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恒眯着眼睛,将这些日子不敢确信的事情,在这一刻得到了证实,他才知道养育自己这么多年的亲生母亲竟是假的。
逝去的贤妃,可能是他的亲生母亲,听闻当时京城双姝关系好的能穿一条裤子,后来二人进了皇宫,荣华富贵迷了眼。
一方盛宠不断,另外一方独守冷宫,新生怨恨也是常有之事,可如何换的,怎么换,又怎么让贤妃悄默声息离去,又如何得了手,现在为何被翻出来。
他有许多疑问,如今这些证据不足以支撑他猜想的。
“你可知道还有其他知情人?”秦恒收回思绪,开口问。
“回陛下,当时另外一个受了贤妃娘娘恩情的内监,在先太后的宫里伺候,我们被放出皇宫之后,他在城中一个铁匠铺里打铁。
好像这两日出了一趟城,去了哪里不得而知。”苏恒一五一十的说着话。
秦恒陷入了沉思,即使找到那个打铁铺的老掌柜,未必能得出当时的真相,看来他得继续深究。
“你可还记得当初伺候在太后身边的太医,姓甚名谁,长什么样子,后来如何了?”秦恒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出答案。
“是在太医院,是五品,因他在治疑难杂症,有自己的一套独门秘术,后来救治了先太后,先太后觉得如今的太后娘娘,温驯恭合,便被拨到了太后的身边。
照顾她的衣食起居,等太后生了孩子后,缺因一件错事而被赶出了宫去。
他叫刘德,家住泸州,听闻在他出宫不久后,远在泸州的宗族,被当地的州官找了理由,通通下了大狱,流放千里。
至于是否还活着,奴才就不得而知了,他的长相俊朗,爱穿素色的衣衫,这些不算突出特征,有一点奴才记得清楚。
他的眉心处有一个痦子,身高七尺,眉清目秀,如果现在还活着的话,可能也同奴才一般大的年岁。”苏桓认真的答。
“朕知道了,你就留在宫里,想来你如今出了宫去,自身安全没有个保障,委屈你待些时日,。
等真相大白那一日,朕会亲自给你们答案。”秦恒声线本就冷酷,但他不是个滥杀无辜之人,既然找到了当年知情者,提供了一二内幕,他早以做好了完全准备。
看着面前男子没有一点拘谨且恐惧,想来他早就会料到这一日,看来当年贤妃救了他一命,无意间给自己积了德。
他挥了挥手,有人快速进来,提起男子,下一刻便消失不见了。
午后,阳光正好。
秦恒望着偌大的宫殿,一缕阳光映照在他的脸上,侧脸轮廓分明,漆黑的睫毛挡住了幽深的目光。
想起刚才的话,他似乎已经料到不久将来会遇到怎么样的情形。
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差点儿被憋在心里的气,呛得直咳嗽。
慈宁宫最得力的助手被派了出去,他带着一行手下,偷偷带着梁府最为器重的几个子嗣,连夜乔装出了城。
如今想来已经在去往北上的路上。
“主子,今日城东肉铺的一个男子被陛下带进了宫里,听闻询问了好一会,又暗里送了出去。”回话的是一个长相英俊的男人,他露出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面前卸了妆容,略显疲态的梁太后。
太后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端起一旁的人参茶小口的抿着,似乎不将这件小事放在心上。
“既然已经见了陛下,自然是出不去的,是好是坏,你们盯着就行”
见梁太后不甚在意,黑衣人正想开口问什么,梁太后又补充了一句。
“你们也各自找个下家吧,留在这里没有什么好下场。”
黑衣男子突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诚惶诚恐的道。
“主子是说的哪里的话,当初我等被主子救了来,培养到如今,属下自然已经做到万全的准备。
是死是死是生都无所谓,只要主子安宁就好。
不如手下等将主子送出城去,在这里留下一个傀儡?”
黑衣男子的提议,梁太后并没有采纳,立马摇了摇头。
“已然知道出去,逃到哪里都会被追回来,与其过着颠沛流离,生不如死的生活,还不如留在宫中安安生生的过荣华富贵的日子
新帝可能会因为哀家当初养育他的恩情,留我一命。”
梁太后有些自暴自弃,躺在贵妃榻上,旁边的心腹替她锤着腿,似乎比前些日子淡定了不少。
“主子该是用力一搏。”男子有不死心,继续劝道。
烦躁的梁太后,心情舒泰后,看人的目光柔和了不少。
视线落在他的脸上,这个属下大概只有二十出头,是个年轻有为,能力高超,如若死在这里真是有些可惜了。
“去吧,追着莫老大去,帮哀家护着梁家的子嗣,如果你们能做好这件事,便是对哀家最好的报答
你年纪轻,留在宫里被刺一杯毒酒,委实可惜了一些。
到时到了漠北转告莫老大一声,一定要将孩子们教养好了,不要告诉京都发生了什么,更不要让他们心怀仇恨。
你要明白,梁家已然是大势已去,没有什么挽救的可能 ”梁太后活了这么多年,荣华富贵享受过,苦难也遭受过。
以前她执迷不悟,后来身边的月嬷嬷死去,最后因与自己的长兄谈了谈心,忽然觉得心头压在一块石头落了地。
整个人通透了不少,她就等着那把刀落在自己的脖子,结束浑浑噩噩提心吊胆难以言说的苦日子。
“主子,属下不愿意离去 ”男子跪在地上,性子执拗,言语坚定。
“你连哀家的话都不听了,只要你们离去,护住了梁家的血脉,这就是对哀家的我报答,也是全了哀家对你们的教养之恩。
记得偷偷离去,不要让他人瞧见了,多绕一些远路,银钱多带点,你们又是暗卫,别人不清楚你们到底是谁。
等到了地方改名换姓安安生生的过日子吧。
梁太后口气不容置疑。
男子迟疑片刻,悄默声息的打量了一眼,无奈之下点头答应了。
时间易逝,转眼到了夜晚。
皇宫里。
弥漫着一股悄没声息的紧张感,阖宫上下的宫女内监都感受到了,更别说靠近几个核心人物身边伺候的人。
漆黑的夜里,时不时有金吾卫,提着灯,走过长长的街,风吹过满街花香。
无人敢开口说什么。
午夜时分,秦恒依旧没有睡,御书房灯火通明,他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看着收集来的证据,渐渐的形成了一个模糊的猜测。
这些日子他吃不好,睡不好,就连身边的解语花袁婕妤,都未能成为他心中安抚的人选。
一手捏着眉心,叹了一口气。
“回宫去,明日去袁婕妤宫里一趟。”
侍候在一旁的刘内监,急忙扑上来,伸手搀扶着秦恒,示意身边的小太监将案头上东西叠了起来,装在木匣里紧随其后。
热热闹闹紧张的一日,就这样结束了。
应天书院。
宿寝里突然又多了一个人,叶微生多多少少有些不适应,翻来覆去折腾了许久,这才睡了过去。
第二日,天大亮,窗外鸟叫声,学子们的争吵声,此起彼伏涌了进来。
叶微生刚刚睁开眼睛,就看见对侧的床铺,王伊人整理好自己的妆容,正手持医术,捏着一根银针在自己的穴位试探。
“你起得这么早?”叶微生有些迟疑。
“已经习惯了,如果起来了有些迟,脑袋就会发胀发疼,我听你昨夜睡得并不好,不如我替你把把脉扎扎针。”
王伊人面容温和。
似乎早已接受了现在的安排,语气平平,起身走来。
叶微生还没来得及开口,一双温热的手搭在了自己的手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