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事已至此,再追查当年也没有意义。
因而,苏鸣玉安排我借这个机会,彻底恢复身份。
坐在龙椅上的人神色晦暗不明,低头问我。
“想要什么补偿,同朕说说。”
语气平淡,他不会愧疚,甚至没有感情。
娘亲说父亲临终前,嘴里念的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父亲得以沉冤昭雪,民女已无憾。”
我什么都不想要。
什么都换不回疼我的爹了。
苏鸣玉早朝后被传去了御书房,我便是在宫外等他。
今日一过,我们便启程回青州。
京城早已没有我留恋处。
我淡漠地看着红墙和御街,行色匆匆的路人。
不想又和段家兄弟打了个照面。
或者说,他们是刻意在等我。
我站在原地没动,段汀州和段青云一前一后向我奔来。
“嫣然,恭喜你,我们都听说了,顾家已经翻案了。”
“没什么好恭喜的,顾家只剩我一人了。”
我说得平淡,让两人语塞。
段汀州见我身边没人,伸手想抱我。
“之前没被打够吗?”
我避开他的动作,语气冷漠,连嘲讽都懒得再说。
“再纠缠我便报官了,两位大人面子过得去吗?”
“我和鸣玉下月初三便成亲了,相识一场,别让我顾嫣然后悔认识你们。”
或许是看到我现在半披了发,挽着妇人髻。
两人紧攥着手,张嘴许久,发不出声。
我看到苏鸣玉走出来,正要转身。
身后,段汀州声音涩然。
“提前祝嫣然妹妹新婚快乐,恩爱白头,喜酒便不喝了……江南路远,多珍重。”
我脚步微顿,轻轻道了一声多谢,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谢段府金屋藏娇,保我性命。
谢二人也曾真心待我。
往后也难相见,这样的结局,已是最好。
顾氏沉冤昭雪的消息传遍了天下。
人们说顾相爱民如子,果真是被冤枉。
说鸣玉公子倾慕丞相之女许久,才致力于帮顾家翻案。
说顾家孤女感苏家少主倾力相助,便以身相许。
这里也有苏鸣玉的心思,欲借悠悠众口模糊一笔。
而后我们便可安心居于江南一方,省得上面那位盯着不放。
于是,我和苏鸣玉的大婚便在这漫天传言中举行。
青州百姓没有议论,只有夹道相迎的祝福。
苏鸣玉承诺我的十里红妆铺了百里,青州天空都染成了粉红。
他朝我伸出手,温润清朗。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我穿着江南最好的绣娘做的嫁衣,向他奔去。
除去我们的婚宴,苏家还摆了满城的流水席,足有三日,让整个青州都是喜气。
听闻段氏两人来过,远远地望着我,皆落魄离去。
而后我再也没见过二人。
我们拜堂时,皇帝一道圣旨,追封我父亲为忠义侯。
另有千两黄金予我。
我以苏家的名义尽数捐给了青州府,用以安顿今年洪灾后的流民。
整个江南都是我和鸣玉的美名。
说来,苏家对我的疼爱已经人尽皆知。
苏鸣玉的父母常年在外经商,很少回家,但他们每到一个地方就会给我寄来许多礼物。
倒是老夫人常常见,我嫁入苏家后,就一直将我带在身边。
我未曾见过祖母,老太太待我亲厚,我也乐得在她膝下承欢。
她亲自教我商行生意,我熟悉后,她便将诸事都放了手,全权交给我搭理。
她说,女子也可以抛头露面,可以行商坐贾,可以心怀天地。
我接手了部分商会,越做越大。
不止遍布九州,甚至有开去邻国的商号。
鸣玉待我一如既往,婚后我们琴瑟和鸣,如胶似漆。
无论我要做什么,他都无条件支持我,让我放手去,苏家和他就是靠山。
若说唯一有矛盾的,便是他不满我成日沉迷账本,冷落了他。
他从前常说等我,如今都变成了日日夜夜缠着陪我。
我想起了儿时的最后一次见面。
他跪在蒲团上,固执地叫我明年一定要来。
我忽然好奇地问苏鸣玉,每次见面时许的都是什么愿望。
他抱着我,道:“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万字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