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大哥回来了。”莫少云心下有些慌乱，轻轻推开了松本惠子，像是在自言自语。卧房门是敞开的，所以他能听到楼下的动静。
“你想和他聊聊，是不是？”松本惠子体贴地问道，说着便起身下了床。“需不需要我回避一下？我可以去找阿杏或者嫂子聊聊天。”
莫少云微笑着摇了摇头，拉着她重新坐下了，柔声道:“你呢，就好好吃好好睡，其他的事情都别想了。”
松本惠子垂着眼睛，脸色有些不自然，抬着手不停地拨弄着耳边的碎发。
“怎么了？怎么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莫少云用手指梳理着她的长发，有些担心地问道。
松本惠子抬起头来，不知何时已经湿了眼眶。
“真是个爱哭鬼。”莫少云无奈而宠溺地看着她，眼神柔和得像蒙了淡淡一层水雾的晨曦。“怎么又哭了？”
松本惠子摇头道:“不是不开心，是太开心了。你突然对我这么好，我都幸福得有些害怕了。你说，明天我醒来的时候，你还会对我这么好吗？”
莫少云顿住了手上的动作，心疼地看着她，内心自责不已。原来，他在无意之中给她造成了这么大的伤害。之前他总以为对她负责便是仁至义尽，直到现在她才明白，漠视比遗弃更残忍。他很难想象，在过去的几个月里，她是如何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地待在他身边的。
他现在恨不得给自己几个耳光，瞧你做的是什么混账事儿！
“丢脸死了，还是我自己来吧。”松本惠子又哭又笑，拂开了他伸过来想要给她揩拭眼泪的手，红着脸低下了头。“你可别误会哦，人家才不是什么爱哭鬼呢！”
“好，你不是。”莫少云宠爱地揉了揉她的发顶，拨开她的刘海在她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
这时，门口传来了三轻一重的敲门声。
莫少云抬头看去，莫少卿就现在门口，嘴角上扬着，脸上有些戏谑的神色。
松本惠子的脸刷地一下红到了耳朵根，若不是有莫少云在，她定要把被子拉过来盖住自己不可。
好害羞啊！
莫少云嗔怪地看了他哥一眼，若有所指地问道:“什么时候来的呀？”
“我咳了好几声，是你们太……专注了，没有听到。”莫少卿无辜地耸了耸肩，言下之意是——早就过来了，该看的不该看的，该听的不该听的都已经看过了，也挺过了。
莫少云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大哥自从和嫂子成了婚，这性子就越来越像她了，往日里不苟言笑的人，现在还开起他的玩笑来了。
莫少卿却是在心里偷偷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莫少卿知道，莫少云其实是一个爱钻牛角尖的人。还以为他又要为难自己了，没想到这一次他这么快就想通了。老人们常说男人成了亲就会变成熟，以前他还不信，现在看来，这个曾经让他放心不下的弟弟总算是长大了。
“聊聊？”莫少云站起身来走向他，主动地问道。
莫少卿噙着笑点头，看了眼他的身后，提议道:“去我书房？”
莫少云应了声好，回头朝松本惠子笑了笑，然后跟着莫少卿出了门。
两人一路沉默地走到了书房门口。
“哥……”莫少云阻止了莫少卿开门的动作。
莫少卿不解地看着他。
“我妈她……”莫少云低下了头，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她在离开之前进过你的书房……我本来想帮你整理一下的，又怕把文件弄乱了。”
莫少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打开门道:“进去再说。”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莫少卿在单人沙发上坐下，莫少云则坐在了另一张长沙发上。
“放心吧，我没有上锁，说明这里面没有秘密。其实就算有，她也找不到的。”莫少卿宽慰道。
“对不起……”莫少云低下了头。他现在才发现，无论他多少岁了，他在莫少卿面前却永远像个等着被大人评价的孩子。这样，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莫少卿摇了摇头，淡淡道:“少云，这不是你的错，你没必要道歉。事实上，在我心里，你和她一直都是分开来的。你是我唯一的弟弟，她……什么都不是。”
“我理解……”莫少云苦涩地笑了笑，他知道，他哥说的都是真心话。
“如果我告诉你，我早就猜到她会在今日逃跑，你会信吗？”莫少卿又说道。
莫少云猛地睁大了眼睛，连腰背都绷直了，随即又放松了身子，苦笑道:“你早就知道她以前做过的事，也知道她欠下了一大笔赌债，你又相信晓茹能够说服阿杏把我妈欠了巨款的事情说出来，能猜到她今天会逃跑也就不难了。”
“你不怪我不采取措施拦下她？”莫少卿看着他，目光很平静，可心跳却加速了几拍。
莫少云摇了摇头。
莫少卿暗自松了口气，解释道:“她已经不适合再继续待在这个家里了。离开于她而言，会是最好的选择。当然，我考虑更多的是你，如果她还在这个家里，你会永远活在她的阴影里。”
莫少云再次苦笑了一声，又问道:“我其实更想知道，你肯定猜到了她不会空手离开，为什么不加强防卫，反而特意调走了一些人，让她轻而易举地偷走了那么多东西，还顺利地进入了你的书房？我记得，书房里很多地方都是有机关的，一旦碰到，立刻会响警报。”
“我既然没有阻止她离开，就不准备让她空手离开。于我而言，她不重要。可是，于你而言，她是生你养你的母亲。茂城如今也不安全了，若他们能顺利出城，于他们而言也是一条生路。这是我给她出的一道选择题，若他们顺利逃出城后能够改过自新，踏踏实实地过日子，那些钱财够他们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不过，若是他们冥顽不灵，继续在赌场中挥霍……”
“那就是他们咎由自取了……”莫少云接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