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是中毒了?”宁妃玲珑有致的娇躯一震,仓皇地从太师椅上睁开眼睛跳下来,当真是仪态尽失,“怎么可能……皇后娘娘不是被女鬼吓着了么?怎么可能会中毒?”
“裴丫头?你说的是真的吗?”龙君尧虽然心里是相信欢颜的,但是还是忍不住的问,毕竟这件事情非同小可,甚至关乎自己母后的性命,他不得不小心谨慎。
“龙君尧,小浅,我不可能欺骗你们,皇后娘娘是真的中毒了,而且是极其罕见的……蛊毒。”欢颜咬咬牙,还是实话实说了,毕竟认识那么长时间,她不想欺骗他们 。
“一派胡言!”华太医只觉得自己几十年的行医尊德被人狠狠践踏在脚下,他气的胡须发颤,颤抖着微佝的身体,指着欢颜,“你一个小丫头胡说八道什么,皇后娘娘明明就是受惊过度,怎么可能中毒,宁妃娘娘,六殿下,十三公主,你们千万不要被她的一番话蒙蔽了心啊!”
周围已经开始窃窃私语,一番质疑困惑不屑的目光纷纷朝着欢颜扫射过来,她敛眸屏气,默默承受着一切无声胜有声的风暴。
“华太医,您……”欢颜抹去满头大汗,莹白的双手滑腻湿润,显然已经被汗湿,漆黑如墨的纯粹双眸布满云霜,华太医好歹也是德高望重的人位,毫不忌惮的瞪着她,眼中山雨欲来。
两个人僵持片刻,欢颜直视着他,一股倔犟默默在她瞳孔中流转,“华太医,您的医术我不得不承认是精湛高超,而且是整个龙曜国上上下下都有目共睹的,在大家眼里您是德高望重声名显赫的医者,我今日唐突冒犯的确是我的不对。但是医者仁心,我这么做没有恶意,也不是为了和宁妃娘娘的赌注,只是因为六殿下和十三公主对我有恩,我只是想尽我的绵薄之力帮帮他们而言。”
“但是你不能拿皇后娘娘的性命开玩笑,蛊毒?我救死扶伤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种毒!”华太医态度强硬,他不像其他人那样唯唯诺诺,反倒是一直遵守着医者仁心的道德,这才是他让欢颜畏然起敬的一点。
“正是因为华太医你没有听说过所以才不知道,皇后娘娘根本不是受惊过度,而是体内剧毒蔓延造成的大脑陷入昏迷不醒的状态,而且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皇后娘娘会被蛊毒渐渐汲取体内的精气,久而久之会毒入肺腑骨髓,然后七窍流血而死!”小浅从来没有见过欢颜这么坚不可摧的一面,现在的她据理力争,态度诚恳执着,眼神不曾有任何闪躲,但是指尖却在微微发颤。
“这……”华太医板着一张脸,紧紧抿唇眼神晦暗,他们之间的硝烟弥漫,据理力争,无关任何公私之事,无关奴仆主子的挑衅,而是简简单单就医论医。
“放肆!裴欢颜,你还得寸进尺啊?华太医行医多年,人称鬼门神医岂是你这一个初生牛犊可比的?!什么中毒,一派胡言,我看是你自己没有能力所以在这里推脱责任吧?”宁妃见缝插针,气势惊人,现在外面天色渐晚,黑色的夜幕铺天盖地笼罩着凤栖宫,她却没有半点要离开的意思。看起来真是不达目的不肯罢休。
“既然这样的话……”欢颜突然话锋一转,明眸善睐,微微眯眼,温温的扫了龙君尧和小浅一眼,兀自转身,长袖突然轻轻掠过雕花桌面,下一瞬,一只在烛光下盈盈生辉的琉璃杯盏已经落入她的掌心。
“不如眼见为实。”欢颜卷翘的睫毛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几颗细碎的水珠,在幽幽烛光下泛着清亮的光泽,她抬眸间只让人觉得眼前云开雾散般的清明,她又轻轻垂眸间又让人觉得神秘魅惑,周身萦绕着深不可测的高深。
“什么意思?”宁妃一时半会儿不明白欢颜什么意思。
欢颜冷冷勾唇,没有搭话,华太医只当做她是故弄玄虚,也不急着呵斥,只是冷眼旁观。
下一刹那,她端端执着琉璃杯盏,纤弱的身子掠至皇后娘娘的榻前,骤然间一片寒光刺目——
“啊——”宁妃吓得踉踉跄跄后退!
“欢颜,你干什么?!”
“裴丫头!”龙君尧语气带着万钧雷霆之势。
锋利泛着寒光的利刃划过皇后娘娘白嫩嫩宛如莲藕般的玉臂,温热的血从伤口处缓缓流出,顿时大殿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欢颜面色一派平静,鲜血“滴滴答答”淌入杯盏之中,猩红而又醉人。
“裴、裴欢颜,你竟然敢伤害皇后娘娘,你这是意图不轨,你要谋害皇后娘娘!”宁妃眼睁睁看着鲜血淌了小半杯,然后听见欢颜“刺啦”一声撕下袖口的衣料缓缓裹在皇后的伤口处,小心翼翼而又不徐不疾。
“宁妃娘娘你闭嘴……”龙君尧怒色呵斥,眼睛盯着欢颜双手盈盈生光的杯盏,他怀疑自己眼睛出了问题,因为那一滴滴流入杯盏中的血竟然是黑色的!
华太医虎躯一震,也僵住了,欢颜高高举起金色的琉璃杯盏,里面的红色液体微微荡漾着,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味儿,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纷纷在上面聚焦,成了万众的焦点。
“现在大家看清楚了么?皇后娘娘体内流出的鲜血是黑色的,这说明皇后娘娘体内有毒素入侵,华太医,不知道我此番话您可有异议?”欢颜缓缓走到华太医跟前,微微弯下腰将杯盏递到他眼底,其他三个太医纷纷凑上来仔细看着,嗅着,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华太医,行医不仅仅是要一丝不苟,更重要的是大胆推断和揣测,您一心只想着怎么让皇后娘娘从惊恐中醒过来,却从来没有在内毒方面有过深究,也不曾怀疑皇后娘娘的症状,所以才一昧的坚信自己的判断。”欢颜眉梢眼角没有华太医想象中的得意洋洋,反而有一种让他欣赏的魄力。
“裴欢颜,你住口!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吗?!万一……万一……”宁妃不依不饶瞪着她,长指一伸,恨不得戳在欢颜脑门上。
“既然宁妃娘娘不肯相信眼见为实的话,不如你把这琉璃杯盏中的东西喝下去,看看有没有事!”欢颜唇角染上几分戏谑,作势要把杯盏递给她。
“啊……走开,走开!”宁妃大惊失色,发髻上的珠钗玉环“叮咚”作响,瞬间花容失色。
龙君尧敛下眸中的波光潋滟,唇角不知不觉也染上了倾倒众生的浅笑,他不好意思笑出声来,便用手握成拳挡住唇瓣,故作严肃的干咳一声。
小浅差点儿没拍手称快,声音都跟着愉快起来:“欢颜,你这么说是有办法救我的母后?是不是?”
“应该可以……”欢颜不再逗弄宁妃,转头对着用着小浅信誓旦旦的口吻说道。
“哎……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华太医撸着如藤蔓缠绕的胡须,自愧不如却又无可奈何地点点头,心中自有一番感慨。
“华太医此言差矣。”欢颜盈盈一拜,脸上没有太多的得逞和欣喜,倒是显得稳稳当当,似乎小小年纪就可以独当一面,“华太医行医数十载,救死扶伤无数,积德行善,劳苦功高。晚辈自然是不能是与之媲美的,这次只是奴婢运气好,说得好听是医德粗略,说得难听一点就是歪打正着,是华太医谬赞了,如果华太医日后能够弃旧崇信,凭着这一身的医术精湛,日后定当在龙曜国流芳千古,医名远扬。”
欢颜一番话说的有模有样,称不上是圆滑倒是让人听着舒心畅耳,既是保留了华太医的颜面,又是旁敲侧击指出了唯一的不足,连一旁的小浅都有一些难以置信。
“哈哈哈哈……对了,你叫……裴欢颜……老朽记住你了,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居然这么大彻大悟,小丫头倒是聪慧灵透得很啊!”华太医脸上由阴转晴,精明的眼中盛满了赞赏和欣喜,其他三个太医虽然嘴上没有什么,但是眼神几乎和其他人一样,都是赞赏夹杂着困惑。
宁妃气得咬牙切齿,一双葱白如玉的双手紧紧绞在一起,她贝齿死死咬着下唇,依稀有一股铁锈味儿濡染唇腔:看来自己的妹妹陆青裳说得一点都没错,这个小丫头片子不能轻视,之前都是自己太轻敌,太贸然行事了,日后这件事情要是传出去自己可就真是颜面扫地了,且不说自己身为一个皇上的妃嫔去为难一个宫女,而且居然自己还被小小的宫女给倒打一耙,真是没脸见人了!
偏偏这个时候小浅似乎还洞悉了她心中所想,幽幽飘来一句,“对了……宁妃娘娘,你们之间的赌注可别忘了,欢颜现在已经找出了母后病症所在,母后马上就可以恢复了,到时候你记得请求皇上废除欢颜之前的女姬身份!
“本宫自然不会忘记!”宁妃嫣然一笑,唇瓣因为染了血显得越发殷红,眼眸的寒光如侵鸩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