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坐在观众席上的一个小女孩突然哭了起来，其他人都去安慰她，而我心里有点乱，暂时没心情去管别人的闲事。
举行开幕式的体育馆中间就是游泳池，所以游泳是第一个比赛项目。
小禾换好泳衣，畏畏缩缩地站在起点处，看起来可怜又无助。
「谭小禾，加油！」我大声地喊。
给选手加油的喊声此起彼伏，我的声音不算突兀，但小禾还是听到了。
小禾看了我一眼，没有笑，反而是紧紧咬住了唇，脸色也更加苍白了。
随着裁判一声枪响，身量苗条的女孩子们纷纷下水，助威呐喊声沸反盈天。
我也鼓足了劲儿给小禾加油。
然而四年级二班的学生们没一个出声，冷漠地看着下方，还有人不屑地「切」了一声。
「看看，她果然落后了。」他嘲笑地说。
比赛过半，小禾在八个人里排第四，确实算不上是好成绩，但他们怎么可以这样说呢？
「要是袁欣茹上去，肯定是小组第一！」一个女生愤愤不平道。
坐在她旁边的女孩正是刚才哭过的那个，她抽抽鼻子，看向谭小禾的眼神充满了委屈：「班主任喜欢她，我有什么办法……」
「但你这么厉害，而且是第一个报的名，怎么能把你换下去呢？就因为谭小禾也想游？」那个女生更加生气了，「为了一个谭小禾，连班级荣誉都可以不要，真是偏心偏到太平洋去了！」
其他人纷纷附和，安慰着袁欣茹。
第一名快游到终点了，只有前三名可以进入决赛。小禾大概是着急了，拼尽全力划水想要超过前面的人，结果一个不慎小腿抽筋，在众目睽睽之下沉了下去。
「小禾！」我惊呼，急忙站起来往下跑。
泳池边上有救生员，立刻跳下去把小禾捞了上来。小禾只是呛了两口水，别的没有大碍。
她看见我过去，嘴巴一扁哭了起来。
12
「我不知道游泳的名额已经报满了。」小禾抽抽噎噎地说，「如果知道，我肯定不会跟袁欣茹抢，她游泳拿过奖的！」
我心如乱麻，那天冯楠楠明明说，还有一个空缺。
「那另外一个人呢？」我问。
「另外一个……是游泳特长生。」
我当即就去找了冯楠楠。
冯楠楠笑得一脸无辜：「谭小禾妈妈，这怎么能怪我呢？是你说的小禾想要游泳呀，我只是满足了你们的愿望而已。」
「那也不是通过挤占他人名额的方式！」我气得发抖。
「我说了，我对我曾经所做的一切感到很愧疚。」
她低声说，宛如恶魔低语：「这是我对你的补偿啊。」
当我明白这是冯楠楠的报复时，已经太迟了。
正如那个女生所言，冯楠楠对谭小禾「偏心」到不可思议的程度，引起了全班同学的愤怒。
班上四位同学忘写作业，其他人都在门外罚站补做，只有小禾得到特殊对待，不用罚站，甚至不用补交。
等冯楠楠一走，谭小禾就像捅了马蜂窝一般，受到了全班同学的围攻。
「……妈妈，我不想去学校了。」小禾哭着对我说，「同学们都不喜欢我。」
回到家后她发了高烧，抱着我哭个不停。
可她根本不知道这是为什么，还帮冯楠楠说尽了好话，她说除了小君以外，只有冯楠楠会维护她。
我怒火中烧，立即举报到教育局，要求彻查冯楠楠。
13
然而我让冯楠楠付出代价的愿望落空了。
原因很简单。无论在监控下还是监控外，她没做过一件「伤害」谭小禾的事。
她伤心地说：「我喜欢她，对她好，这也有错吗？」
连班上的学生也为冯楠楠作证，她最疼爱的学生就是谭小禾，根本不存在任何霸凌孤立她的可能性。
举报结果反馈：不合实情，不予处理。
本来小禾就在生病，这下我更加不敢让她去学校。我能够想象出冯楠楠那恶毒又畅快的嘴脸，要是小禾重新落在了她手里，恐怕会比现在糟糕一万倍。
但冯楠楠并不想这样轻易揭过，她录下了教育局下来检查时的视频，配合她声泪俱下的表演，发到网上，引发了网友对她的同情。
一时之间，我和谭小禾母女俩人人喊打，连我的工作都受到了影响。
我忙得焦头烂额，暂时没有精力去理会冯楠楠，她却是先一步找上了门。
「谭华妗，你还记得吗？我那天对你说的话。」
「我说我成长了，不再是以前那个冯楠楠了……小时候的我太幼稚，锋芒毕露，把自己变成了一个谁都能来踩两脚的活靶子。」
她得意地笑：「现在就不一样了，我是不是很聪明？兵不血刃，就成功让谭小禾变成众矢之的，大家还都夸我做得好呢！」
我恨得牙痒：「冯楠楠，你会遭报应的！」
「报应？」冯楠楠大笑，「报应，我早就受过了！你猜高中时我爸妈是被谁举报的？」
「是他们的下属！」
「我不过是扒了她女儿的衣服，把照片发到论坛上去而已，她居然就要毁了我全家！」冯楠楠说起往事，眼里布满血丝，「她是个什么东西？一年攒的钱也买不起我妈一只包，居然就这么轻轻松松扳倒了他们。你说，这是个什么世道？」
「这是他们罪有应得。」我冷声说。
「不，你错了。」冯楠楠阴冷道，「我在很多年后才想明白，她胜利的理由恰恰是因为她太弱小了，所以天道都站在她这边。」
「谭华妗，」她说，「现在，你也尝尝这个滋味吧！」
「弱者这张牌，可真好用啊。」
14
二十年前的我被冯楠楠打败。那时的我孑然一身，大不了豁出这条命去。可现在我有了小禾，我必须保护她。
小禾生病期间，小君带了礼物来看她。
她们说了一会儿话，小禾需要休息，于是小君就出来了。
她两只手紧紧地攥在一起，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阿姨，」小君说，「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明明冯老师对小禾很好，但小禾就是因为这样才被大家讨厌……可是，对她好难道是错的吗？我真的想不明白。」
她求知若渴地看着我。
我叹了一口气，摸摸小君的脑袋：「这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
小孩子的心地纯洁，不会想得太深，所以她们意识不到问题的关键。但小君还是察觉出了不对劲，只是她说不出来而已。
我开始反思自己，为什么无论是二十年前还是二十年后，无论我处在弱者的地位还是强者，都被她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因为有些人的人性本恶，跟她所处的位置没有关系。
冯楠楠并不是无懈可击，只是我一直顺着她的步调在行动，难怪会掉进圈套。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冯楠楠有句话说错了，弱者并不是无敌的，一旦强者抛弃了她的善良与原则，弱者就只有被迫认输的份。
15
我去找了冯楠楠。
「我警告你，别欺人太甚。」我强装镇定，「欺负我可以，欺负小禾，我跟你拼命！」
「那我真的好害怕啊～」
「小禾的爸爸不在国内，等他回来发现你对小禾做的好事，你就等着下岗吧！」
冯楠楠不怒反笑：「谭小禾妈妈，撒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你应该离婚了吧？」
我后退一步，用音量掩饰自己的不安：「你胡说什么！」
「小禾跟你姓，而且开学到现在我就没见过她爸爸……最重要的是，小禾妈妈，你是不是忘记了，小禾入学的时候也是有过家庭调查的啊。」
她看起来像带了一张可怕的面具：「在小禾入学之前，你们就分开了，不是吗？」
我深呼吸，逼迫自己直视冯楠楠：「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我也不瞒你。没错，我和小禾爸爸确实离婚了，小禾跟我。但你恐怕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吧？就算离婚了，小禾身上也有他一半的血！他不会放过你的。」
冯楠楠脸色变了变。
「我劝你趁早把视频删了，然后公开向我和小禾道歉！否则你别怪我对你用手段！」
放完狠话我就离开了，转身的一瞬间，我恢复了面无表情。
鱼饵已经放下了，不知道冯楠楠会不会主动咬钩呢？
16
想让冯楠楠出面澄清的不止我一个人，校方比我更加着急。
我朋友顺水推舟，代表教育局去和她谈判。
冯楠楠自认占理，趁机提出了许多无理要求。
朋友假装为难，最后给出了最大诚意的解决方案：给冯楠楠升职加薪，任命她为学校的副校长。
冯楠楠欣喜若狂，这大大超出了她的预料，立刻就答应了下来。当然，她保留了视频作证。
不过没什么关系。这个职位本来就是给她准备的。
从一个小小的教师一下飞跃成私立小学的副校长，冯楠楠可谓是春风得意，在班上也更加和颜悦色了。
「希望大家不要再议论小禾了。」
她涂着血红的唇彩，似笑非笑，神采奕奕。
「不管小禾做了什么错事，她都是我们四年级二班的一份子。就算她以后都不来上学了，这个位置也会一直为她留着。」
听她这么说，底下有不少学生露出了愤慨又不屑的表情。
「谭小禾这样污蔑老师，老师竟然还喜欢她，她到底给老师塞了多少钱啊！」学生们窃窃私语。
冯楠楠听到了，但没有制止，笑容明艳。
在其乐融融之时，只有何君坐立难安，最后站了起来。
「小禾没有故意污蔑老师，她不是这样的人，你们别说了！」
冯楠楠收了笑意，看向她，若有所思：「何君……我记得你是谭小禾最好的朋友吧？」
何君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的逼近，她点了点头。
「小禾现在不能来学校，她最牵挂的人应该就是你了。」冯楠楠拍了拍她的肩膀，意味深长，「我会替小禾好好照顾你的。」
17
不出意外，在小禾离开之后，何君成了第二个众矢之的。
何君抽抽噎噎地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告诉我，我唯有一声叹息。
何君跟其他家境富有的学生不一样，她因为成绩足够好才被破例录取，学费全免。
可以说，她就是全家的希望。这下她连学校都不敢去，成绩也一落千丈，听说她妈妈还因此打了她。
我请了老师来家里给小禾上课，也邀请了小君。两个好朋友每天在一块学习玩闹，之前的种种伤痛也都抛之脑后。
我透过门缝看着两个小姑娘，给朋友打了一个电话。
「计划可以开始下一步了。」
18
校长带着冯楠楠去应酬了。
小学副校长，听起来或许不是一个很高的职位，但是不管多么有钱有势的人，家里总有孩子，孩子总要上学，而小禾就读的这家私立小学是市内师资力量最雄厚的学校。
就算是我，当时为了给小禾争取名额也是费了不少心思。
饭局上的应酬对象自然是我精挑细选过的，保准冯楠楠满意。
「冯楠楠？」贵妇人惊呼，「这可真是太巧了，居然在这里遇到你呢。」
冯楠楠面部僵硬：「你是……柳梦缘？」
我在监控前静静地看着，不愿错过冯楠楠脸上任何一个微表情。
柳梦缘是冯楠楠的小跟班，跟她一起干过不少坏事。后来冯楠楠被处分，她也受了连累，很快就转学走了。
曾经指哪打哪比狗还听话的跟班，现在成了需要她去讨好迎合的贵宾。冯楠楠，你甘心吗？
这顿饭冯楠楠吃得食不下咽。柳梦缘可不是什么念旧情的老同学，当年冯楠楠没少欺负她，现在她翻身做了上等人，言语中处处挤兑，冯楠楠脸上的笑都快挂不住了。
「我今天来呢，只为一件事。」柳梦缘过了瘾，终于说回正题，「我儿子也到上小学的年龄了，不过他依赖我，不可能离开我去学校的。听说你们学校的老师都厉害，有没有全科家教推荐？」
「钱不是问题，」她炫耀地说，「哎呀你们都知道吧，我老公是星禹国际中华区的执行总裁，家里不缺钱！只要能让我满意，薪资随便提！」
我看到冯楠楠灰败黯淡的脸色，忽然起了光芒。
19
不巧，柳梦缘的老公正是我的前夫。
当年他婚内出轨，我为了争夺小禾的抚养权放弃了赔偿，但这并不代表我就放下了仇恨。
冯楠楠没有让我失望，在她得知柳梦缘丈夫的真实身份之后，开始对柳梦缘大献殷勤。
柳梦缘很受用，别人恭维她一百句，也比不上冯楠楠一句让她来得高兴。
曾经的大姐变成了现在的手下败将，这让她感到愉快。
冯楠楠想要借柳梦缘接近我前夫，柳梦缘则是享受冯楠楠在她面前伏低做小的模样，两个人各怀鬼胎，顺利敲定了合作，校长反而像个陪衬。
我的唇角浮现出一丝微笑，这是小禾回家后我第一次笑。
终于啊，鱼儿咬钩了。
20
在我离婚之前，柳梦缘的儿子就已经出生了，我远远地看过几眼。
还只是走路都走不稳的小孩子，脾气却比他亲爹还大，撒泼起来就像个没头没脑的陀螺。
按照柳梦缘的性格和对儿子的宠溺程度来说，冯楠楠可有得受了。
果不其然，还没过一个礼拜，冯楠楠就被折腾得人都憔悴了一圈，哪有刚升职时的光鲜亮丽。
而且她一个在职教师，为了配合柳梦缘的时间，滥用职权随意调课，引得其他老师怨声载道。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很快，冯楠楠被学校职工集体孤立了。
说孤立或许不太准确，她毕竟还是「副校长」，别人不敢明着顶撞她。她有自己的独立办公室，本身就减少了和别人的接触，再加上每天忙碌奔波两地，等她后知后觉时，全校已经找不出一个愿意主动靠近她的老师了。
在她还是一个普通的班主任时，还有几个能说得上话的同事朋友，现在成了学校的二把手不但没有被追捧，反而受到了冷待，这巨大的落差让她不能接受。再加上柳梦缘的宝贝儿子顽劣愚钝，她可谓是焦头烂额。
冯楠楠心情不好，就想找个人来欺负发泄。但她最讨厌的谭小禾和何君都休学回家了，她只好把目标放在了其他学生身上。
比起之前的耐心谋划、徐徐图之，她现在没了顾忌，行事愈加肆无忌惮，连遮掩都不屑。四年级二班的上空笼罩着一层黑云，人人自危。
在冯楠楠即将忍到极限的时候，我的前夫终于结束出差，回到了家里。
21
精神萎靡的冯楠楠在知道男主人回家的消息后喜不自胜，好好地拾掇了自己，她要把自己在柳梦缘那里受的气从他身上讨回来！
柳梦缘傻傻地什么都不知道，她还沉浸在丈夫提前回家的惊喜之中。
在我的安排之下，冯楠楠顺利接近了我前夫的秘书，从他口中套到不少关于我前夫的情报。
我坐在家里安安稳稳地喝着咖啡，通过秘书远程指导冯楠楠如何俘获我前夫的心。
当年我一个刚入职场不久的新人，最终与顶头上司走入婚姻殿堂，难道光靠一张脸吗？
我早就把他列入了猎物列表，针对他的喜好定制了一个完美的人设，这才能从众多猎手中脱颖而出，成功将他拿下。
至于后来的柳梦缘，我并没有把她当作一个够格的对手，要是我想，分分钟就能从她手里把他抢回来。
男人不自爱，就像烂白菜，我只是嫌他脏不想要罢了。
我不是原谅了这对奸夫淫妇，只不过当我看见他们的儿子之后，突然觉得比起我出手报复，或许时间的惩罚才是真的刻骨铭心。
当然了，现在有一个一箭双雕的机会，我当然也不会放过。
冯楠楠很听话，她严格按照我的指示，一步一步让我前夫沦陷，速度比我预想的还要快。
但还是不够快。毕竟他们一家子被冯楠楠搅散事小，耽误了小禾和小君的学习就不好了。
22
「陈佳豪，我说了你不用留下，你是聋了没听见吗？」
被点到名字的陈佳豪惶恐地站起来，支支吾吾道：「冯老师，我……我留晚点没事的。」
冯楠楠握着教鞭，脸色阴沉得能滴血，她不能容忍他人忤逆自己的命令：「你这是要反抗我吗？」
她转头向其他人征求意见：「大家说说看，我对他这么好，他还不听我的话，我有多伤心？」
然而这次却没人应和冯楠楠的话，在她目光所及之处大家纷纷低下头，生怕和她对上。
冯楠楠喜欢谁谁就要倒霉，这已经是所有人心照不宣的秘密，到现在已经开始同情起被冯楠楠选中的「幸运儿」了，因为学生们心里隐隐地明白，如果不是那几个人替他们扛了压力，受难的就是他们了。
没得到想要的反应，冯楠楠勃然大怒：「你们都哑了还是像陈佳豪一样聋了？说话啊！」
无往不利的计谋失灵，这让冯楠楠无法接受，她从讲台上走下来，想亲自教训不听话的学生。
「别拦着我，我非要让她认清自己的身份不可！」外面由远及近传来大声嚷嚷的声音。冯楠楠转头看去，没看清楚来人是谁，就被揪住了头发撞上桌角。
学生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懵了，尖叫着逃开了，没有一个人去帮冯楠楠。
柳梦缘还穿着她引以为傲的高定，但是妆发乱得像个疯婆子，她双眼通红，两只手死死地抓着冯楠楠：「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竟然还敢背叛我……我要杀了你！」
虽然一开始落了下风，但冯楠楠也不是好惹的，等她反应过来立刻反手就赏了柳梦缘一个巴掌。
「柳梦缘你发什么神经！」冯楠楠一甩头发，把柳梦缘踹开，「真当我怕你？」
柳梦缘恶狠狠地尖叫：「冯楠楠你这个贱人，别以为我会这么轻易放过你，我要让你身败名裂！」
「我怎么了？」冯楠楠皱眉。
「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给谁看呢？」柳梦缘神经质般大笑起来，「你以为你赢了？可我有一个儿子，你拿什么跟我争！」
她大叫着扑上去，一头撞在了冯楠楠的肚子上，嘴里还喃喃自语：「你别想把这个野种生下来！」
冯楠楠脸色大变，连忙护住肚子，失去平衡摔在了地上，和柳梦缘扭打在一块，直到保安来了两个人才被分开。
柳梦缘说到做到，她跟着我前夫这些年也攒下了不少人脉，在她的授意下，对冯楠楠的调查第二次展开。
23
我也没做什么，只是把冯楠楠和我前夫背着柳梦缘幽会的照片发给了她而已。
令我惊喜的是，冯楠楠的肚子实在争气，这么快就有动静了，于是也顺手发给了柳梦缘，果然刺激得她不管不顾来学校闹了。
冯楠楠前段时间刚上过热搜，公众对她这个受委屈的「仙女教师」还有印象，只需稍稍推波助澜，各路媒体就像闻到肉味的狗一样拥了上来。
然后，我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坐等冯楠楠人设崩塌，还小禾一个清白就可以了。
毕竟柳梦缘可不会放过我为她创造的好机会。
她拼了命地往冯楠楠身上泼脏水——用不着污蔑，冯楠楠本来就是脏的，根本经不起扒。
柳梦缘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主动爆出了高中时她们的那点破事，自己也没落到什么好。
而教育部那边，这次也没人帮冯楠楠说好话了。孩子们断断续续地述说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眼里的害怕快要实质化。
小孩子或许不懂，但大人一听就知道——这是最低级的挑拨离间手段。
那阴暗恶毒的冯楠楠，在社会磋磨下，藏起了真实的自己，只敢对着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耍阴招。
这次调查结果公开发布，引起轩然大波。冯楠楠以最快的速度丢掉了工作，还沦为了过街老鼠。一朝从天堂掉到地狱，她接受不了，连精神都有些不正常了，天天在学校外面骂街。
除了两个女人斗得死去活来之外，我前夫也没好过到哪里去。
我还是他妻子的时候，就收集了很多他受贿的证据，以备不时之需。现在趁着热闹，全都交给了他的秘书，让他去立这一功。
这是我早就答应过他的，现在该兑现承诺了。
24
几天后，我那身居高位的前夫联系了我，他现在狼狈得就像一只无家可归的狗。
「小妗，你放过我吧！」他苦苦恳求，「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你在背后操纵，可做错事的人不是我啊！我不知道柳梦缘和冯楠楠以前欺负过你，要是早知道，我肯定不会和她们纠缠！」
我心里纳闷，这世界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我要是进了监狱，小禾就没有爸爸了。」他哭天抢地，「你忍心让她成为一个没有爸爸的孤儿吗？」
「你是不是忘记了？」我提醒他，「我们离婚后，你没来看过小禾一眼。是你自己说的，只有儿子才能传宗接代，所以就当没这个女儿。」
小禾连他长什么样子都快忘了，就算没有爸爸，我也能把她好好地养大。
他涨红了脸，嗫嚅了半天说：「毕竟……毕竟我也是小禾的生父……」
在前夫的假哭声中，两位女士登场了。
她们虎视眈眈地望向我时，有那么一秒我想起了曾经在校园里，她们就是这样并肩齐进，状似深情姐妹花的。
不过她们还是很嫌弃对方，两个人明明是一起来的，中间的距离却能再站下两个人。
「谭华妗，你现在得意了吧！」柳梦缘狰狞道，「你破坏我家庭，你害我离婚，你……你……」
她说到一半卡壳说不下去了，因为她发现这些都是她对我做过的事。
她底气不足地转了转眼睛，看见了躲在沙发后面的前夫。
柳梦缘愣了愣，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扑上去抱住他，一脸震惊：「你怎么会在这里？」
前夫赶紧推开她，向我表忠心：「你发什么神经！我们已经离婚了！」
他瞥见冯楠楠，眼中闪过一丝痛楚。
冯楠楠看中的是他的财富地位，才愿意给他生孩子。现在见势不对，这个孩子也没有出生的价值了。虽然柳梦缘没能撞掉它，她也毫不犹豫地打了它。
术后她恢复得并不好，整个人看起来老了十岁，加上一系列变故，简直就像变了一个人一般。
她笑得神经质：「你别以为你这样就赢了……不就是靠男人上位吗？你带着一个拖油瓶，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机会，我还没输！」
我怜悯地看着她：「在你以为我是靠男人的时候，就已经输了。」
男人只是我的踏板而已，就算没有前夫，我也能爬到现在这个位置，只是需要花费更多时间罢了。
冯楠楠被我激怒，扬手要打我，被我轻轻松松地踢开，她摔到了前夫和柳梦缘的中间，三个人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
而我不想再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转身回了家。
前夫会有法律制裁他，柳梦缘没了男人就是个废物，而冯楠楠……她让小禾受到的冷眼和语言暴力，一样一样都会还回去，她逃不掉。
我蹲下，平视小禾的眼睛，问她：「你想回去上学吗？」
小禾点点头。
「妈妈的意思是——虽然现在学校已经给你们换了班主任，但如果你还是觉得不舒服，妈妈可以帮你和小君转学，去一个新的学校，开始新生活。」
小禾毫不犹豫：「妈妈，我想留下来。」
「即使你的同学们曾经伤害过你？」
「他们不是故意的呀。」小禾快乐地笑起来，「错的是冯老师，而不是同学们呀！」
我愣了愣，然后抱住小禾，叹了一口气。
「好，妈妈都听你的。」
把小禾送进学校，我还要去赴一个约。
25
这次我能绝地反击，他帮了我很大的忙。
周越摇晃着酒杯，冲我一笑：「你要怎么谢我？」
「你想要什么呢？」我也轻松地说，「你知道的，我什么都不缺。」
昏暗的灯光下，周越的眼睛熠熠闪光，他正在看着我。
我们是高中同学，那时候他也是冯楠楠的欺凌对象之一，靠着互相扶持度过那段最难过的时光。后来毕业就散了，直到我离婚后才恢复联系。
我等着他提出一个过分的要求。
但他只是低头笑了笑，轻声说：「等小禾放假了，我们一起去游乐园吧。」
我顿了顿，把头发拢到耳后：「好。」
待到风和日丽，便是真正的春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