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一片安静,呼吸声清晰可闻。
良久之后,拧眉的叶微生叹了一口气,小脸皱成了一团,不知怎么的,她又道。
“是有这个可能的,我道梁安生之案的凶手也可能会是这样做的,宋爷爷可否记得以前发生过什么轰动一时的事情?”
宋老推官神色淡定,见叶微生语气信誓旦旦。
他复调整了坐姿,对两个人露出了怜爱的表情。
“轰动的事情多的是,但有一件你们肯定不知。
你们这两个小娃娃当年还未出生,当今太后和已逝的贤太妃,是京城双姝,两个人同时进后宫,贤太妃深得陛下的宠爱,之后是荣宠不断。
本以为会一朝成皇后,谁知短短一载就红颜消逝了。
至于后来为何会早早陨落,不得而知,而当今太后便一路直上,先是嫔,后来是妃,再后来贵妃,皇贵妃,到如今的太后,可谓是人生赢家。
当今陛下孝顺,且又尊敬太后,后宫祥和,所以梁安生作为太后的侄子,遭他人嫉妒也是有可能的 ”宋老推官嘴上是这样说着,心中反复的琢磨了一下,叶微生说话的可能性。
但他又不敢确定,这可是事关许多性命,朝廷安稳的大事情,轻易间不敢拿出来议论,至于后宫中的龌龊手段,他们这些人也不了解。
毕竟不是当事人,谁能知道梁太后和贤太妃之间有没有恩怨?
有些事情,他不能开口。
“宋爷爷,你要好好保重身体,你精神比刚才好多了。”叶微生善于察言观色,见宋老推官眼底迸发出疑惑,她不动声色的看在眼中,乘机话锋一转。
“身体好多了,尤其是你们两个在身边陪伴着,精气神也比刚才足了很多,晚上可以多用一碗饭。”老推官明白叶微生的意思,两人便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
立在旁的韩子书有点云里雾罩的错觉,但他又不敢出声询问,这可事关皇家辛秘,装聋作哑是长久之计。
宋老推官欣慰至极,躺的时间有些久,不由得要起身。
叶微生眼疾手快将他搀扶,坐起来。
“宋爷爷想要去院子里转一转?”她关切的问。
“不,身体欠佳,且虚弱,待明日再谈,子书这个箱子你一定要带在身边,我希望你科举之后入朝为官。
它既可以作为你入仕途中的一大助手,也作为你入仕时的警钟。
你年少鲜活,充满活力,但因为你涉世未深,需要面对的可不只是凶手这么简单。
还需提防两面三刀,尔虞我诈,阿谀奉承、刚正不阿等情形。
你更会遇见各行各类的同僚,你一定要谨记老夫叮嘱你的事情,万万不可走错了路,到那时悔之晚矣。”老推官谆谆教诲,言真意切。
可谓是是发自肺腑。
“恩师教诲,学生铭记在心。”韩子书说着撩起衣袍跪在了青砖地板上,对着宋老推官,郑重其事地磕了三个头。
宋老推官已经真正接纳他作为关门弟子,又将毕生心得传授给了他,那就说明他打心眼里喜欢韩子书。
又借着这个机会对他多加叮嘱,可谓是良苦用心。
韩子书对他磕三个头,表示对宋老推官的感激。
这只是一个简单的形式,要想真正的拜师,还得提前几三日沐浴。在长辈的带领之下,带上拜师礼来,郑重其事的给宋老推官磕头惊诧。
宋老推官点点头,抬手示意他起身。
“你现在是我的徒弟,老夫一生收徒,天赋异禀的不在少数,但你是我最看好的,我的衣钵就交给你了,你多加警醒即可。”
韩子书恭敬的回礼。
“恩师放心,学生定然会记住恩师的教导,为冤者陈情,惩治凶徒。”
“好了,你们俩就先退下吧,我有些疲惫。”毕竟年事高,体力又弱,加上早些年过度耗损身体,精力一时间有些支撑不住。
神情疲惫,说一句话就要喘几次,能撑到现在着实不易。
二人人伺候着老推官躺了下来。
出门前,叶微生欲言又止。
韩子书抱着黑色的箱子看了她一眼,快步走了出去。
叶微生借着这个机会走上前去,附耳叮嘱了老推官几句。
老推官闭着眼睛,冲她挥了挥手。
出了屋子,将屋门关上,叶微生对旁边伺候的小厮道。
“你一定要多多用心,作为宋爷爷的贴身小厮,多点眼力见,不要让他在口渴的时候喝不上水。”
“奴才都听小姐的 ”伺候的小四是一个大约十四五岁的男子。
身高体长,机灵聪明,很有眼力见,跑腿的功夫是别人比不上的。
很得老推官的喜欢。
看他恭恭敬敬的样子,叶微生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临出门之前从韩子书衣袖中拿了一两碎银子,就当做奖赏赐给了他。
小厮欢欢喜喜的收起了银子,恭恭敬敬的送二人出去。
见他们远去,才麻溜的跑回了屋子,去照顾老推官。
走在府中的走廊上,韩子书向四周,搜寻,见附近没有多余的人,低声问。
“刚才跟师父说了什么?”
“我说小心点,叶府最近不太平。”叶微生丝毫不隐瞒,凑近韩子书说。
“原来是这样。”韩子书恍然大悟,思前想后,最后突然想到了其中症结,视线落在叶微生的脸上,眼底浮现出担忧。
叶微生毫不在意,伸手在她的肩头拍了拍。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看一步。”看着她淡然的样子,韩子书依旧有些 烦忧。
“话虽这样说,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今日的意思我也明白一些,但我总觉得这个可能很小。”他并肩和叶微生两个穿过圆形月亮门,又在长长的走廊上慢慢前行。
四周种满了绿植,路过一片潇湘竹林,风吹起竹叶,发出沙沙的响声。
夕阳西下,晚风起。
眼下是春季,气温依旧有些寒凉。
二人不自主的搓了搓胳膊。
“与其担忧,还不如咱们主动出击。”叶微生不在意,反倒有些兴奋,她想见识金手指的厉害,与其提心吊胆,不如早早行动起来。
她对韩子书说的话不赞同,韩子书家中的人口少简单,而且龌龊之事很少,更别说叶府了,就只有祖孙二人。身边的丫鬟小厮并没有多少,阖府上下加上父亲留下的暗卫,不足五十人。
虽然如此,但她平日里还是能看见那些小丫头们说三道四,背后嘀咕。
别说偌大的皇宫,为了皇位杀妻弑子或者弑父的事情,多的是。
凶手为何要对梁安生下手,那背后所要表达的是什么?只要有心人,细细一想就知道是什么回事。
梁安生的父亲在朝为官这些年,也算是圆滑,而且听说拥护者一大堆,加上妹妹在后宫做太后,可谓是如日中天。
嫉恨者肯定不少,但叶微生的知觉告诉她,梁安生之案,应该是剑指太后。
梁太后和贤太妃虽然是京城双姝,同时入宫,曾经推心置腹的闺蜜,因为一男子反目成仇也是常见之事。
贤太妃入宫朝便独得皇帝的恩宠,不知不觉别人眼中钉,肉中刺,很多人肯定想除之后快。
那么最后的赢家梁太后,最有可能是刽子手。
可是她这个想法并不成熟,而且也没有多余的证据。
他她又是梁安生案的幸存者,想来她也是处在风口浪尖上的。
可月前出现了刺客,往后一切风平浪静,但她明白这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
她想着在回学院之前,先跟叶修二人商量一下,将父亲留下来的暗卫动用起来,保护叶府上下。
一想到这里,她的步伐不由得快了起来。
韩子书见她 眉头紧锁,一脸心事,便不再多问,紧紧的跟着她便去了正厅,跟叶修聊两句,二人再回书院去。