头是按照朝廷法度来的,就凭你还想见万将军?要不是茅将军看在你孝心的份上,你都进不来军营!”
文鸢被推了一下眼中闪过一抹愠怒,可他哪有发怒的资本?
只好耐着性子继续恳求道:“夜晚霜露重,囚车上更是寒冷,请兄弟行个方便,让我父今晚住进我的营帐里吧……”
啪!
大头兵一巴掌甩在文鸢的脸上,骂道:“听不懂人话是不是?蹬鼻子上脸!再不滚开老子劈了你!”
文和病态苍白的脸上闪过一抹痛苦,不忍看儿子受辱,说道:“凤翔,为父的身体还撑得住,不到京城认罪,为父是决计不会死的,退下吧。”
大头兵嘿嘿一笑,调侃道:“看看,看看!到底是宣慰司的佥事大人,就是明事理,不像你!”
大头兵伸手拍打文鸢的脸颊,道:“别愁眉苦脸地给谁看?你还以为你是银州的将军呢?来,笑一个……”
啪!
大头兵的手忽然挨了一鞭子,血红色的淋子瞬间起来,疼的他倒吸一口凉气。
“谁?谁他妈的打我?!不要命了?”
众兵士纷纷亮出兵刃,结果往后一看,周扬负手而立左右的花云、杨玉虎阴沉着脸,好像两尊门神。
“周……周大人?”
大头兵们见是周扬,肚子里骂人的话咽了回去,立刻换上了一副笑脸。
“呦?还认识本大人?本官以为你们会抽出刀兵立刻对本官出手呢。”
那军|头不顾手上的疼痛,笑呵呵地说道。
“周大人哪里的话?您这次平叛立下大功,将来平步青云是陛下眼前的红人,小的怎么敢对您动刀兵?周大人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小的一定照办。”
军|头前倨后恭变脸的速度堪称教科书。
周扬指了指文和,道:“他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还有重病在身,镣铐枷锁除了吧。”
军|头面露难色正欲说话,却见周扬一瞪眼,他不敢耽搁忙挥挥手让人除去了文和的镣铐。
“还有,夜里让文和别再住囚车了,那里太冷别冻出个好歹来,到了京城麻烦。”
军|头这下忍不住了,诉苦道:“周大人,这,这实在不合规矩,小的怕是……”
他还未说完,一锭银子放到了他手里,实打实的一锭官银,足足十两。
“一路上好吃好喝伺候着,这人得活到京城,由陛下圣心裁决,银子是给你们的辛苦钱。”
周扬出手大方,那军|头忙将银子收好,之前的不满全部消失。
“是!听凭周大人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