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少卿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了。近来茂城异动频繁，杜梦龙又不在，他的任务艰巨，所以经常忙得脱不开身。
阿力跟在他身后进了书房。
“你不觉得今天有点不对劲吗？”莫少卿坐下后靠在椅背上问道。
阿力关了门，宽慰道：“少帅，您就放心吧。杨一旭、杨一修正带着人在城内外巡逻呢。左佐也带着巡捕房的人在大街小巷转悠。会没事的。”
莫少卿摆手道：“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你不觉得今天家里有点太安静了吗？”
阿力笑了：“少帅，这都十点了，大家都睡了。”
“也是。”莫少卿点了点头。可他心里总觉得怪怪的，准确来说是有点别扭。
厉晓茹前些日子为了准备宴会只能待在莫宅里，他知道她一定闷坏了。今天本打算带她去军营转转的，结果他出门之时她竟然还没有起床。他敲门进了她房间，看见她蒙着被子睡得正沉，对他的到来也毫无察觉。他很少看到她这般毫无防备的样子，竟不忍心吵醒她了，便只能叮嘱小檀也不要叫醒她，让她好好休息一阵子。
这是他第二次进她房间，那种空荡荡的感觉更强烈了。于是他吩咐小檀把平日里厉晓茹有可能需要的东西都梳理一遍，然后带着人去置办齐全。小檀办事向来干净利落，应该已经把该置办的都置办好了吧？
厉晓茹一向恩怨分明，有仇报仇，有恩报恩。她似乎不习惯亏欠别人的人情，一点小恩小惠都会牢牢记在心里。之前她会乖乖地任凭他差遣，给他又是做饭又是宽衣的，还不是因为那几件衣服，他买了单，她便觉得自己欠了他人情。
他今天让小檀给她买了这么多东西，花的钱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以她那性子，怎么会毫无反应？平时这个时候她也还没睡啊。
虽然心有疑惑，但因为还有要务要谈，所以他也没有太往深处想，很快将注意力转回了正事上。
“事情可有进展？”莫少卿示意阿力就坐。
阿力坐了下来，答道：“基本上都已经查清楚了，之前在居崖镇偷袭我们的人就是二夫人派来的。她的哥哥阮大胜向来不务正业，最近还加入了什么黑鹰帮，是茂城近两年才活跃起来的黑帮。这个黑鹰帮表面上看基本上没什么大的动作，与斧头帮、尖刀帮这种大的帮派相比根本成不了什么气候。黑鹰帮上上下下加起来也就百来号人，但组织还算精密，行事也很低调，帮派成员平日里也就在码头附近搞点小动作，捞点小便宜。原本我也觉得它就是个小混混组织，可慢慢的我却发现，这些人平日里没做什么事，花钱却是大手大脚的。结果仔细一查，您猜这个黑鹰帮背后是什么势力在撑着？”
“日本人。”莫少卿姿势不变，抬起手放在书案上，纤长地五指轻轻地敲击着，制造出一种类似于骏马奔跑的声音。
“您怎么知道？”阿力惊讶地看着他，但随即又意识到自己多此一问了。莫少卿之所以能够成为屠龙军少帅，可不仅仅是因为他有一个大帅外公。他会让自己去查这件事，想必也是因为他心里早有察觉吧？
“继续说吧。”莫少卿并未作答。
阿力继续道：“黑鹰帮的目的和其他帮派不同，他们对占地盘、收保护费、做地下交易什么的没多大兴趣，搞点小破坏也只是表面功夫，他们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出入那些鱼龙混杂的场所，收集一些情报信息。而他们的经费来源就是一个叫松本太郎的日本人。不过，据我观察，阮大胜还有其他黑鹰帮的基层成员似乎并不知道黑鹰帮的真实性质。他们都是些好吃懒做的人，觉得这个帮派好混而已。阮大胜最近在黑鹰帮内气焰很盛，我想，他当时应该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去请求帮派的上层借点武器去偷袭您。却没想到上面不仅给了武器，还亲自派了人去。他大概是觉得自己受了重用吧。”
莫少卿轻蔑地扯了扯嘴角，最后出现在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苦涩。
如今的旻国依旧是那个泱泱大国，可它已经是个空架子，就像一个虚胖的大胖子，看着庞大，实质上羸弱不堪，一推就倒。之所以沦落至此，一是因为上位者的不仁，二是因为百姓的麻木。
像阮大胜那样的人还有很多，他们只想勉强地活着，不想努力，不想改变，也不想思考。他当然不知道黑鹰帮的真实性质，日本人做事向来密不透风，心思缜密至极，怎会轻易让几个外人知晓他们的机密？
“那少帅您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要告诉董事长吗？”阿力问道。
“不必。阮大胜不足为惧，至于阮薇薇，让她找点事做也行。只要她不在家里烦我妈就行。你找个人盯着她，别处乱子就可以了。至于黑鹰帮，你和阿超亲自盯着，务必把松本太郎这个人看得紧紧的。”莫少卿吩咐道。
阿力点头，继续道：“第二件事，之前莫董事长被追杀的事，我也查清楚了。”
“也跟日本人脱不了关系，是吧？”莫少卿抬眸看着他。
阿力已经见怪不怪了，淡定点头道：“对。不过，有一件事您一定没猜到。”
“哦？”莫少卿挺直了腰背，手肘撑着书案，十指交叉握拳，饶有兴趣地笑了笑。
阿力得意地打了个响指说道：“这件事还和林氏银行有关系。”
“林白？”
“对。”阿力点头，“林氏银行最近动作很多啊，不仅吞并了几家当铺和小储蓄行，还和日本人打上了交道。暗杀董事长的就是经常出入林府的那几个日本人的手下。”
“荒唐！”莫少卿愤然起身，一拳打在了悬挂在窗边的沙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