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从来没有告诉过我。”凌墨轩苦笑,:“我体弱多病年纪轻轻当了太子本就惹人非议,一天天长大,一次次陷害,我装傻充愣都没能躲过去。有一次过年的时候,我那年十岁,几个世子和公主偷偷把我骗到池子边想要淹死我,我哭着求饶他们也不想放过我,恰好我父皇路过此地,结果他只是淡淡的撇了我一眼冷冷走过,那一次我差点死了。”
“你父皇怎么可以这样,既然这么不在乎你,何苦要封你为太子?……说不定你真的有什么过人之处。”欢颜喜怒半参着说道。
“过人之处?”凌墨轩平时的温暖如春顿时消失殆尽,剩下的只有无尽的冷厉,他眉尾轻轻上扬,眼神所到之处似乎天寒地冻,:“我没有任何过人之处,只是一个平庸的男人,太多兄弟比我厉害比我有能耐,可是父皇却偏偏选我为太子。世人只道我是风流倜傥的紫玥国太子爷,却不知道我每日每夜受着怎样的折磨,那些功名利禄光鲜亮丽,从来都不是我想要的。”
“凌墨轩……”欢颜不经常叫他的名字,其实他的名字很好听很有韵味,叫起来也是特别顺口有内涵,只是欢颜很少开口就他的名字,不是“喂”就是“你”,毕竟他们两个的确还没有熟悉到那种地步。
“或许我父皇是别有用心吧,不管怎么样,我猜不透他,看不透他,我无论再怎么努力,他永远也看不见。这样也好,反正这紫玥国的大壁江山从来都不属于我。”凌墨轩瞳孔划过一丝冷漠,其实那一丝丝冷漠对于其他人来说根本没有什么,甚至于不屑一顾,但是这种冷漠不该出现在温暖的像太阳的凌墨轩身上。
“其实这也未必。”欢颜话锋急速一转,话里有些意味深长却并不挑明,:“刚刚我给你包扎伤口之后又偷偷摸摸探了探你的脉搏,气息平缓有力,不像是体弱多病的人。而且你的体内似乎有一股莫名的力量想要喷薄而出,可是我刚想仔细探究的时候,却发现那股子内力又凭空消失不见了。”不错 ,在凌墨轩想要为她擦汗的时候,欢颜借着抬手挡他的功夫“顺便”探了一把他的脉搏,反正两个人都看不见也不会造成尴尬。
“是么?”凌墨轩好奇的微微一笑,幽深的眼眸却无声无息划过一抹玩味:这个丫头,还真是不简单……
“好了,你和我说这么多我也不知道,也不懂。”欢颜颇有些残忍的打断他。
欢颜不想再听他继续“唠嗑”,她生怕自己会心疼凌墨轩,同情他,可怜他,他是紫玥国的太子爷,自己不该和他走的太近。今天晚上的险境已经是一个教训了。
“对了,凌墨轩,你有没有觉得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有蹊跷?”
“蹊跷?哪里有蹊跷?”凌墨轩骤然间就收敛却十几年没有示人的秘密心事,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人说过自己的事情,在这个世界上,他没有亲密无间的人,没有可以完完全全信赖的人,可是欢颜的两次舍命相救却让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和好奇心。她只不过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初出茅庐什么都不知道,唯一和其他少女不一样的就是会一些粗浅的功夫。
但是她却犟的让人无奈,一腔热血,顽强的让人心疼,一看就是那种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的那种傻丫头。凌墨轩见过各种各样的大家闺秀,却从来没有见过欢颜这样无拘无束随心所欲的女孩儿,更特别的是她很善良,而且聪明,凌墨轩想,自己一定是又忍不住好奇心泛滥了才会这样。
“你刚刚不是说了吗,这片森林荒无人烟,而且从来不会有人过来。况且这里瘴气弥漫很容易让人昏迷陷入沉睡。”欢颜陷入沉思,食指在地上一圈圈打着旋儿,侧脸娇憨可爱:“野狼是特别凶猛厉害的动物,它们从小在森林里生活,怎么可能不知道这片森林里有瘴气?而且这些狼一看就是饿了三天三夜,无端端却偏偏在我们两个进来的时候出现,不是被人故意放进来的还能为什么?所以,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我们……或者说,他应该是冲着我来的。”
“不可能吧?”凌墨轩听着欢颜令人折服的细致分析,虽然有些云里雾里,但是也后知后觉的有些不对劲。
“会不会是那个婉凝郡主?”
“不可能!”凌墨轩想都没想一口否认了欢颜的想法。
其实欢颜这样想也没有错,婉凝这个女人不是个善茬,而且女人嫉妒心普遍的又强,欢颜又不想因此连累红鸾和自己,有时候,保持距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但是往往就是这样,你不找事,事也会来找你。
“婉凝虽然有些过分,但是放出饿狼伤人这件事情她做不出来。”凌墨轩笃定的说道,末了,又补了一句,:“她也没那个脑子。”
欢颜彻底无语凝噎,点点头,饿得饥肠辘辘实在没有力气说话了,不知道是因为瘴气侵袭头脑还是实在有些困了,她手里握着一根粗粗的棍子然后歪头沉沉睡去。
奴隶营地。
此刻月黑风高,微弱的一盏灯孤孤泠泠的亮着,奴隶营地所有的人通通黑压压跪倒了一大片,无论是男奴隶还是女奴隶通通被眼前的阵势吓得大气也不敢出,远远望去好像一群瘦骨如柴的乌鸦。
“参见婉凝郡主。”还是一向见过大风大浪的秦管事比较稳重,恭恭敬敬的对着婉凝行了宫礼,此时婉凝正在气头上,可是秦管事行礼的举动却不卑不亢,规矩标准,让她挑不出一点毛病来,不由得更生气了。
“那个奴隶裴欢颜现在在哪啊?!”婉凝张口就来势汹汹。
“回婉凝郡主,欢颜已经被赶出奴隶营地了,现在奴婢也不知道她身在何处。”秦管事依旧不卑不亢,不过一提起这事,人群中的红鸾就气不打一处来,十分明显的黑眼圈已经表明了她的怨愤:原来眼前这个黄衫女子就是婉凝郡主!就是她害得欢颜现在无家可归!
“你不知道?”婉凝泠泠一笑,声音清脆如银铃作响,岂料她下一秒一脚狠狠踢翻了瘦弱的秦管事,微微弯腰冷笑道,:“你不知道?你做为一个奴隶营地的管事,居然不知道?你还想不想活命了?我告诉你,现在紫玥国的太子爷凌墨轩三更半夜始终没有回营地,到现在找不到人,而裴欢颜那个小贱蹄子又刚刚不在……秦管事,你说这件事情是凑巧呢还是故意的!”
“求婉凝郡主高抬贵手,奴婢真的不知道裴欢颜去了哪里。”秦管事抬起削瘦的下巴说道。
“我告诉你,她裴欢颜是死是活与我无关,可是现在紫玥国的太子爷凌墨轩无端端不见了,而且他是去找裴欢颜的!如果太子殿下有个三长两短,搭上你们奴隶营地成千上万条性命都赔不起!”婉凝怒不可遏的瞪着众人,那姿态居高临下不可一世,狂傲的程度即使黑夜也掩盖不了,她眉眼淡淡掠过黑压压一片的成群的奴隶:“现在,立刻召集所有的奴隶,就算是搜遍整个苍狼猎场也要把太子殿下给我找回来,如果太子殿下有一丝一毫的受伤,你们通通给他陪葬!”
“遵命。”秦管事咬咬牙。
“郡主,这样是不是有些大动干戈了?”所有人东南西北通通分散开后,玉露有些忧心忡忡的上前问道。
“大动干戈?”婉凝柳眉微微上挑,尽管一个晚上都没有休息,但是她的精气神依旧不错,不知道是皮肤保养的好还是香腮涂的多,此刻她的双颊粉红粉红的特别娇媚诱人,看着那些奴隶一个个极不情愿却还是不得不遵从的样子,婉凝心里就一阵畅快,:“我这怎么能算得上是大动干戈呢?墨轩是为了去找那个裴欢颜才不见的,我只不过是想要帮帮他而已,一个小小的奴隶居然敢勾引太子殿下,如果墨轩真的为了她受了伤或者出了什么意外,我一定不会轻易饶过那个裴欢颜!我这一次一定要让墨轩知道……到底谁才是为了他好。”
说罢,婉凝有些慵懒妩媚的撩了撩鬓角微微凌乱的发丝,朱唇忍不住绽开一抹笑容。
不远处。
“掌门。”珐琅得到赫连乘的召令,急匆匆的从帐篷里走出来。
“过来。”赫连乘勾了勾手指头。
“去,把凌墨轩两个在森林里消息透露出去,再把那两只饿狼送回狼洞里去,一定要不知不觉,不要让人察觉。”
“是,掌门。”
赫连乘不易察觉地邪魅一笑,淡淡的吩咐下去,仿佛一切与他无关紧要,待了片刻之后,无声无息的转身回了营帐。
结果三更半夜所有奴隶不眠不休的开始寻找着凌墨轩和欢颜,焦急的呼喊和热浪燃烧的火把以及一盏盏通明的灯此起彼伏,瞬间把整个苍狼猎场照得灯火通明,而紫玥国太子爷凌墨轩在苍狼猎场消失走丢的消息也以飞快的传播速度不胫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