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恍惚觉得火盆灭掉了,窗户被风吹开了,月光洒进来是惨白惨白的一片。
我很冷,我能真切地感觉到这种刺骨的冰冷,可又好像在梦里,怎么都醒不过来。
我冷得四肢发颤,把自己缩成了一团,像在等着什么过去,可是又过不去,这种感觉好漫长,好煎熬。
然后我就听见了狗叫声,那是黑旺的叫声,说不出来是凶狠还是惊恐,就一直在耳边围绕……这么迷迷糊糊的,我像是做了很多个梦,分不清自己是从来没睡着过,还是从来没醒过。
待我第二天醒过来,日头已经很高了,空气冰冷刺骨,窗户确实开着,我感觉身体都快冻僵了。
火盆里头的火早就灭了,我环顾四周,没有看见朱润泽的身影。
难道说朱家小厮找到了这里,朱润泽就跟着走了么?可为什么不叫醒我?或者说……我怎么会到这个时候才醒过来的?
平日里我已经习惯了早起,天蒙蒙亮就会醒的。
这会儿想这些也没用,我开了门,叫黑旺。
以前黑旺都是跟着我住木屋子里头的,昨天是怕它吓着朱润泽,才让它在外头的柴房里呆着,原本是想着睡觉的时候让它进来的,可后来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我喊了好几声,黑旺也没有回答我,我觉得奇怪,四下走了走,都没有黑旺的影子,倒是雪地上有好多杂乱的脚印,像是有人在这里来回走动留下的,还有的地方积雪被拱成了一团一团的,像小孩子们打架玩耍弄出来的样子。
我心下正奇怪呢,就见有个人从山下走了上来,那是经常跟舅舅一块儿打猎的赵七叔。
“昭晴啊!”赵七叔一见到我就对我挥手。
“七叔!”我也对他挥挥手。
赵七叔说:“你舅舅让我来跟你说一声,他家那房子的房顶破得太厉害了,他想着趁这几天天气好,重新修葺一遍。
所以这两天他不会上山来,让你先回家去,一个姑娘家在山上时间长了不安全,等过几日他再喊你上来。”
“哎,我知道了。”我应道,“谢谢七叔。”
“不客气,那我走了。”七叔挥手告别。
我回屋里去把东西都收拾了一下,吃了昨晚上没吃掉的冷红薯,就关门出来找黑旺。
在屋后面不远处,我找到了黑旺,黑旺已经死透了,脖子被人吊在树上,破开了肚子,肠子都耷拉到雪地里了。
这一幕太惨烈,我吓得不敢动,分明想把视线挪开的,却怎么也挪不开,愣愣地瞧着黑旺一双至死还留着惊恐的眼睛,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叫出声。
等我回过神来,就觉得嗓子疼疼的,眼睛也疼疼的,一抹竟是一脸的泪。
我把黑旺放下来,折回屋里去取了铲子,在地上挖了个坑,把黑旺好好地埋了。
然后坐在它的坟前发了会儿呆。
我想起了昨夜梦里黑旺的叫声,或许那不是在做梦,是真的?可到底是谁做了这么残忍的事?
这手法不会是野兽,只会是人!
是朱润泽么?
可他脚都崴了,连路都走不顺,怎么可能有力气这么残忍地杀害了黑旺还把它吊起来?
凭黑旺的体格和尖牙,就是遇见了狼,也不是怂的。
而朱润泽这个细皮嫩肉的公子哥儿,我是不信他能对付得了黑旺。
可如果不是朱润泽,又是谁?
待我回过神来,日头都要偏西了,我拖着发麻的脚站起来,我得回家!今儿晚上我可不敢再一个人住在这里了。
下山的路我几乎是跑着下去的,地上湿滑,我还摔了好几次,这么连滚带爬才在天黑之前赶到家里。
后娘看到我惊叫了起来:“哎哟我还当谁家跑来的泥猴子,你瞧瞧你什么样子!”
我爹也被我吓了一跳,走过来打量着我,问:“你不是跟你舅去山上打猎了么,怎么这副样子回来了?是出了什么事?”
我把手里提的半只野鸡往长凳上一放,摇摇头说:“没事,就是摔了一跤。我舅回家修房子了,说过几天再去。”
说着我去了自己那屋,烧了热水给自己洗了个澡。
我家不大,我那妹妹自然是不肯跟我睡一屋的,所以我就在柴房里挂了个草帘子,在角落里铺了块木板当床,一个人住清净。
我爹到底还是疼我的,原本柴房里好多地方漏风,他都给补上了,虽然还是会冷,但烧个火盆也能凑合了。
这天晚上我一夜没睡着,闭了眼就是黑旺被人吊在树上的样子,耳边呼呼的风声听起来也像是黑旺的呜咽声。
我裹紧了不算厚实的被子,把火盆搬近了些,柴火烧掉一点我就再添一点,实在是怕冷怕得紧。
就这样熬过了一夜,到第二天天快亮了我才睡着。
没睡多久我就被妹妹叫起来了,她指着我的鼻子说:“你在家竟然还不做饭!”
我赶紧爬起来做饭。
今天我爹跟着村里其他几家的男人一块儿去镇上了,要把家里存了的鸡蛋和新腌的咸菜都拿出去卖,顺便买些年货回来。
要过年了,各家都要添些东西的。
我们村离镇上不算近,走路得走一天才能到,买卖物什要一天,赶回来还得一天!这样一个来回,至少三天。
当时我也没在意,就赶着做了早饭,然后去喂鸡。
晌午的时候,一个穿戴十分贵气的女人带着一个婆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