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万籁俱寂。
姬寒慵懒地舒展身姿,躺在软榻上的她好像一只猫儿。
“周扬,你进来。”
她与周扬相隔着一层纱幔,纱幔后的周扬只能看到姬寒若隐若现的身姿。
从演武场归来后姬寒将周扬叫来寝宫等待,她前去沐浴,让周扬等了足足一个时辰。
周扬这次学乖了,恭敬地说道。
“陛下,微臣不敢,微臣……怕陛下您的宝剑。”
开玩笑上次周扬进去,姬寒差点一剑将他杀了,这次说什么周扬都不敢造次。
纱幔那头儿,姬寒“咯咯”地娇笑了两声,往日里帝王的威严之气削减了很多。
“朕,恕你无罪,进来吧。”
姬寒招招手,周扬只好掀开纱幔走了进来,一入内后低垂着脑袋绝对不乱看,免得招来姬寒的宝剑。
姬寒喝了不少的酒,脸色酡红好似蒙上了一层的晚霞,她轻轻伸出手来。
“你过来。”
周扬慢慢挪动脚步,来到了软榻前,犹豫片刻牵住了姬寒的柔荑。
周扬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却听姬寒轻声道:“今日在演武场上,你的表现朕很满意。”
姬寒用手指缓缓地在周扬手心画圈儿,牵动得周扬的心痒痒的。
周扬面色一正,道:“陛下过奖了,为大夏为陛下,微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姬寒微微用力,将周扬拉得更靠近自己,两个之间能情绪地看到对方脸上的细微之处。
姬寒当真是受上天眷顾的女子,她的容颜上竟没有半点瑕疵,美得惊心动魄。
姬寒轻轻拉住周扬的衣襟,吐气如兰:“朕问你,大夏与朕之间,你忠于哪个?”
忠于哪个?
周扬觉得有些莫名其妙,顺口说道:“陛下是大夏的九五之尊,这天下都是您的,我忠于大夏不就是忠于陛下您么?”
姬寒凝视着周扬,确认了他说的是真心话之后,姬寒又道:“若是有一日,朕不再是大夏的皇帝之后,你还会继续忠心耿耿,忠于朕么?”
姬寒话里面的信息量太大,大得周扬一时间没有明白姬寒的想法究竟是什么。
他微微一怔的功夫,姬寒忽然伸手推了他一下,将他推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陛下,您这是?”
周扬与姬寒前一刻还卿卿我我的亲密,怎么下一刻姬寒忽然间就变了脸?
姬寒之前的风情全都消失不见,她指着周扬道。
“朕本以为你是聪明人,可你却和其他人一样,一点都不懂得朕的心!出去!”
您老人家是不是大姨妈来了?脾气这么暴躁?
周扬被姬寒劈头盖脸地训斥了一顿,再度认清了现实,无论眼前的女子多么惊艳,在自己面前展现出何等的娇媚,她终究是女帝。
她手中掌管着至高无上的权利,也就意味着,她能轻易地剥夺他的地位与性命。
“微臣,遵旨!”
周扬转身走出纱幔,一直走到寝殿门口的时候,听到了姬寒充满委屈的骂声。
“周扬,你这个混蛋!”
周扬走了,姬寒却久久没有入睡。
她闭上眼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冷希,朕对他是不是太过于严苛了?”
黑暗中走出一人,正是姬寒的心腹冷希,她嘴角动了动,思索片刻才说道:“朝中局势波澜诡谲,陛下需要的是能全心全意支持您的人,我想,周大人肯定是还未理解您的心。”
姬寒睁开眼,苦笑道:“聪明如他会不明白朕的意思么?或许,他只是不愿意罢了。”
冷希来到姬寒的床榻边,小声道:“陛下,周大人再聪明也不能事事洞悉明了,您是九五之尊从来不需要向别人解释什么,可,可您若真的想要让周大人辅佐您,不妨与他推心置腹地谈一谈。”
姬寒太骄傲了,她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天之娇女,后来继承大统成为大夏君王。
她从小到大的身边的所有人,除了仁宗皇帝与慈孝皇后之外,都对她毕恭毕敬。
便是仁宗皇帝与慈孝皇后,亦十分喜欢姬寒聪明伶俐,不输于男子的才干胆识。
仁宗皇帝选择姬寒继任皇位,就是对她的能力最大的肯定。
冷希出身于市井之中,后来机缘巧合之下相随姬寒左右,这一相处就是十年。
她太明白姬寒性格的弱点了,她就算是有求于周扬,也绝对不会低下骄傲的头颅。
“陛下,冷希斗胆说一句心里话,周大人是难得的俊杰,又是内官出身朝中没有任何依靠,您就是周大人安身立命的基础,您欲成大事未来周大人一定是您身边的左膀右臂,不妨稍稍放下身段,与他好好地交心。”
寝宫内陷入了沉静,冷希没有继续多说,悄然告辞,只留下姬寒一人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也许,她是时候做出改变了,为了她自己也为了大夏的江山社稷。
初时得知周扬身份的时候,姬寒单纯地想要将周扬当成一个工具来使用。
利用周扬受孕产下皇子,如此她女帝的地位就会稳固,张如山与魏国公等人,就不能利用这一点威胁她的位置。
可是随着与周扬的相处,周扬身上越来越多的闪光点被姬寒亲眼见证。
桃花诗会上,周扬的《明月几时有》技惊四座,听说燕京城中的秦楼楚馆都在传颂吟唱。
若是哪个歌姬不会这首诗词,客人都会不满意,当即就会换新的歌姬来。
宴请北魏使团的时候, 周扬巧破灵珠难题,还寻来花云胜了严实为大夏挣了面子。
最重要的是燕郊演武,周扬证明了他在领兵打仗上的天赋。
能文能武,英俊不凡,对姬寒还忠心耿耿,这样的一个人,足以被姬寒正视。
她问周扬,若她不再是大夏的皇帝,他还会对她忠心耿耿,实则是姬寒内心缺乏安全感。
她更有危机感,随着她对魏国公、张如山等人动手,将来的博弈会愈发残酷。
甚至她君王的地位,都会随之动摇,故姬寒希望周扬能对她死心塌地。
不管她是不是君王,是不是九五之尊,周扬都能成为她最坚定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