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晓茹傻愣愣地站在那架乳白色的钢琴前，与自己的影子面面相觑。
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来着？
哦，她以为朴敏珠不会轻易地原谅她来着，结果人非常通情达理，早就不怪她了。
对了，她还以为朴敏珠早就认定了莫少卿所以不会接受左佐的表白来着，结果人已经被左佐的真情打动，还让她做他们感情的见证人。
就在五分钟前，欣喜若狂的左佐在她的见证下给朴敏珠戴上了象征着爱情的情侣戒，然后他们便相拥着离开了。
围观群众们戏也看足了，料也收齐了，主人一走，他们便没有了再留下来的理由，都做鸟兽散各自回家了。
咖啡厅内一下子变得寂静、空旷起来，店员们都识趣地远远站着，只留莫少卿、莫少云和厉晓茹三人各怀心事地站在大厅中央。
“也该回去了，我先去把车开过来。”莫少卿神情有些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
厉晓茹兀自沉浸在剪不断理更乱的思绪中，哦了一声，神情呆滞地点头。
“走吧。”
“啊？”厉晓茹被莫少云清润的嗓音从思维世界拉回了现实世界，抬头一看，莫少卿的背影已经消失在黑暗里。“嗯，这边不好停车，我们要走到对面的街角去坐车。”
莫少云轻轻点头，率先走到玻璃门前，打开后绅士地让出了位置。
厉晓茹拘谨地说了声谢谢，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咖啡厅。
“你觉得朴小姐是真心接受阿佐的追求吗？”两人原本都是沉默地走着，莫少云突然停下脚步问道。
厉晓茹有些猝不及防地刹住了脚步，想了想答道：“是不是真心都无所谓了，她已经答应了，这种事也不是能轻易反悔的。再说今天在场的都是茂城有名的富二代和官二代，朴家和左家都是看重名声的。他们两个也不是冲动之人，应该不会把这种事当作儿戏的。至于敏珠是不是真心，我想左佐会比我们更清楚。”
“富二代是什么？官二代又是什么？”
“额……这不是重点……”
“可是，这样对阿佐会不会有点……不公平？”莫少云犹豫着问道。
厉晓茹歪头想了想，一边继续往前走，一边并不十分确定地说道：“或许爱情里没有什么公不公平。而且敏珠对左佐也不是毫无感情的。就算现在她接受他不是出于真心，也许有一天她会对他动心也说不定。”
“也是，所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莫少云刻意地提高了嗓音，以一种豁达、洒脱的语气说道。
他的目光定定地落在身体左侧的地面上。这条街只有右边安装了路灯，他们并肩而行，影子自然就交叠在一起了。
厉晓茹藏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尖锐的指甲狠狠地掐了自己的手心一记。她在心里告诫自己：清醒点，再不忍心，也别给他任何回应，就当做什么都没听懂吧。
莫少云目光闪烁地看着厉晓茹柔美的侧脸，这种并肩而行的感觉让他既觉得满足又感到心痛。
他知道，这样的机会不会再有了，他和她注定会渐行渐远。
莫少云很早之前就看出了莫少卿对厉晓茹的感情，他还以为她会和别的女人不同，不会那么轻易地陷进屠龙军少帅的魅力里。可是她还是沦陷了。
更让他感到意外的是，莫少卿竟然也陷得这么深。
他是屠龙军足智多谋的少帅，但他从来不会把他的心机、计谋浪费在生活里、商场中的小事上。
那天在医院里，他一定知道他就在病房外吧？那些对话是故意让他听到的吧？
他在向他宣告对她的所有权！
是，对于莫少云而言，莫少卿是他又敬又畏的兄长，他这个做弟弟的愿意为他做任何事，但不包括为他放弃自己心爱的女人。
可是，莫少云很快又发现，这不是他放不放弃的问题。她的心里没有他，所以他连说“放弃”或者“不放弃”的资格都没有。
事实上，早在莫少卿和厉晓茹爱上彼此的那一刻，他就注定要作为一个局外人黯然退场了。
“年后我就要去英国进行研修了。”莫少云尽量保持着微笑，以一种随意的口吻说道。
厉晓茹蓦地收住了脚步，怀疑地反问道：“英国？”
“教了半年书才发现自己学的东西还远远不够。我希望我的学生通过学习戏剧能够领悟到生命的真谛，获得人生该有的态度，也希望他们能透过戏剧看到社会问题，对社会的弊端有更深层次的了解和认识。”莫少云耸了耸肩，双手放入口袋，迈开随意的步子往前走。
厉晓茹钦佩地看着他，像他这样一个一心只想钻研学术的文人能有这番见解实属不易。
“打算去多久？”她问道。
“还不确定，可能是半年，也有可能更长……”
她哦了一声，顿了一会儿，又问道：“少卿，还有莫叔叔、薇姨知道吗？”
“我爸已经同意了。至于我哥，等下我回告诉他的。”
“薇姨呢？”
莫少云拧着眉头叹了口气。
“她肯定不会同意的。”厉晓茹确信道。
对于阮薇薇来说，莫少云是她这一生唯一的寄托了。她怎么会允许他离开她去这么远的地方？
莫少云沉默了。
厉晓茹张了张口，最终也沉默了。她想问他，他之所以做了这个决定，其中是不是也有关于她的原因？
就在这时，前头传来一阵滴滴的喇叭声。抬头看去，莫少卿调转了车头停在了他们前面一米的地方。
厉晓茹紧了紧衣服，刚才注意力集中在别的事情上，现在才发现夜风挺冷的。吸了吸鼻子，搓了搓手，她小跑着过去打开后车门坐了进去。
莫少云却没有立刻移动脚步，他怔怔地看着地面，然后笑了，果然是形单影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