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还打算去找她吗？”莫少卿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莫少云沉默下来。百善孝为先，他当然不希望母亲在外面颠沛流离。可是，就像他哥说的那样，也许离开对于她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她一声招呼都不打就离开了，不曾给他留下只言片语，或许她就是想告诉他，别找她。
“可是，哥，我觉得无颜面对你们了。她做了太多伤害你们的事了。还有你妈，我和我妈都欠她一句对不起。”
莫少卿笑着摇头。“你要知道，我妈她也是爱你的。她比爸还更早知道你不是爸的亲生儿子，也知道当年的事是她误会爸了。”
莫少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怎么会？”
“难道你没发现，她对爸的态度已经慢慢改变了吗？”
莫少云仔细想了想，好像真的是这样，这半年来，杜若兰对莫楚节已经不似之前那般冷淡了。
“可是，她为什么没有揭穿那些事？她应该很恨我妈的。”莫少云垂着眸子问道，其实，他的心里已有答案。
“你觉得呢？”莫少卿看穿了他的心思，所以反问道。
莫少云沉默地低下了头，他知道，这个答案会令他更加羞愧。
“怎么可能不恨呢？你妈用一场阴谋剥夺了她近三十年的幸福。”莫少卿叹着气道。“你知道的，她心脏不好。我早些年不告诉她，就是怕她承受不了。可是，我不想她怨恨爸爸一辈子，也不想她因此抑郁一生。这是她的心结，也是一场劫数，一道必须要迈过去的坎。所以，告诉她这些事的时候，我事先让刘医生在门外候着了。你能想象到的，她那么端庄自持的人，就算是极端愤怒，也不会摔东西或者大声嘶喊，她只是气得全身发抖，气得差点背过气去。饶是刘医生早有准备，她也花了几个小时才平复了呼吸。那也是我第一次见她哭，那是一种酣畅淋漓地发泄。等她哭完了，平静下来了，我就问她，要不要告诉爸。你知道她怎么回答的吗？”
莫少云没有回答，只是定定地看着他。
“她说，你看着办就行。”莫少卿继续道。“然后我又问她，要不要告诉少云。你猜，她是怎么回答的？”
莫少云仍旧缄默不言，眼眶里却已经闪现着水光。
“她说，告诉他做什么，又不能改变什么，只是多一个痛苦的人而已。”
莫少云低下了头，眼泪顺着脸颊滑下，在下巴出凝结成水珠，滴落在松软的沙发上，很快便晕染出一片水渍。
良久，他抬起头来望着莫少卿，神色茫然得像一个不知所措的孩子。他问道:“哥，我该怎么做？”
莫少卿起身走到他身边坐下，伸手揽住了他的肩膀。“战争要开始了，这是一场远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更残酷的杀戮。明日我们会大开城门让老百姓出城去乡下避难，为了大局着想，你们暂时还不能出城。两天后，我会分批送你们去一个安全的地方。然后，一家老老小小，就是你的责任了。”
莫少云下意识地想要反对，可是话到嘴边他又收回了。他想和莫少卿并肩作战，可是他知道，让莫少卿没有后顾之忧才是他的最应该做好的事情。
“到时候我会安排人送你们出城，你的责任就是把他们安安全全地送到我指定的地方，然后照顾好他们。”
莫少云郑重地点头。“我会的。我会和他们一起等你接我们回家。”
“不。”莫少卿平静地继续说道。“你是一个男人，也即将是一个父亲，所以你要想得更长远。你不能等着我去接你们，你要坚强地带他们回家。如果……如果我……”
莫少云心下一阵慌乱，握住他的手打断了他的话。“没有如果！我可以代替你做爸妈的儿子，那晓茹怎么办？就算是为了她，你也不许去想那些如果！”
“我会守护她到我生命的尽头。”莫少云淡然一笑。
莫少云看着他，这句话本该是沉重的，他却把它说得很凄美，好似那只是一句情话而已。“她不会跟我们一起离开，是不是？”
“我既希望她离开，又不希望她离开。所以我把选择权放在了她手上。”莫少卿回答道。
莫少云愣了一下，舒心地笑了。“我终于知道她为什么会爱上你了。你比任何人都了解她，也比任何人都尊重她。”
莫少卿却笑了，重重地拍着他的肩膀道:“你把她想得太复杂了！她可没有你这个大学老师那么有内涵！”
莫少云疑惑地看着他。听起来他怎么好像在说晓茹的坏话？可是，他为什么还笑得这么开心？
莫少卿有些得意地扬起了嘴角。“你说的那些只是其次，她其实最看重的是我这张脸。你是不知道，她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就想揍我，第二次见我的时候还像揍我。你觉得她是打不过就躲的人吗？她之所以没动手，完全是因为被我这张脸迷住了。”
莫少云呵呵地假笑，嘴脸抽搐得像得了寒症。他开始怀疑，他哥莫不是一个傻子？
首先，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吗？
其次，这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吗？
莫少卿却兀自继续说道:“所以啊，谁敢打我脸，我一定会打爆他的头。”
莫少云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他有些怀疑，这傻哥哥不会想着保脸比保命更重要吧？
莫少卿却突然沉默下来，酝酿了许久后说道:“如果我不能继续照顾她，你要劝劝她，我不想她一个人孤独地活在这个世界上。我若活着，就绝对不允许她看着别人。所以，你只能在我……后做这件事。”
“哥……”莫少云欲言又止，他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还有，我已经自作主张给你们的孩子取好了名字。”
莫少云惊喜地看着他。“我原本就希望你来做这件事。你取的名字，自然是最好的。”
“男生的话，唤怀瑾，女生就叫怀玉，莫怀瑾、莫怀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