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少卿环抱着厉晓茹坐在屠龙军营里的草地上看星星。
夜空宁静得像一潭深蓝色的湖水，无波无痕。繁星朗月一如往常，它们俯视着大地，却并未发觉其中的暗流涌动。
厉晓茹知道，明天清晨太阳照常会升起，与此同时，松本太郎翘首以盼的毒气装备也将全数到齐。
一场恶战即将开始。
“今天的夜色竟然这样美！”莫少卿不禁感叹道。
厉晓茹缓缓道:“无论在哪个年代哪个空间里，世事都是多变的，唯一不变的就是日月星辰。纵是改了朝换了代，它们依旧会依循着它们自己的轨迹运行。”
莫少卿从背后抱着她，深深地嗅了一口独属于她的气息，然后将下巴抵在了她的肩膀上，笑道:“我可没有你那么多大道理。我只是觉得今晚的夜色太美了，美到……令人留恋。”
“嗯？”厉晓茹疑惑地反手向后摸了摸他的脸，这可不像是他说的话。
莫少卿叹了口气，胸口的震动乱了频率。他又说道:“我的意思是，这夜色美得让我想要违背承诺将你送走了。我多希望你能多看看这样的景色。”
厉晓茹挥着拳头打他的肩膀，威胁道:“想都别想，你若敢这么做，我绝对不会原谅你。而且，我以后都会过得不开心。”
莫少卿侧头磨蹭着她的脸颊以示安抚，无奈道:“就是知道你是这样的脾气，我才咬着牙忍下了这样的冲动。”
厉晓茹回头亲了亲他的唇，向奖励成功叼来拖鞋的小狗一样揉了揉他的头顶，然后说道:“这样才对嘛。”
莫少卿又是无奈一笑，谁叫他爱上了这样特别的一个她呢？
“敏珠呢？刚吃饭的时候都看见她了呢。”厉晓茹索性将身体的全部重量都放在了他的身上，悠闲地把玩着手指，随意地问道。
“去巡捕房了。左佐他们在巡逻的时候遇到了日本军，这些日本军早就按捺不住想要大战一场了，若不是松本太郎三令五申不可擅自行动，他们早就大开杀戒了。估计也是喝了点酒，所以一见到左佐他们就故意绕着道过来挑衅。双方都拔了枪，对方死了几个伤了几个，左佐他们牺牲了一个战友，他自己也被打中了肩膀。”莫少卿叙说道。
“敏珠肯定吓坏了。”厉晓茹擦着手心的冷汗说道。“伤势怎么样？严重吗？”
莫少卿宽慰道:“还好只是擦伤。”
厉晓茹舒了一口气，重新放松了身体。
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他们都有各自的心事，但都不愿意说出来徒增对方的烦恼。
第二天，日军开始围城强攻，一路自北城门向南压进，三路从其他三个方向攻击城门。城门处宽敞又通风，并不适合使用毒气，所以日军运用的还是传统的作战手法。屠龙军准备充足，尚可阻挡一阵子。
只是，北城门已被日军控制，虽然屠龙军、巡捕房和帮派联盟的人已经奋力阻挡，但还是让部分日军带着装备顺利进城了。
谁都想不到，松本太郎会把毒气的作战试验用在林宅。
林白始料未及，在没有任何准备之下笑着将松本太郎等人迎了进去，不过几分钟，林宅内数十个人无一生还，死状痛苦、狰狞、恐怖至极。
莫少卿也没有设想到这个情况，等他派人赶过去时，毒气已经散尽，所有人的尸体都已经被毒气腐蚀得面目全非了。
派去的人回来复命时，每个人的脸色都是惨白的，喉咙鼓动，似乎随时有可能吐出来。
“晓茹，这个毒气远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更可怕。”莫少卿这样对厉晓茹说道。“我们派去的人里面有一个用毒高手，他想取点样品回来研究，希望能尽量研制出解药。可是，一个小时后，他倒在了实验室里。等他的助理听到动静冲进去的时候，他已经毒发身亡了。”
厉晓茹心疼极了，她竟然从他平静的话语中感受到了他的脆弱。她想劝慰他，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可现实却是敌强我弱，他已经在他的能力范围内尽力了。
但是她没有开口，她知道，在他心里，无论是茂城，还是屠龙军每一个战士的生命，都是他的责任。
“林白就是松本太郎给我的一个下马威。”莫少卿又道。
“可是，为什么是林白呢？就算要过河拆桥，也得先过了河吧？”厉晓茹疑惑道。
“首先，他已经势在必得了。也就是说，在他的意识里，他已经过了河。”莫少卿解释道。“至于为什么是林白，这是一种报复。”
“我明白了。”厉晓茹恍然大悟。“松本太郎是恨他把嘉妮嫁给了秦焱！这个人真的太阴险了，嘉妮出嫁这么久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我还以为他已经忙得忘了这件事了。没想到他心里暗暗记着呢！他心里一定恨得牙痒痒，却咬着牙忍到了现在，然后以这种惨绝人寰的方式爆发了！”
“我想到了他会报复，因为我清楚他是一个睚眦必报的小人。不过，我没想到他首先要报复的对象是林白。林白与虎谋皮，算是死有余辜，只是，林宅的其他人……我以为他想报复的人是秦焱和林嘉妮，所以才派人送他们去平城避难了。有郁庭峰在，应该能护他们周全。”
厉晓茹握住了他的手，劝道:“记住，你不是神。这是战争，会有很多的始料未及。无论你再聪明再强，也不可能做得面面俱到。”
“我只是觉得生命真的很脆弱。”莫少卿重新揽她入怀。“你放心，我不会自乱阵脚的。若真到了走投无路的最后一步，我也会站着迈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