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帝?哼……”
姬寒将得到的消息随手扔在了自己面前的书案之上,冷冷一笑。
小王八蛋,果然养不熟。
虽然是自己的亲弟弟,但是她不觉得这都已经快十岁的孩子真的就什么都不懂。
相比起自己这个姐姐,他显然和他外公更亲近。
亏得自己对他这么好。
生怕他在京城吃住不惯,害怕他在京城遭人欺负。
结果,现在就给她唱这么一出。
“陛下,想必是魏国公等人怂恿的。琅琊王尚且年幼……”冷希看出姬寒的脸色不好看,当即便开口劝道。
“这不是区区一句‘年幼’就能盖过的。”姬寒摇了摇头,“是朕错了,当时,朕就不该让魏国公带他离开。这一去,我们姐弟俩,算完了。”
“陛下……”
都说天家薄情,但冷希是知道的,皇家福薄,姬家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前两代的帝王太过稀里糊涂,惹了天怒,一众皇子早夭,就剩下姬寒和琅琊王这么两姐弟。
对于皇家来说,若非先帝死得太早,琅琊王当时尚在襁褓,只能立嫡长女姬寒为帝。
皇位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轮到姬寒来坐。
姬寒知道,自己一个女子称帝,就得是孤家寡人,否则的话,必然招致兄弟的反噬。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留下了琅琊王。
不是因为别的,就因为琅琊王已经是姬家最后的男丁了。
虽非一母同胞,但也是她唯一的弟弟。
她,是想当一个称职的姐姐的。
只可惜,终是身不由己……
“摆驾,去后宫……”姬寒长叹了一声,对冷希说了一声。
……
“皇上不在尚书房里处理政务,来我这老婆子这里,做什么?”
后宫,正仪宫。
自打女帝登基以来,后宫已经很久没有人光顾过了。
先帝殡天,后宫嫔妃遣散大半,唯有皇后和一些实在没有去处的妃子们还留在后宫之中养老。
曾经的皇后,变成了太后,从此也就不问宫闱之事。
整个后宫基本上就算是个大型养老院,没什么人会来。
姬寒自己一天天跟那帮朝臣们斗得你死我活,也没那闲暇功夫来跟生母太后请安了。
现在,战事已起,满朝文武跑了大半,她反而有闲心和空暇来后宫了。
“儿臣……儿臣只是思念母后,来向母后请安。”姬寒躬身下拜,说道。
“皇帝,哀家可不记得,曾经是这么教的你。”太后一边忙活着手里的女红,一边平静地说道,“你的心,已经乱了。”
“母后……”
知女莫若母,到底是十月怀胎生下自己的生母,姬寒的异状怎么可能瞒得过太后?
“罪臣,赵清秀,叩见皇上,叩见太后。”
就在女帝有着一肚子委屈想要向太后倾诉之时,正仪宫外,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进来吧。”太后平静地说道。
“谢太后,谢陛下。”
说完,片刻之后,一个容貌大概三十上下,长得风姿绰约的女子走进了正仪宫内,旋即跪倒在了姬寒面前。
这女子,就是魏国公赵武的女儿,也是琅琊王的生母,赵贵妃,赵清秀。
“行了,都是一家人,起来说话吧。”太后没有多看她,而是平静地说道。
“罪臣实在无颜面对皇上、太后娘娘……”
亲爹造反,儿子被抬上皇位。她这个当亲妈和亲闺女的要还能有胆子跟皇帝谈笑风生那才是有鬼了。
“行了,知道你没那个心思。你要真有那点想法,就跟你爹一起走了。”太后这才笑了笑,看向了赵清秀,随后说道,“来人,赐座。”
“太后……”
如果是寻常人家,太后是大妇,她不过是个妾室。
在寻常大宅里,大妇和妾室之间都要斗个你死我活,太后一直以来都善待她们,从不与她们为难,实属不易。
赵清秀没跟着魏国公一起南下,不是因为她和先帝之间有多深的感情,也不是因为她有多么的忠君爱国。
而是因为入得深宫之后,她就早已不算赵家的人。
她可以肯定,如果她真的敢跟自己的父亲一路跑到南方,姬寒或许不会对她做什么,但太后绝对会让她死得无声无息。
别看太后一脸与人为善的和气样子,她能统管后宫那么多年不出任何乱子,能是什么简单人物?
之后的太后便带着姬寒和赵贵妃一直闲话家常,根本就不提赵武起兵谋反的事。
虽说身处后宫,但实际上外面发生了什么,她身为太后心里都知道。
可她对所谓的政局绝口不提,反而只是关心赵贵妃在后宫过得好不好,吃得饱不饱。
这些熨帖话,说得赵清秀惭愧不已。
几番对谈下来,不像是一国之君与后宫之主以及后妃之间的谈话,倒像是一家普通的百姓在闲话家常。
这次的交谈,倒是说开了赵清秀的眉头。
也算让她认清了自己的位置。
她是大夏的妃子,更是当朝皇帝的长辈,而不再是那个赵家的国公之女。
送走了赵清秀之后,姬寒和太后面对面,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皇帝,你可是觉得自己所做欠奉?”
“母后明察秋毫。儿臣自登基以来,无论是赈灾,还是抗敌方面,都力不从心。百姓们在我治下没能过上好日子,是我这个皇帝的失职。现在,还有人谋反……”姬寒有些愧疚地说道。
“皇儿,抬起头来!”太后突然朗声说道。
“啪!”
一道不轻不重的耳光落在了姬寒的脸上,随后太后却把她抱在了怀中。
“你登基多年,朝廷从你父亲那种积贫积弱,到现在的年税百万,是你的功劳。从原本被外族欺压,到现在能和外族分庭抗礼,是你的功劳。”
“抬起头来,你是大夏的皇帝!你永远不能低下你的头颅,你要是低头了,那在外的将士如何自处?你的百姓如何昂首?自信一些,骄傲一些,你要告诉全天下,你就是这大夏唯一的帝皇!”
姬寒有些愣神,她本以为母后在深宫中什么都不明白,却没有想到,她什么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