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姑娘，怎么这么爱害羞，一点不像做那行的样子。
我跟林小玉边吃边聊，俩人都挺投机。开始时她话还不多，后来也慢慢放松起来。她吃煲仔饭，我伸手点点自己嘴唇，提醒她饭粒都粘到她嘴边了。她傻愣愣的，伸手去碰自己的另一边嘴角。
我叹口气，探身过去，替她把那一粒米饭拿下来。
林小玉脸轰一下通红，埋头在煲仔饭里不出来，却也没对我的行为有什么反驳。
这姑娘，有股子傻气，憨。要不是知道她的底细，我还真能被她糊弄过去。
我说着笑话逗她开心。正在她慢慢重新缓过来的时候，边上突然响起一个带着些意外的男声：“小玉，你怎么在这儿呢！”
我和林小玉同时抬头去看。看到来人的一瞬间，林小玉的脸顿时变得煞白。而还在喋喋不休的超子，则在林小玉看不见的地方，悄悄给我比了个“OK”的手势。
没错，这个“意外来客”，正是我们早就安排好的超子。
超子穿着花纹衬衫，领口敞开，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儿。叼着根牙签，他鼻子里出气，大喇喇自顾自坐到林小玉身边的座位来，微眯着眼，饶有兴趣地对她说：“怎么了，小玉，接客都接到这里来了？业务不错嘛！”
林小玉身子猛地一颤，嘴也白了。我佯做愤怒，紧拧眉头，摆出一副克制的模样，对超子说：“你说什么话，放尊重些！”
超子不以为意，朝我使了个眼色，一只手已经不正经地搭在林小玉肩膀上。她抖了一下，咬住牙，突然，猛地把那条胳膊拿下来！
超子似乎有些意外，语气里，讥讽意味更浓：“怎么，现在的客人喜欢良家啊？不就是个卖的，你还……”
“滚！”我拍案而去，身体欺近超子，手也抓住他衣领，眼看着一拳就要揍下去。
一只冰凉柔软的手，拉住了我的手腕。
“我们走吧。”我回头，就看见林小玉满是乞求的神情。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似是极力克制着不要滚出来，脸白得如刚刷过的墙。“我们走吧。”她又求我，哀哀地，话也是从泪意和哽咽里挤出来。
我嘴唇张合两下，拳头终于慢慢放下来。舌头在口腔里打个转儿，在腮帮上凸出一块来，我指着超子，一字一顿：“别他妈再让我看见你。”
我和林小玉走了，在电梯里，她的身子还一直在颤抖。我想碰她，但在手要触到她头顶的前一刻，她却别过头去。
我的手慢慢垂下来。
她的鼻子已经堵住了，只能用嘴呼吸，一张一合，速度好快，像条将死掉的鱼。我们沉默地等到电梯下楼，俩人一起出了商场大门，风一吹，刚刚在商场里经历的一切，好像成了上辈子的事。
我往前走，林小玉却没有动。我转过身来站在她面前，过了很久，她仰头看我。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通红却倔强，带着一种好像想要把她自己杀掉的决绝怆然，那么直直看着我，我几乎想狼狈地转过头去。但她开口了。她的声音很轻，却不抖了，她说：“刚刚那个人，说的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