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层级的权斗，刘昊确实没有接触过。
他也没必要去想这些。
只要逮着她请客吃饭这件事可劲琢磨，再发散思维去延伸，那么他们整个的计划轮廓便显露出来了。
最为重要的是，在他这里不存在信息差。
他有了一定的俯瞰视角，自然不会被困于迷障之中。
而且赵文涌这一招也谈不上有多高明。
与其说是杀鸡儆猴，不如说是敲山震虎。
充分利用他在乌阳，乃至整个乾北的权势，来让自己站在竞争副省长之职最有利的位置上。
由于这一出从上到下全部都是他在幕后操控，他的那些政敌想要在他的这种威势下阻拦或者争夺，无疑很难。
不过刘昊不可能向张鑫晨说实话。
得罪了他们后，他还有安然离开乌阳的需要。
萦绕着他的危机不仅尚未彻底解决，还有可能变得更加凶险。
毕竟那十几拨人加起来也不是赵文涌和张鑫晨的对手。
他故作高深道：“你猜！”
张鑫晨是个很喜欢自作聪明的女人，她蹙了下眉头道：“你背后除了那个慕云婷，还有其他人？”
刘昊笑而不语。
张鑫晨恍然大悟：“难怪你一个村支书近来屡屡搅动两乾的官场风云，还在面对各种危机的时候一直表现得泰然自若，原来你还有底牌！”
“能够这么快就知道内幕，还能这么快就能帮你做出反击，你背后的这股势力恐怕不一般。”
语气虽然没那么凝重，但忌惮的心理已经产生。
能泼漆意味着，他们还能做更多。
这突然冒出来一个强劲对手，真叫人措手不及。
而且这种反被利用的滋味也很恼人。
先前萧辰被刘昊利用，她还笑话过萧辰。
没想到这种事那么快就发生在她身上了……
“搅动两乾官场风云这说法夸张了，我可能是浑然不觉间碰到了支点，然后被人利用稍稍撬动了一下两乾官场，靠我自己的实力，累死也做不到。”
刘昊先在心里对张鑫晨的话做出简评，然后抱着要装就装到底的心态道：“想当个官场愣头青，也是需要资本的，你刚才真不该挂了你家赵省长的电话，我很想知道他得知这些后，会作何反应。”
“我那是为了你好！”
张鑫晨以退为进道：“我们俩之间还有旧情，老赵和你只有仇恨，你这次若是真坏了他的好事，哪怕你背后的势力再强，他也会让你付出惨痛的代价！”
“你这是想拿他镇我？”
刘昊淡然一笑：“你是觉得他身上的光环比我们庞市长的还大？张鑫晨，我做这些都是你逼的，如果你再厚颜无耻，我的反击只会更猛烈！”
“你！”
想起他接二连三让庞有德难堪，张鑫晨更确认他背后还有权势更大的人。
看来还是要先稳住他，然后再和老赵从长计议。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个腹黑的老鼠坏了一锅粥。
她强迫自己收起怒火道：“时间不早了，我让人送你回酒店吧。”
刘昊笑道：“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尾随的漏网之鱼，而且你们搞的这个计划，总得善始善终吧？有劳张部长开车送我吧。”
女服务员暴跳如雷道：“你不要得意忘形，欺人太甚！”
“胸不大，火气不小。”
“你说什么？”
“好了！”
张鑫晨强颜欢笑道：“我送就我送，没什么大不了的。”
刘昊信步走出餐馆，坐上一辆私家车，闭目养神。
戴上口罩的张鑫晨坐在驾驶位，开得很快，一路之上，别说言语調戏了，连个字都没说。
到了酒店附近，刘昊下车走人，嘴里还哼着小曲。
张鑫晨气得直拍方向盘道：“来日方长，我早晚会把你骑在身下，让你乖乖臣服！”
“呼……”
回到房间，刘昊呈大字状往床上一躺，感觉自己的身上在直冒冷汗。
他并不擅长撒谎。
装腔作势这一套更是没玩过。
今晚面对的也就是官场经验和他差不多的张鑫晨。
如果换成赵文涌，很容易露馅。
就这都不知道能诈赵文涌多久。
不过能诈一时是一时。
实在不行，到时候就缠上杜五爷。
总有法子应对！
想到年洛姗一直在等待消息呢，他连忙打通她的电话道：“年局长，我已经安全回来了。”
年洛姗松口气的声音传来：“那就好，你知道赵文涌的祖宅被泼黑漆了吗？这事已经传开了，不仅我们这些参展的人，就是网上都能看到照片了。”
刘昊干咳道：“知道。”
“是不是你请慕书记出手了？”
“呃，这个……我们俩的关系摆在这呢，我真不能骗你，但也不好细说，反正你知道跟我有关就行了。”
“明白了！”
年洛姗没有再多问，也没有询问现在参会的人都在揣测的，赵文涌的祖宅为什么这个时候被泼漆。
她知道刘昊肯定不会只因为白天被他训斥了，晚上就让人去干这种事。
这里面估计大有文章。
还是耐心等待吧。
她本来还很担心乌阳是赵文涌的地盘，刘昊会吃大亏的。
现在看来，她的这位学生和副局长，比她想的要更有能耐，路子也更野。
泼漆市委书记的祖宅……
按照她固有的印象，真是怎么看都不像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第二天，农博会一切如昨。
赵文涌祖宅被泼漆之事，彷佛只是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什么。
而且网上与之相关的照片已经搜不到了。
刘昊则是满展馆寻找网恋前女友。
找了半天，都没有再见她的身影。
这更让他觉得她是故意跑来透露大秘密的。
而且经过试探得知，汉元市和乌阳市前来参展的党员干部，依然不知道有个副省长将要被处分的事。
这说明梁语婉要么信息渠道直通上层，要么能够接触到的层级很高。
难怪张鑫晨昨晚发现他料事于先后，会震惊到情绪失控。
除了她和赵文涌这种幕后操控者，能够那么快知道的恐怕少之又少。
他很好奇，那位副省长的处分通报什么时候下来。
泼漆事件后，赵文涌和他的政敌必然会围绕着这件事进行一番争斗。
可赵文涌也矛盾啊！
他本来是要借势农博会的，现在通报要是在农博会期间出现的话，那么泼漆事件无疑会被放大……
这不亚于作茧自缚！
第三天。
刘昊刚走进展馆，便发现到处都是交头接耳的人。
饶是年洛姗，也带起一头飘逸的秀发，兴冲冲地跑到他面前，小声道：“刚看到新闻报道，乾北省有位副省长被查了，然后有小道消息说是赵文涌为了上位，让人举报的，他家祖宅被泼黑漆，也与此有关，你……”
来了！
看来赵文涌自知难逃“三人成虎”这一劫，选择迎难而上了。
刘昊完全一副吃瓜的心态：“这事弯弯绕绕的挺多，我也不好多说什么，而且现在谁也说不准，泼漆事件会不会影响到赵文涌的升迁。”
“草！”
他话音刚落，魏历帆风风火火地走来，瞅着他一看再看：“那么多要对付你的人，一夜之间全被抓了，你是不是和那谁旧情复燃了？”
非常时期，他也不敢直接把张鑫晨的名字给喊出来。
不过这事带给他的震撼确实很大。
也让他完全看不懂。
乌阳警方是拥有在农博会期间加强全市执法的由头，可抓的人也太有针对性了。
而且在那么忙的情况下，还见缝插针地给其他市送去毒贩、通缉犯、涉黑二流子等等，主打一个迅如闪电，干脆利索。
这怎么看都像是在帮刘昊。
只是赵文涌和刘昊是什么关系？
他在乌阳再怎么只手遮天，也不可能帮啊！
况且他自己还被泼漆之事缠身呢。
真特娘的见鬼了！
萧辰也是头顶厚重的乌云晃来，难以置信：“你丫一个小支书，搅完汉元搅乌阳，这都能没事，我和魏老弟身上的欧气是不是都被你给吸去了？”
据他所知，吕晋派来的人被抓了又放，跟耍猴一样，搞得吕晋都疑神疑鬼，惴惴不安了……
现在乌阳市上演的简直就是罗生门！
无论知不知道内情的都晕头转向。
这太离谱了！
他真的特别想知道，是赵文涌脑袋被驴踢了，还是有高人在暗中操控这一切！
当然，他也和魏历帆一样庆幸这次没掺和。
这局势迷乱得让人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