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欢颜惊呼一声,拉着凌墨轩的胳膊掉头慌不择路地狂奔,要她对付那些匪寇她还能勉勉强强,现在自己面对的可是两头饿狼啊,现在不跑难道等死啊!
“嗷呜——”饿狼历经三天三夜未食的折磨,眼看着两个食物近在眼前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尽管饿了三天三夜,但是力量依旧不可小觑,两头饿狼好像受到了启发一样,分开追捕欢颜和凌墨轩,它们好像瞬间有了灵性,配合的默契十足,带着低低的咆哮,眼睛已经一片赤绿,幽幽的光芒盛放如焰火,好像随时可以将欢颜他们燃烧殆尽。
“你快点啊!”欢颜紧紧揪着凌墨轩的袖子,无论他这么挣扎也不肯松手。
“欢欢,你自己跑吧,别管我了……我、我真的不行了,我跑不动了。”凌墨轩在这个殊死紧要关头却诡异的脸色寸寸灰白,嘴唇微微颤动着,以往清明澈亮的目光居然在此刻一点点涣散,视线久久不能聚焦,跑起来也是跌跌撞撞的。
“凌墨轩,你什么时候怂都行就是现在不可以!快点跑啊!”欢颜用力扯了他一把,力道大的似乎可以把他的胳膊拧下来。
他们跑的越来越快,疾风劲草被他们踏在脚下,林子愈来愈漆黑,周围伸手不见五指,树荫遮天蔽日,他们很快迷失了方向。但是身后的两头饿狼却始终不肯懈怠,张着血盆大口卯劲的朝着他们俯冲过来——
“不行,欢欢,我……啊——”凌墨轩脚下一个不留神,被地面上伸出来的荆棘花刺和树枝上的尖刺狠狠刺中了脚踝!
血腥之气瞬间弥漫开来,野狼天生嗅觉灵敏,很快闻见了诱人的味道,急不可耐地腾空两只前蹄,狠狠朝着地下一踏,仿佛地面都颤了三颤!
“跑不掉了。”欢颜蹲在凌墨轩身边,就着黑漆漆的夜,摸索着他的脚踝,手心上面一片濡湿,带着淡淡的铁锈味儿,她知道,那是血。
“凌墨轩,前面有一个地洞,一会儿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跳进去。”欢颜干脆也不跑了,右手却微微弯曲成爪,捡起地上的一截粗树枝,紧紧攥着。
“好。”凌墨轩奄奄一息的道。
“啊!”欢颜一声怒喊猛然冲出去,整个身子腾空飞了出去,她眸底没有丝毫畏惧,右手一个猝不及防的递进,长长的一截树枝狠狠插进了其中一只野狼的腹部!
“欢欢!”凌墨轩用着仅剩的一丝丝力气大吼着。
“嗷——”野狼一痛,咆哮声震耳欲聋,血盆大口喷出星星点点令人作呕的唾液和口水,洒溅在欢颜身上脸上,离得如此近的距离,欢颜甚至可以感觉到饿狼身体发出来的异味和濡湿温热。
“嗷!”另一头饿狼见状,一个凌空腾地扑起,凶猛的高高扬起前蹄,只要它狠狠踩下,欢颜一定会被踩成血肉模糊的肉泥。
“快跑!”欢颜眼神一凛,和凌墨轩慌乱中默契的对视一眼,两个人从不同的方向“扑通”一声一并跳入了陷阱中。欢颜不晓得这个洞居然这么深这么大,两个人急速坠落,身体狠狠砸落在碎石铺就的陷阱下,痛得他们五脏六腑都快碎裂了。
两头野狼终究是晚了一步,不甘心的一遍遍嚎叫着,四只狼爪震裂着地面。着急的用灵敏的鼻子嗅着,却迟迟不敢贸然跳下来,似乎在忌惮什么它们的克星。可是却也不想善罢甘休,两头饿狼干脆久久徘徊在陷阱边,怎么也不肯离开了 。
“现在好了,咱们算是走投无路了。”欢颜冷静地看了凌墨轩一眼,“刺啦——”一声撕下自己裙摆一处,利落的给他包扎伤口,她平时习武玩闹的时候身上总会有大大小小的伤口,所以久而久之也学会了自己包扎,现在黑夜中给凌墨轩包扎伤口自然也不是问题。
“别……别……”凌墨轩骤然抓住欢颜的手腕,半眯着眼睛,眸子闪烁着破碎的光芒,好像成为了黑夜中唯一的亮光。
“干什么?现在我们掉进了地洞里,外面那两头饿狼不到第二天早上估计也是不会走了,现在我们想上上不去,也不敢上去,你难道还想着我带你出去啊?”欢颜嘴硬心软,看着受伤的凌墨轩也是忍不住软了口气,仿佛冰雪融化般。她轻轻挣脱凌墨轩的手,低头跪坐在地上给他包扎脚踝。
当欢颜指尖微微触上他的脚踝时,忍不住心头一颤:这个凌墨轩明明就是气血方刚的少年,肌肤虽然细腻堪比女儿家,但是温度却冰凉赛雪,让她有一瞬间的错觉,好像自己眼前这个总是意气风发的少年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破碎的灵魂躯壳,没有一点点的温暖。
他这是怎么了?
“这……这不是什么地洞,而是用来捕猎的陷阱,我们现在成为了猎物,而且这个陷阱距离地面有十几米的高度,不借助任何工具我们根本爬不上去。”凌墨轩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完完整整的说出这句话。
“原来如此。”欢颜此刻担心的不是这个问题,她寥寥包扎好凌墨轩的伤口,猫着腰鬼鬼祟祟的开始在地上摸索着,双手和漆黑的空气一次次接触。
凭借着直觉,这应该是一个圆形的陷阱,她兜了一个个圈子,根本找不到一点点可以藏身的角落,而且这里湿气特别重,地上都是一些石头落叶和木棍,没有什么可以防身的利器。陷阱的壁面光滑无比,似乎还有密密麻麻的苔藓,能在她所有触手可及的壁面都没有一枝一蔓可以攀登。
“完蛋了,这里什么都没有,我们今天晚上注定是上不去了。”欢颜不敢太大声,窸窸窣窣的摸索着朝着凌墨轩爬过去。
“哎呀,欢欢,你戳着我的鼻孔了!”他奄奄一息却还有心思不满的埋怨。
“哦,对不起。”欢颜一愣,平静下是波涛汹涌的难堪和尴尬。她抽离那一片濡濡湿湿的两个小孔,又嫌弃的在他的衣服上蹭了蹭手指头,有些不好意思的在黑夜中吐了吐舌头:黑漆漆的她又不是故意戳他的鼻孔,反正他也看不见。
“你尽量别呼吸。”凌墨轩蓦然开口,轻轻咳嗽两声,:“你知道这片森林为什么没有人来过吗?这片森林看似云雾缭绕实则是瘴气凝聚之地,而且陷阱里面瘴气弥漫,如果呼吸多了会导致呼吸不畅、产生昏厥、胸口胀痛,所以,那两头饿狼待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自己离开。欢欢,你尽量别呼吸。”
欢颜恍然大悟,这才发现自己的呼吸有点缓慢:“怪不得我现在有点头晕……胸口也有点闷……”
“欢欢,都是我连累了你。”他在漆黑一片中闷声开口。
“没有,我从来没有怨过你,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现在保住了一条小命已经很不错了。”欢颜倒是心胸豁达的很,她搀扶着凌墨轩找了一个舒适的姿势半躺半卧着,两个人头一次平静的待在一起。
“欢欢,你出汗了。”凌墨轩踌躇片刻,终究在一刹悸动时抬手想要为她擦去汗珠,却在即将要触碰到欢颜额头的时候被她察觉,她抬手淡淡的挡开,:“我没事,你现在受伤了还是好好休息吧。”
“看来你还是觉得我没有。”凌墨轩眸底勾勒出一抹孤寂和冷清,他挫败的垂下手臂,雪白的衣服已经土迹斑斑,仿佛天差地别般折了高贵的羽翅。
“没有。”欢颜本来不想回答他,却不想让他继续郁闷着,有些不自然地别过头去,即便周遭乌漆墨黑,但是他不自觉流露出来的那种孤单还是忍不住让她温声安慰一下,:“好了,现在咱们是同病相怜,你不用觉得愧疚,现在要是觉得困了就睡吧,别怕,我哪都不去,你好好休息。”
头顶一片漆黑,天色已经渐渐浓烈,离黎明晨曦怕是还有几个时辰呢。
“欢欢,谢谢你现在还能不嫌弃我。”凌墨轩好像隔绝了这浓烈弥漫的瘴气,语气清明的不得了,唇角的绚烂梨涡越陷越深。
“其实我的体质天生就是特殊的,从小就和别人不一样,体弱多病而且极其容易生病,冬天还会染上寒疾。父皇子嗣众多,却不知道为何,独独立我为太子,这么多年了,他一直没有告诉我原因。”
欢颜顿了顿,:“可能是因为他比较宠爱你吧。”
低低的笑声好像优美的旋律在窄小的空间蔓延开来,他的语气染上了几分嘲弄悲凉,萧索了欢颜的眉眼:“我的母妃被其他妃嫔陷害至死早早去世,我在后宫在朝廷都无人依仗,可是偏偏这个时候他立我为太子,从小就寄托大任在我身上,我一开始和你一样认为他是宠爱我,心疼我,觉得愧对我母妃所以想要拿太子之位补偿我。可是后来我发现,根本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的?那是为什么?”欢颜更加纳闷儿了,一头雾水的摇了摇头,似乎从凌墨轩身上看到了不一样的那个他,他似乎……也有自己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