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平时最听你的话了，你怎么能看着她意气用事，用一场交易葬送自己的婚姻呢？”
厉晓茹羞愧到无可辩驳，绞着手指乖顺地接受她的训斥。
林嘉妮却不乐意了，撇了撇嘴，别扭地否认道：“呸，我什么时候听她话了！”语罢，像是为了掩饰什么似的，拿起小叉子伸向了盘子里最后一块灯芯糕，却不想被朴敏珠捷足先登了一步。
朴敏珠举着灯芯糕朝她得意地扬了扬，优雅地咬了一小口。
林嘉妮嘭地一声将叉子放下了，端起咖啡杯咕噜咕噜地一饮而尽。
“这是做什么呢？当这是喝白开水呢？”厉晓茹赶紧出手将咖啡杯夺了下来。“都为人妻子了，两个人怎么还这么幼稚呢？”
朴敏珠和林嘉妮互相看了一眼一眼，不约而同地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嫌弃，可两人只装模作样了几秒钟就破功了，相视着笑了起来。
厉晓茹无奈地摇了摇头，赶紧转移话题道：“嘉妮，说真的，你和秦五爷现在到底怎么样啊？虽说是契约结婚，但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就没发生点什么？”
“我都说了没什么了，你就别问了。”林嘉妮没有回答，脸却红了。
厉晓茹挑了挑眉，看她神色就知道事情并不简单了。不过，既然她不想回答，那也没必要追问了。
“不过，我发现他和我爸倒走得挺近的。”林嘉妮若有所思地用小汤匙轻轻敲击着已经空了咖啡杯。
“为什么这么说？”厉晓茹与朴敏珠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
现在在茂城，无论男女老少都知道林白已经投靠了日本人，与他走得近的人，不是日本人就是汉奸。难道秦焱也倒戈了？
“他们经常会约着喝茶，而且谈话的时候都不让别人在场，神神秘秘的。你们都知道如今的林宅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就算是我，那也得提前跟我爸打了招呼才行，他却随时可以。我也问过他，他说是我多想了。秦家的生意一向正正经经，秦老太虽然对子孙纵容，但基本原则还是有的。我倒是相信他的为人，但总觉得怪怪的。”林嘉妮微微蹙着眉头，说着说着便陷入了沉思。
她和秦焱是契约结婚，说好了各取所需，婚后互不干涉。她当时急着摆脱松本太郎的纠缠，几乎是糊里糊涂答应的。婚礼也办得很仓促，等她反应过来时，她已经成为别人口中的秦太太了。
秦焱工作很忙，虽说强度比不上莫少卿和左佐他们，但也算得上是早出晚归。所以她的婚后生活很清闲，除了喝喝茶、看看书，便是去小青园和那群孩子玩闹。
闲暇的时间多了，脑子也就渐渐清醒了。
既然是各取所需，她是为了摆脱松本太郎，那他是为了什么呢？
她可不相信他是真的暗恋她多年。他们已经结婚有些时日了，两人从新婚之夜开始便是分房睡，各自的称呼也还停留在“诶”、“喂”的阶段。而且她记得很清楚，他们新婚的第二天他便去了平城出差，一去就是三天，电话都没往家里打一个，基本上算是将她冷处理了。他对她礼待有加，却又说不上半点亲密，这怎么可能是一个男人对他心怡的女人的态度呢？
既然不是喜欢她，那他为何要冒着得罪日本人的风险娶她呢？他是一个商人，利字当头，总不可能是出于同情心想要救她于水火吧？
那他到底图什么？
她的美色吗？林嘉妮的脸色又红了几分，但很快又平静了下来——美色她是不缺，可人家也没表现出什么兴趣来啊！他们的契约上从来没说过不允许出现亲密行为，他是非常自觉地做了一个不占她半分便宜的谦谦君子。
贪财吗？秦家是没落了，可秦焱挺有经商天赋的，他一直将他的那一部分产业经营得很好。看得出来，他是一个很有事业心的男人，他很享受成功给他带来的成就感。
可正是因为这样，林嘉妮并不认为他会为了林家的财力而娶她。他太骄傲了，他喜欢依靠自己的能力去创造和掠夺，而不会伸手向别人索取。
想来想去，林嘉妮觉得自己身上也就剩“林家大小姐”这个身份有点价值了。难道他是想借助林家的关系网拓展自己的事业？
这么想着，她又突然记起来了，今天早上他出门时好像说了晚上会回家吃饭？想想也是可笑，他们虽然名义上是夫妻，可结婚这么多天了，他们还从未坐在一张桌子上吃过饭。
“别担心了，可能真是你多想了。就算是他们走得很近或者有什么秘密合作，秦五爷无非就是为了秦家的生意，而你爸无非就是想通过他结识郁庭峰。郁庭峰为人耿直正义，绝不会与日本人有所勾结的。”厉晓茹见她一会儿蹙眉一会儿苦笑的，忙劝慰道。
林嘉妮勉强地挤出了一丝笑容，三人各自怀着心事，竟在这难得的相聚中不约而同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儿，左佐进来了。他还穿着制服，显然还在工作中，应该只是路过这进来看看。
“三位美女，聊什么呢？”遮挡在茂城上空的阴霾并没有吞噬掉他的爽朗，他依然是那个有着阳光般灿烂笑容的青年。
“我们能聊什么？自然是帅哥呗！”厉晓茹心中的忧虑也被他的笑容暖化了，忍不住打趣道。
“你们三个可都是有夫之妇，聊帅哥？不合适吧？”左佐瞟了她一眼，那嫌弃的目光好像在说，别把我老婆给带坏了！接着乐呵呵地朝朴敏珠眨了眨眼，摘下警帽放在了一边，拉开凳子坐了下来。
厉晓茹无奈地摇头，这截然不同的态度，这差别待遇，太残暴了！
朴敏珠温婉地笑了笑，递了条手帕过去让他擦擦汗，接着招呼不远处的侍者送了一杯牛奶过来。
这回连林嘉妮都看不下去了，望着那嫩滑的牛奶笑道：“哟，左少，还没断奶呢？”
左佐却一点也不生气，还抬着下巴一副很骄傲的样子，又往朴敏珠那丢了个媚眼，得意道：“我老婆说了，我现在工作忙，吃饭有一顿没一顿的，也没个定点。如果还喝咖啡，胃肯定是闹出毛病来的。所以呢，我会乖乖喝牛奶的。喝牛奶养生！”
厉晓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若不是咽得及时，那口咖啡定会喷得对面的林嘉妮一身。这小奶狗，结婚之前是朴敏珠的跟屁虫，结婚之后那就是活脱脱一个老婆奴啊。她可不忍心告诉他们，经过二十一世纪营养学家的鉴定，空腹喝牛奶对胃的损害更大！
“你怎么来了？”朴敏珠盯着他把牛奶喝完了，这才柔声问道。
“结婚都几天了，我一直都没时间陪你回家看看岳父岳母。敏珠，对不起……”左佐抓起了朴敏珠放在桌上的手。
“没关系的，他们一直都是理解的，而且我爸回军营了。虽然他已经到了退休的年纪，但你也知道，屠龙军就是他的家。每个屠龙军的军人都是以保护茂城为己任的。再说他与杜大帅是老战友了，在这个节骨眼上，他是一定会伴随他左右的。爸妈和我一样，他们都为你感到骄傲。”朴敏珠反手握住了他的手，眼神里满是柔情和鼓励。
“我现在正好有时间，但是……只有一个钟头。我陪你回家去看看岳母吧？”左佐眼圈都泛红了，但还是噙着笑说道。
朴敏珠微笑着点头，随着左佐站起了身，接着看向厉晓茹和林嘉妮问道：“那你们呢？”
“今天少卿也有可能会回家，我也得早点回去。嘉妮没开车，我先送她回去再回家吧。”厉晓茹也站起了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