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晓茹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会在两个月之内相继参加四场婚礼，先是她自己的，接着是厉晓光与林玉婷的，然后是林嘉妮与秦焱，最后是朴敏珠与左佐。
不仅如此，整个茂城都沉浸在这种“喜气”里了，适婚年龄或者接近适婚年龄的男女都排着队去办理结婚手续，只要黄历上没有明确地写着“不宜嫁娶”，那天准有好几户人家同时办喜事。
厉晓茹知道，这就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普通老百姓虽然不知道日军的攻城计划，但人都对危险有本能的感应。茂城和平城是整个旻国最后的安宁之地了、，茂城若是失守，平城便是瓮中之鳖。所以人们并没有想着往城外逃——城外的世界也不见得比茂城更安全。他们只想在最后的平静里做好该做的事，安顿好该安顿的人。
“对面绸缎店老板的女儿也是今天结婚，她才刚过十五岁生日。”不远处传来一阵爆竹声，朴敏珠抿了口咖啡，轻声感叹道。
厉晓茹看了看对面，很多商铺都已经关了门。再将店内环顾了一周，除了她和朴敏珠、林嘉妮，店内便只有稀稀拉拉的两三个客人了。左佐的咖啡店开在茂城繁华地带，现在正是下午茶时间，客人本该是络绎不绝的，现在却是这番萧条的景象，实在是令人唏嘘。
“你今天怎么有空出来？”林嘉妮望着朴敏珠问道。
三人在结婚之前怎么说也算是情敌，各自结了婚倒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几乎一有时间便会约在一起话话家常。
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世事多变吧。
“医疗队是后勤部门，相对还是清闲一些。不过我也只有半天假，明天一大早就要回军营。”朴敏珠解释道。
“难得有半天假，怎么不去找左佐？你们才算是真正的新婚燕尔呀，估计墙上的大红喜字都还没撕下来吧？”林嘉妮又打趣道。
朴敏珠没好气地剜了她一眼，随后又叹了口气道：“警队也没比军营清闲到哪里去。这几天他都是早出晚归的，昨天更是干脆没回来。”
厉晓茹紧接在她后面叹气，幽怨道：“你是几天，我是两个礼拜没见着我家少帅大人的身影了。”
朴敏珠伸手覆住了她的手以示安慰。
厉晓茹又将另一只手覆在了上面，强打起精神微笑道：“我们应该支持他们，理解他们。日军攻城在即，松本太郎又野心勃勃想要在此之前立下功劳，十一月以来他已经在几处偏僻之地策划了好几次暴动。好在少卿早有部署，很快采取行动镇压了下来，并没有出现大面积的骚动和人员伤亡。城区暂时还在屠龙军的保护范围内。”
“茂城和平城都是香饽饽，日本人贪婪、残暴，又怎么会就此放弃呢？松本太郎已经利用我爸控制了茂城的大半经济命脉，又借着黑鹰帮的名义集结了一批蝇营狗苟之辈，前几次暴动都只是试探，他一定在谋划着更大的阴谋。”
林嘉妮说完，三个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窗外晴空万里，可她们都知道，茂城的天空早就是乌云蔽日，不见阳光了。
“你跟你父亲现在的关系如何？”过了好一会儿，厉晓茹才问道。
“除了回门日，我就再也没去见过他。林宅早就不是我的家了，那里都是日本人。林氏银行也被日本人控制了。至于我父亲，我现在才发现，他也是个可怜人。以为守着一个董事长的名号，守着一座富丽堂皇的豪宅便是成功了。其实，他早已经被架空了。”
“或许……”
林嘉妮知道厉晓茹想说什么，不待她开口，便继续说道：“你是想说我为什么不去劝劝他，对吧？一个人若是诚心想要装睡，你又怎么叫得醒呢？”
厉晓茹叹着气垂下了眸子，没有再追问下去。
“那你和秦五爷如何了？”朴敏珠又问道。
林嘉妮想了想，不知为何脸上开始有些发烫，但她很快恢复了镇定，清了清嗓子道：“还能怎么样，相敬如冰呗，冰块的冰。”
朴敏珠又剜了她一眼，训斥道：“一个打小就聪明的人，一把年纪了倒犯了蠢，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竟拿自己的婚姻开玩笑！”
林嘉妮张了张口，竟然找不到话来反驳。两人水火不容了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在口/舌/上落了下风。
“还有你！”
厉晓茹指了指自己，委屈巴巴地朝朴敏珠眨了眨眼睛。
“你怎么也不拦着她啊？”朴敏珠没有搭理她，继续训斥道。
厉晓茹耷拉着眼皮盯着桌面看，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唉，温柔的女人要是攻起来，就没男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